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12章 人造黑夜

池旭推荐了附近一家物美价廉的馆子。安鸩坐上林狸的酷炫机车，两人穿过小巷，拐七扭八抄近道，不到三分钟就到了。

正赶上饭点，店里人满为患。

两人尴尬地蹲在门口角落里等号。

安鸩看着手机时间，问：“池旭怎么还没到？”

林狸盖着帽子打游戏，两眼盯着屏幕，回：“哦，他那个小电驴，每次吃饭都迟到。”

她好冷。安鸩不知该接什么。

破冰失败。

好在翻台快，很快叫到二人号，服务员带座，安排了一个僻静角落。

“我来啦！是不是很快？”池旭大步奔进店里。

安鸩双手抱着茶杯，说：“今天我来请客。”

林狸歪头，露出一只眼睛，“为什么？”

安鸩：“我今天第一天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们。”

池旭和林狸互看一眼，都没说话。

林狸仔细检查起餐具和杯具的卫生情况，“还是我说的对吧，她不是本地人。”

安鸩看出来了，林狸的性格是直来直往，说话带些阴阳，但为人不阴阳，有话从不藏着掖着，必须直截了当就事论事讨论明白。

安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鸩，安宁的安，鸩鸟的鸩。”

林狸：“我叫林狸，双木林，狸猫的狸。”

池旭：“我叫池旭，水池的池，旭日东升的旭。”

他俩根本不用介绍了，安鸩都认识。

“你说你要请客，我都不好意思了。”池旭递上菜单，“这家的拉面选址陋巷，但胜在实在好吃，性价比又高。还好没建议你去那种很贵的餐厅……”

菜单很朴素，只有一页纸。

安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啥？

基础套餐$333海玻一客，主食鲸骨汤拉面一碗，附三种荤菜浇头，一款素食小菜。面三种可选，扁、粗、细，吃完免费续。六款饮料自助畅饮。

安鸩咕嘟了一嗓子，心算：三个人，最低消费就是……$999海玻。

刚挣的激励金三碗面就花完了？

池旭：“这家店还算比较良心了，不论多少人入座，服务费也只收$1地颂。”

$999海玻 $1地颂=……

安鸩云淡风轻地放下菜单。整个人凉爽了一度，花钱如呼吸一样简单。

桌角放着一枚地颂币。那是池旭入座时贴心放的，面值是$1地颂。安鸩现在知道，那是准备好的服务费。

服务员过来点餐，顺手就收进了兜里。

安鸩：依照池旭的为人，他应该没有什么坑我的心思。只能说明，这里物价实在离谱得逆天。

素菜不到30秒就端上来了，一眼预制菜。

趁着等菜的空闲，安鸩主动提起，“不止你们觉得我不像本地人。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像？”

林狸的手游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她持着手机紧张地砸吧嘴，“太多细节了。比如，我们这种无业的人，根本不敢在外面吃饭。你要么是游客，要么刚出来混，总之……你一定没被这里的物价刺痛过。”

林狸的话一针见血。

安鸩刚刚领略到了。

池旭：“这里外食的成本太高了，等机械掌的那段时间，我都学会单手打蛋了，有时候超常发挥，味道其实不输饭馆嘿嘿。”

从着装能看出，池旭是个极度节俭的人，很饿很饿了才舍得在便利店吃一颗半价清仓的茶叶蛋。

而林狸的财务状况较池旭明显好上很多。不过，她花钱大手大脚，最近一笔大额支出是近七千海玻的游戏充值币。安鸩记忆力好，对二人的档案细节了如指掌。

拉面端上来了，安鸩挑上一筷子吸溜进肚，面硬得硌牙，但是心在疼，一筷子30。

安鸩这碗的浇头铺到满出来，有照烧鳗鱼，茴香小酥肉和蒜辣脆皮鸡排。

老板亲切赠送了一颗茶香溏心酱蛋。

肉臊汤底飘着香喷喷的红油，口感浓郁带点回甘。味道确实不错，但是比地球差远了。

安鸩：“今天12月31日，你们晚上有安排吗？”

池旭和林狸又不说话了，气氛冷静得有些古怪。

安鸩：是我提问的方式不对？

“在家打游戏。”林狸低头嗦面。

池旭顿了顿，“呃，我来解释一下吧。”

“这里的夜生活很贵。因为是人造黑夜。银曜科技斥巨资打造的景观。在限定的范围内都有入场门槛的，按秒扣税。进入那里呆上一会儿，余额都肉眼可见的减少。”

林狸嗦了一口面汤，抹嘴道：“是呀，在家吹空调打游戏不香吗？电费不贵，税收才贵。”

这是居然没有自然黑夜？安鸩打开手机搜索。这是一颗被恒星和黑洞同时锁定的行星，面朝恒星的一面晴天灼日，另一面则是永恒寒夜，而银曜市的地理位置刚好位于明暗交界、温度适宜的地带。

“哦？电费很便宜吗？”安鸩关心道。

林狸：“那要看你住哪里？房子多大？我住的地方15平不到，电费一年加起来也才几毛钱，连一顿饭的服务费都不到。是不是等于白送？”

安鸩：那挺好的。

林狸：“对了，你住哪里？有着落了吗？”

安鸩摇了摇头。“这里有没有流浪者之家。我可以将就一下。”

池旭接过话茬，“不行。这里很乱的。前几天我凑热闹赶了个夜，结果遇到游街暴动，联邦下场镇压，慌乱中我被人敲晕了。醒来时还躺在马路边，积蓄也被扣光了。哎……说一百遍还是后悔死了。”

林狸停下游戏，“我也不建议你将就。”

安鸩：“赶了个夜是什么意思？”

林狸：“每晚七点，夜幕降临。一些人会在那条交界带上反复横跳，在扣税与不扣的边界带上横跳，挑战谁在扣费最后一刻跳出扣费区。这就叫赶夜。赶走黑夜。”

池旭：“这是联邦批准的娱乐活动，每天的第一名还有奖励。看看就好不要太晚，这算是银曜的特色活动！”

“好耶！”安鸩眼前一亮。

“多谢款待！”林狸吃完面，双手合十对着安鸩谢道。她的碗里连汤都不剩。

池旭吃得多，免费续了两次面。

池旭：“在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找我们。除了缺钱这一点我可能帮不上忙，别的多少能管点用。”

林狸：“要不这样，下午我陪她去看房子，晚上七点，我们一起约个地方赶夜！”

三人就这么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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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18:56。

林狸载着安鸩来到约定地点。

安鸩坐在机车上抬头看向天空，天空若隐若现出现一道淡橙色酷似极光形成的美丽弧线。

随后几分钟，人造极光从橙黄逐步转为红橙，分界处边缘徐徐呈现出淡淡的粉紫，待云端的紫韵彻底消散后，一抹碟形如同缓慢撑开的雨伞，致郁阴霾以蛇塔中心为圆心扩散，从天顶黑压压地盖了下来。

最繁华地带的建筑最早被黑夜遮蔽，转眼就盖住了安鸩眼里的眸光。

这无声的压迫感前所未见。

人造黑夜投下的阴影盖住了半条柏油马路，人行道与斑马线一半黑一半白。绿灯闪烁，下班的人潮加快脚步。

安鸩被脚下的阴影驱赶到路的另一边。

阴影面积仍在扩散。

不受遮罩的地上依然亮如白昼。

白日与黑夜将世界一剖为二，割裂地并列在眼前。

从梦幻旖旎的晚霞到略带分明的黑暗只用去了十分钟的时间。

一排油光锃亮的豪华特约车出现在边界线上拉活。

司机时不时轰两下油门，引擎被逼到极限的啸叫刚砸入耳，车子已风驰电掣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尾灯拉出的光影尚未消失，引擎声再次由远及近，车子飞上了云霄，在密集如林的大厦里时隐时现。

霓虹灯一秒集体点亮。各种豪车穿梭在巨幕大屏前方。楼际间屡屡升起花火。

一辆列车从地下隧道一跃而起，延着光轨与倚天拔地的繁夜蜿蜒共舞。

安鸩站在黑白交界的地方，远远眺望那片迷人光景。

林狸指着远处的蛇塔中心，“看！就是那里，那片区域的黑夜税最高。”

池旭兴奋地搓手，像很久没放飞的大孩子。他跑到明暗边界带上，跟一群高中生打成一片。

不远处传来富有节奏的旋律，一支街头乐队献上了他们的表演。他们的脚踩代步车，一边弹唱一边前进。身后的黑夜追着他们跑。周围的观众一边移动一边举手欢呼。

安鸩一眼注意到乐队里的贝斯手，她头顶的档案显示这也是一位穿越者。安鸩查看她的异能。

【你发现一个已知穿越途径——音律穿梭。】

【已知异能：谍音。】

【该名音乐家正运用谍音在音律里编入了其他信息。编辑好的声律一旦入耳，会渗透进听者的潜意识，形成坚固的心理暗示。】

通过一首音乐往听者的潜意识里植入特定信息。这种异能极为隐蔽难以发现。

【是否需要为您解码音乐中隐含的信息？】

安鸩选择了“是”。

解码需要一点时间。

昼夜边界线上已经聚集了人山人海的民众。他们整齐划一地做出驱赶黑夜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哼唱着不明觉厉的咒语。

赶夜场面好不壮观。

振奋人心的乐队表演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了一个高度。

然而，说不清道不明，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安鸩的潜意识里幽幽地钻了出来。安鸩机警地扫视人群，角落有几个混混聚在垃圾桶前抽烟，眼神到处漂移，鬼鬼祟祟。

林狸池旭玩得正起劲，完全沉浸在赶夜的欢乐氛围里。

安鸩：希望是我多虑吧。

林狸跑了过来，“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人特别多。黑夜范围还在阔大，每天都有点变化，有时候在这条街，有时候会到下一条街。被覆盖到的居民不满，都出来了。你看，举牌的举牌，拉横幅的拉横幅。”

池旭招手吆喝，“一起玩吧，安鸩！”

“好！”安鸩试着在阴影的边界上扎了个马步，和池旭一起倒数三二一，比拼谁最后保持到扣费极限。

“我赢了！”池旭哈哈大笑。

安鸩的头顶余额被倒扣了$1.26海玻。她垂下头，又抬起头，“我不服！再来！”

系统突然提示：谍音信息解码完毕。

安鸩看着内容，瞳孔地震。

【快撤！他们有枪！】

【快撤！他们有枪！】

【快撤！他们有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