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12章 人造黑夜

在池旭带领下，安鸩和林狸穿过陋巷，拐七扭八来到一家白天卖拉面晚上卖酒水的破店。

正赶上饭点，店里人满为患，好在翻台快，很快叫到号，服务员带座，三人坐在一个僻静角落。

林狸仔细检查餐具的卫生情况，随口一问：“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林狸的性格是直来直往，有话从不藏着掖着，必须直截了当就事论事讨论明白。

安鸩：“我刚来这里找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鸩，安宁的安，鸩鸟的鸩。”

林狸：“我叫林狸，双木林，狸猫的狸。”

池旭：“我叫池旭，水池的池，旭日东升的旭。”

安鸩眼笑心语，害……都认识。

池旭递上菜单，对安鸩说：“这家的拉面选址刁钻，但胜在实在好吃，性价比又高。你说你要请客，我都不好意思找太贵的地方......”

菜单很朴素，只有一页纸。

啥？

安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基础套餐$333海玻一客，主食鲸骨汤拉面一碗，附三种荤菜浇头，一款素食小菜。面三种可选，扁、粗、细，吃完免费续。六款饮料自助畅饮。

性价比高？安鸩不易察觉地咯噔了一嗓，心算......三个人，最低消费就是......$999海玻。

刚挣的奖金这就……花完了？

池旭补充说：“这家店还算比较良心了，不论多少人入座，服务费也只收$1地颂。”

$999海玻 $1地颂=......

安鸩整个人凉了一度，就十分钟前到手的$1,000激励金，这就......花干净了？

“那就每人一份拉面套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选一下吃什么浇头，今天我请客，服务员点单！”安鸩云淡风轻地放下菜单。

该装的时候，必须装。

桌角放着一枚地颂币。那是池旭入座时贴心放的，面值是$1地颂。安鸩现在知道那是准备好的服务费。

服务员过来点餐，顺手就收进了兜里。

安鸩：依照池旭的人品，他应该没有什么坑我的心思。只能说明，这里物价离谱得逆天。

素菜不到30秒就端上来了。

一眼预制菜。

趁着等菜的空闲，安鸩主动提起，“其实不止你们说我不像本地人，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像？”

林狸忙着打手游，砸吧嘴说：“哦......，因为，像我们这种无业的人，根本不敢在外面吃饭。你要么是游客，要么刚出来混，总之......一定是还没领略到，这里的物价有多刺客。”

林狸的话一针见血，安鸩已经领略到了。

池旭：“对的对的，外食成本太高了，等机械掌的那段时间，我不得不学会单手打蛋，有时候超常发挥，味道其实不输饭馆嘿嘿。”

从着装能看出，池旭是个极度节俭的人，很饿很饿了才舍得在便利店吃一颗半价清仓的茶叶蛋。

而林狸的财务状况较池旭明显好上很多。不过，她花钱大手大脚，最近一笔大额支出是近七千海玻的游戏充值币。安鸩记忆力好，对二人的档案细节了如指掌。

拉面端上来了，安鸩挑上一筷子吸溜进肚，肉疼，一筷子30海玻。

安鸩这碗的浇头铺到满出来，有照烧鳗鱼，茴香小酥肉和蒜辣脆皮鸡排。

老板亲切赠送了一颗茶香溏心酱蛋。这家主食份量实在，属于融合菜系，说不上是哪一派的。

肉臊汤底飘着香喷喷的红油，味道确实不错，手擀面功法地道，口感麦香浓郁弹中带韧。

安鸩想多了解这个地方，但不想明问，斟词酌句后旁敲侧击地问：“跨年你们晚上有安排吗？”

池旭和林狸不说话了，气氛冷静得有些古怪。

安鸩的疑惑写满了全脸。

“我在家打游戏。”林狸低头嗦面。

池旭顿了顿，“呃你刚来，我来解释一下吧。”

安鸩洗耳恭听。

“这儿的夜晚是人造的，斥巨资人为打造的科技景观，有入场门槛的，按秒扣费。入夜后，呆上一会儿，余额都肉眼可见的减少。”

林狸嗦了一口面汤，抹嘴道：“是呀，在家吹空调打游戏不香吗？电费那么便宜。”

安鸩借助脑机联网了解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颗被恒星锁定的行星，面朝恒星的一面晴天灼日，另一面则是永恒寒夜，而银曜市的地理位置刚好位于明暗交界、温度适宜的地带。

“哦？电费很便宜吗？”安鸩关心道。

林狸嗦着面并惊讶道：“你来银曜市，一点功课都不做吗？”

安鸩：“听说过便宜，但是没具体的概念。而且，今天我一来就赶着去做西赛测试，都来不及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呢。”

这个谎扯的合理不牵强，而且一半是实话。

林狸：“那要看你房子多大？我住的地方30平不到，电费一年加起来也才几毛钱，连一顿饭的服务费都不到。是不是等于白送？”

安鸩乐呵呵：“那我就有数了......”

池旭：“就是常年直面太阳风，皮肤遭罪。幸好有人造黑夜。”

林狸停下筷子补充道：“入夜后，注意看人们走路。从速度体态，能判断一个人的经济状况，甚至是社会地位。财务自由的人不在乎那点钱，他们的银行存款位数能绕体一周。而普通人一到晚上，就快马加鞭地钻进室内！”

安鸩：好像灰姑娘的咒语，必须在十二点前回家。

池旭接过话茬：“有一天我凑热闹赶夜，结果遇到游街暴动，联邦下场镇压，慌乱中我被人敲晕了。醒来时还躺在马路边，露出的皮肤全晒伤了，积蓄成了负数，哎......说一百遍还是后悔死了。”

“赶夜？赶夜是什么？”

林狸：“每天晚上7点，在那条扣费与不扣费的边界上，挑战谁在扣费最后一刻跳出来，当天时间最短的，政府还有奖励，因此，作为民间活动，赶夜就这么延续下来了。”

池旭：“强烈推荐，只要不赶上暴动，还挺好玩的。算是银曜市的特色活动！”

安鸩眼前一亮。

“多谢款待！”林狸吃完面，双手合十对着安鸩谢道。她的碗里连汤都喝干了。

池旭吃得多，加了两次面和饮料。

池旭：“在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我。除了缺钱这一点我可能帮不上忙，别的多少能管点用。”

林狸：“一会儿有安排吗？如果没有，那要不要等一等，等到了7点将至，我们带你赶夜！”

“好诶！”安鸩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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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黑夜前夕，18:56。

安鸩抬头看向天空，淡橙色弧光晕开，顷刻，开始微微发紫。

那是人造晚霞。

随后几分钟，霞光飞逝，云端的紫韵彻底消散，天空中央突现一圆碟形，如缓慢撑开的雨伞，又如画布上慢动作晕开的墨汁，黑压压地盖了下来。

转眼，安鸩眼里的眸光就被遮住了。

这压迫感前所未见，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人造黑夜盖住了半侧柏油马路，黑影将白色斑马线晕染了一半。

安鸩等人被阴影驱赶到路的另一边。

阴影面积仍在扩散。

从梦幻旖旎的晚霞到黑白分明的景明只用去了十分钟。

不受遮罩的地面依然亮如白昼。

柏油马路，绿灯闪烁，下班的人潮加快脚步。白日与黑夜将世界一剖为二，割裂且并列地呈现在眼前。

路口杀出来一排油光锃亮的网约豪车。司机时不时轰两下油门，引擎的啸叫刚砸入耳，车子风驰电掣地消失道路尽头，尾灯拉出的光影尚未消失，引擎声再次由远及近，车子从高楼大厦里窜出来时，已经腾上了云霄。

夜时区内的楼宇，霓虹灯集体点亮，敞篷豪车飞过巨幕大屏，楼际间屡屡升起花火，一排排字幕在建筑光环上游动。

安鸩只看懂了一句。

举杯共迎银曜纪3000年。

地轨电车呼啸而来，进入夜时区后一跃而起，如钢铁巨龙逍遥在倚天拔地的繁夜。

安鸩站在白昼区，感受着强烈的感官对比。

林狸指着远处的蛇塔中心，“那里！寸土寸金！越接近市中心的中心扣费越多。”

安鸩：人造黑夜还搞阶梯式收费。

池旭兴奋地搓手，像很久没放飞的大孩子。他跑到明暗边界带上，跟一群高中生打成一片。

不远处传来富有节奏的旋律，一支街头乐队献上了他们的表演。他们的脚踩代步车，一边弹唱一边前进。身后的阴影追着他们跑。周围的观众一边移动一边举手欢呼。

安鸩一眼注意到乐队里的贝斯手，这也是一位穿越者。安鸩跳过名字，直接查看她的异能。

【你正在观察一个已知穿越途径——音律传送。】

【音律传送属于正面或的穿越途径，取决于穿越者如何使用。】

【归类派系：介于先知派系，巫师派系与创造者派系三者之间。】

【对方异能：谍音。】

【谍音即穿越者可在音律里编入其他信息。编辑好的声律一旦入耳，会渗透进受体潜意识，形成坚固的心理暗示。】

【若植入负面信息，可能对听者造成精神上的不良暗示。更糟糕的是，若被有心人利用于谍报工作，将危及整个国家的安全。因此，音律传送具有高威胁性。】

安鸩能识别出贝斯手的异能，说明贝斯手当前正在释放异能。确实极为隐蔽难以发现。

但是，系统解码这段音律需要一点时间。

此刻昼夜边界线上，聚集了人山人海的群众。他们整齐划一地做出驱赶黑夜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哼唱着不明觉厉的咒语。尽管他们才是被黑夜驱赶的对象。

场面好不壮观。

这就叫赶夜。

振奋人心的乐队表演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了一个高度。安鸩不禁被这股沉浸的群体氛围打动。

然而，说不清道不明，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安鸩的潜意识里幽幽地钻了上来。

她扫视人群，发现角落有几个混混，正盯着林狸和池旭指指点点。

林狸池旭玩得正起劲，完全没有察觉。

安鸩：希望是我多虑吧。

林狸跑了过来，科普道：“黑夜驻停的地方，每天都有点变化，有时候在这条街，有时候会到下一条街。所以常有居民不满，举牌拉横幅，游街示威。”

池旭招手吆喝：“一起玩吧，安鸩！”

安鸩试着在阴影的边界上扎了个马步，和池旭一起倒数三二一，比拼谁屏到扣费极限，起跳。

“我赢了！”池旭哈哈大笑。

毕竟第一次玩，反应迟了一拍，安鸩的头顶余额被倒扣了$1.26海玻。她垂头。

几乎同一时刻，系统提示：谍音里夹层部分的隐秘信息解码完毕。

安鸩瞳孔地震。

解码的内容是：

【快撤！他们有枪！】

【快撤！他们有枪！】

【快撤！他们有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