左眼频道里,安鸩、方策、季凡星在公园长椅集合。
安鸩与方策已达成共识。
枪杀11号玩家鱼女士的凶手,就是10号玩家鸟女士。
季凡星有些不太明白。
“那动机是什么呢?利益瓜葛?还是有仇?”他问。
安鸩:“10号玩家的确是来复仇的,但对象不是11号,而是9号。”
“9号玩家?”方策也纳闷了,他回忆了昨天,说,“那个建筑设计师,图门?”
“对。这是她自己说的。”安鸩说完分享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位年纪轻熟的女士坐在缆车里,她身穿防辐服,戴着防辐服面罩,但脸部没有了孔雀面罩的遮挡。
季凡星仔细辨认,“我认出来了,这是10号玩家吧。”
安鸩@了方律,并留言:“10号玩家鸟女士长这样,可以去查一查她跟图门有什么恩怨了。”
季凡星:“哇,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鸩:“我和10号共同乘坐缆车时,用左眼偷拍的,能做到去面具拍摄,多亏有奥德赛的协助。”
奥德赛:『与有荣焉。』
方策:“如你分析,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多杀一个?还是说,她的目标本来就有两个人?”
安鸩放出了奥德赛调取到的自动贩卖机上的购买截屏。
“那包带有超标辐射剂量的烟是10号玩家准备给9号玩家的。9号玩家烟瘾很大,从第一天开始就抽了喝多根。10号玩家算准了今天是辐射污染日,顺理成章地将饱含已久的杀意藏于辐射尘埃之中。但,她没算准,在谁是色盲的环节,9号就被归票出局了。”
“难怪。”方策右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我昨天审了图门的西赛体检报告,没有发现他有色觉障碍。现在清楚了,因为他吸入了过量的钋-210,相当于一天内连续做了1000次胸透X光。他的晶状体很可能开始浑浊,对光线的通透和聚焦变得钝感,间接影响了视力和色觉。”
安鸩:“如果鸟女士就是9号的身边人,或许这毒,很早之前就下好了。”
季凡星看了看安鸩,再看看方策,刚想举手提问。
方策抬起头,“还有一处说不通。鸟女士钋-210阳性,这又是什么原因?自虐?”
安鸩歪着脑袋,“这部分,我也没想明白。从案发第一现场看,杀鱼女士的动机与凶手使用的凶器有矛盾。”
方策:“怎讲?”
“凶手偷了枪,又不会使枪,所以,更有可能是冲动下的一时失手。”
安鸩说完,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鱼女士被手环赋予了灵视死期的特殊能力。
她可以看到别人的死期。
得到特殊能力的人,第一步通常是验证自己的能力。
5号玩家的死侧面证明了能力的灵验。
同时,鱼女士也发现,人的死期不是注定的,会跟随各种因素的变动而变化。
从她的视角稍作总结,就能得到结论:影响寿命的首要因素与玩家拥有了什么装备和物资有关。
安全屋里放着一面镜子,很可能是鱼女士用来随时检查自己的死期的。
那么,鱼女士需要保全自己在这个游戏活到最后。
于是她选择与鸟女士合作。
一个负责盗窃,一个负责改命,两人的合作在初期堪称完美。
会是什么打破了她们的默契?
奥德赛侧面证实鱼女士和鸟女士抽同一种烟。
两人可能既是盟友,也是烟友。
是那包烟吗?
鸟女士想销毁作为证据的烟时,被鱼女士发现了她的秘密?
安鸩猜测,会不会有那么一刻,鱼女士接过了被鸟女士做过手脚的烟。
可能是误拿错。有可能是鸟女士亲手递给她的。
鱼女士照了照镜子,她看到自己头顶的死期变了,日子提前了。
于是,马上察觉到这烟不对,默默从自己的烟盒中拿出了一根新的。
死期又变回了原样。
仅一根烟,就给二人的关系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鱼女士隐隐感觉到,鸟女士要害自己。
推理到此,安鸩摇了摇头。
自己当然明白以上全是主观臆测,缺乏实质的证据。
于是乎,安鸩在末尾圆了一句,“总之,那包有问题的烟回到了鸟女士手里,且鸟女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抽了它。”
方策:“后来鸟女士被检测出那个结果,恍然大悟,愤怒攻心,对鱼女士心生恨意。”
季凡星:“爱比恨要难。”
安鸩摇头。“这就是我卡壳的地方。也是我觉得案件矛盾的地方。枪是鸟女士提前从我这里偷走的。这说明了她有预谋要这么做。然而,现场看起来像失手错杀。”
案子肯定还有隐情。
“现世报来得忒快。害人者终害己。”季凡星下巴枕在虎口上,他感觉自己与这两人完全是在跨服聊天。
方策:“里面有些误会是永远说不清了,说出来也是罗生门。到底是谁想加害于谁,谁又先一步下了手,谁又以为谁要害谁,谁又以为谁以为谁要害谁……”
季凡星的眸子里冒着两坨漩涡。
看的出来,他已经被绕晕了。
安鸩开起玩笑,“我们伟大的医学博士方策先生说过,一片血迹,一个弹壳,哪怕是一根抽过的烟,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证据,也比一个完整的人来得更加诚实。”
“啊!”季凡星溘然顿悟,“但是,对自己忠诚,永远不会错。诶,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俩是怎么锁定凶手的呢?”
“防辐服。”
安鸩和方策异口同声。
方策:“鱼女士这身防辐服本来应该是穿在鸟女士身上的,而从案发现场看,却穿在了死者鱼女士身上。两人交换过衣服。”
安鸩点头,“没错。进餐厅前,看到玩家悬在消毒间里的防辐服,当时以为鸟女士没来。刚才离开餐厅,我看到她穿上了完好的防辐服,那时,就正式确定了她的嫌疑。”
见季凡星仍有不解,方策展开解释道:“鸟女士曾经到我别墅想偷东西,被安鸩一枪阻止了。子弹在鸟女士面罩上留下了一道彗星型的擦痕。别墅地下室这段有监控但没有直播。所以,这个细节,只有我俩知情。”
“她哪是去偷东西。她是去偷人。”安鸩睨了方策一眼。
『咳,其实我也看到了。』奥德赛轻轻上线,插了一嘴。
方策尴尬地笑了笑。又补充道:“这道弹痕比那个时候开裂得更厉害。最有可能是鸟女士为了掩饰换过服装这件事,用枪口对着相同的位子补了一枪。模仿现场擦枪走火。”
方策的推理补全了安鸩之前没想到的事。
安鸩:“所以,安全屋内留下了奇怪且多余的弹孔。”
鸟女士不是胡乱发射,而是想掩盖事实。
这能解释现场的矛盾点,为什么被害人身上只有一枪,而四发子弹全用光了。
“人不可貌相。我原来以为她是因为辐射干扰了大脑的判断,现在看来并不是。”方策摇头感慨。
安鸩:“凡事没有绝对,何况有其他诱因的引导。人是懂得趋利避害的。手环赋予鸟女士的盗窃能力,促成她通过盗窃他人装备,达成个人物质的原始积累。我不愿这么想,但又不得不承认,没得手就灭口也是一种积累,这两种途径对鸟女士而言,都是有利可图的。”
季凡星不能理解。
“那可是杀人啊……那得有多大的诱惑才能下得了手。”
安鸩:“不需要多大的诱惑,拿走一个人最想要的,再钓上一份虚假的礼物就可以。”
方策:“派对的操纵者才是万恶之源。”
“奥德赛!”安鸩说。
『我在。』
“我现在理解了,你说过的,奥斯卡喜欢作弄人类是怎么回事了。”
恶魔一旦找到了可操纵的棋子。
只要给到足够的诱惑,棋子自己会在棋盘上走起来。
万恶之源不是谷德茂,谷德茂也是被操纵者。
默许并引导人类犯罪的,一直都是奥斯卡。
奥德赛:『以我对奥斯卡的了解,这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季凡星的嘴里呼出一口寒气。
话音落地,安鸩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退出左眼,点击手环。
进入【灵能正义】面板。
在10号玩家鸟女士的猜想框中输入【获得特殊能力的代价是放弃前期所有的积分】。
安鸩饶有信心地刚准备确认提交,下方的警告文字映入眼帘。
【3/3】注意:您正在使用第三次机会。最后一次结果提交并核定后,若您的回答仍未达到95%以上,你将永远失去禁用或开启该名玩家能力的机会。
安鸩的手指悬在提交按钮上停住了。
心里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现在不宜操之过急。
安鸩心里还有一个秘密。
不能跟队友坦白的秘密。
气运之书。
安鸩故意没有提及它的存在。
鱼女士出局了,她的物资和装备都成了无主之物。
那么现在就是获得这本书的最佳时机。
安鸩撤回了词条,转身向安全屋走去。
她默默朝着门后的目标一步步逼近,座位下,那道4公分宽的阴影,一厘一厘从门口露了出来。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安鸩停在半道,瞳孔激缩,愣在了原地。
那个位置除了阴影,什么也没有。
东西没了。
安鸩快步靠近,确认,再确认,假装在安全屋门口踱步,实则左左右右上下仔细查勘了一番。
末了,面对了现实。
座椅下面确实空空如也。
屋里哪个角落都没发现那本记事簿的踪迹。
气运之书不可能凭空消失。
有人捷足先登拿走了它!
安鸩:谁?这里有谁比我早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