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劫狱这种事,你来真的?
钟离出现只说了一句话,“取消婚礼,我带你回家。”
然后。
长风麻利地抬高双手跟着镜流走了。
不就是幽囚狱而已,哪里有被钟离提溜回去审问可怕。
至于婚礼取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饮月临时反悔,她都得把他压上去。
幽囚狱里。
长风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大舒服。
屁股下的椅子又硬,又硌,连闭着眼睛假寐都做不到。
懂了,你们幽囚狱是打算把犯人折磨疯了之后,再审问是吧。
好歹毒的计策。
头顶小孔射出一道亮光,长风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两个云骑军,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来,力气之大,她感觉自己好像从一个大活人,瞬间降格成了某块会呼吸的活肉。
没人说话,长风也懒得开口。
四周一片黑沉的死寂,但始终有一道刺目的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照在她的脸上。
那张白皙的面孔,仿佛刚从画纸上出来一般,跃现出失真的美丽。
这条路并没有走得太长。
很快,她就被迫停了下来。
这种聚光灯打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的机会挺难得的,她还没走过瘾呢。
长风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同高台之上,背手站着的女人对视。
“长风,你还不认错?”镜流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切开那张美艳的皮囊,挖出皮肉,仔细审视她的罪过。
在幽囚狱待了一整晚,没有进食甚至没有合眼,普通犯人被如此对待,早就哭着喊着,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了。但她甚至没有开口一次口。
镜流不由得感到有些不悦。
犯人的棘手和对抗,无疑会加大她的工作量。
“我又没错,认什么?有错的该是你们才对,把我这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抓进来当功绩。欸,我有个问题,要是最后证实我无罪,你们云骑军得赔偿我的损失吧?我可是过两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要是婚礼延期,这补偿你们就看着办吧。”长风终于开口了,语气却实在轻松,好像被关了一晚上的人不是她。
镜流不想同她废话:“漏网的丰饶余孽最后找的人是你。一进鳞渊境不久,我们的追踪就全部断掉。再之后,有关你和他们勾结的证据,就被送到了我手边。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说完,她又冷冰冰加了一句:“若是你当真不觉得自己有罪,何必主动跟我们回来。”
“不是,”长风露出疑惑的表情,“是你们先说要抓我的吧,非要说,我这也是配合检查,怎么就快进到我是来自首的了。”
一夜没睡,她忍不住想伸个懒腰,手刚抬起来,就又被身边两个大兄弟架住了,手腕上的手铐叮当作响。
行吧。
她悻悻然放下手,很无赖地道:“我跟你们过来,当然是因为我相信幽囚狱不会冤枉我这个好人喽。 ”
“至于你说的那些罪名,不好意思,我一件都不认。我都不知道仙舟什么时候又混进来这些所谓的丰饶余孽,怎么可能勾结他们谋求建木?就算你是大将军,也不能凭空口白牙,就来断案吧。你说你手中有证据,不妨放出来看看,到底能不能站住脚。”
长风的底气很足。
因为她真的没有勾结什么丰饶余孽啊。
从始至终,她和那些撞上来的蠢货,都是光明正大地明面上交流。
非要说证据,那只能是那些虫子。
勉强能算,但能不能锤,存疑。
果然,镜流闻言,冷笑一声,到底没有真的把东西拿出来。
虫子的交易记录,就在仙舟上,压根没有藏私,就连持明族的长老都能找到。
要凭借这个断案,不够。
但是,和交易记录一起送过来的,随意又嚣张的示威密函,就没那么容易让她洗脱嫌疑了。
再加上,消失的逃犯,确确实实在她的屋子里出现过。
这还不够吗。
“带回去,关起来,直到她松口为止。”镜流深信,没有撬不开的嘴,只有强度还没到的审讯力度。
*
长风很认真地在想一件事。
要不然直接越狱了吧。
溜出去直接把饮月按着举行完仪式。
她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连身边何时又多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偶然抬眼,瞥见一旁站着的熟悉人影,吓了她一跳。
钟离站在围栏外,沉稳甘冽的气息,一如往昔。
长风硬着头皮没敢打招呼。
她之前毫不犹豫就跟镜流走的举动,想也知道,实在很伤他的心。
但伤都伤了,她能怎么办。
“昨天有人向神策府递了信。”最先开口的,还是钟离,他显然已经为这事奔波了一段时间,脸上的倦怠毫不掩饰。
一夜没睡的,显然不只她一个。
但他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和昨天对她说:“取消婚礼。”的时候,波动不大。
“一封信而已,算不上什么证据,仙舟人的疏漏,由他们自己解决。幽囚狱不是你以为的什么好玩地方,自己收拾收拾,跟我出来。”
就好像小时候,她贪玩不肯回家时,他也是这副模样,让她收拾收拾,跟他回家。
但这里是幽囚狱,是再穷凶极恶的犯人,都难以逃脱的监狱。
而她,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长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好一会,才道:“然后呢,跟饮月解除婚礼?”
“经过这件事,你以为婚礼还能继续?”钟离徒手拉开面前的铁栏,磅礴电流发出激烈的光线。
迎面的风,都带上一层骇人的蒸腾热意。
长风猛地站了起来,拉过他的手,震惊又惊诧道:“你说的带我走,就是这个意思?你疯了。”
她也只是脑子里想想越狱。
他直接过来劫狱!
干燥的掌心如旧,那道滋哇乱叫的电流,甚至没有在他掌心留下一个印子。
但长风的心里的紧张依旧没有消失,她口不择言道:“我又没有罪,他们关一会,就关呗,你过来做什么?”
钟离却没有她想得这么乐观,他亲眼见过,无数场仙舟人与丰饶孽物的战争。
不死不休。
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就算找不到直接证明她勾结丰饶孽物的证据,他们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最大的可能,是关到死。
轻叹了口气,钟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仙舟。仙舟人同丰饶的仇恨,和我们无关。”
他承诺过,会一直陪着她。
她忘记了,他不会食言。
长风却身体一僵,他在仙舟待了上千年,几乎超过大部分仙舟人在这里的时间。
只是因为她这点小事,就要狼狈离开,星际流亡?
她相信,就算他们真走了,仙舟也绝对不会放弃,顺便把他们也加上通缉名单。
长风眼眶微微发酸,坚定又强硬地从他手下钻了出来,冷声道:“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长风,听话。”钟离握住她的脸颊,直视那双金黄的瞳孔:
“仙舟只是星海中无数落脚点的一处。这世上,还有许多你没有去过,没有看过的风景,并不比仙舟差,我们一起,一处一处慢慢看过。你曾经说过,还想去看看皮诺康尼的梦中世界,离开仙舟,我们下一站就去,好不好。”
长风收起心里的感动,冷漠道:“我没说过这话,你别污蔑我。”说完她心里又升起一股惆怅来,完蛋了,钟离果然是年纪大了吧。
不过,怎么等了这么久,幽囚狱的守卫还没来。
长风一面很不客气地从钟离弄开的地方走了出去,一面嚣张道:“钟离你要是想去皮诺康尼,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就带你去呗。”
至少钟离有一点说得很对,指望幽囚狱这些人良心发现,承认自己冤枉了她,估计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就只能靠她自己洗刷冤屈。
钟离叹了口气,也微微弯腰,一同走了出去。
至此,越狱已然成为了事实。
一段不长的路走完,尽头处,居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长风理所当然地问道:“这里的守卫你解决的?”
钟离摇了摇头,他无意与仙舟为敌,比起发生冲突,当然直接带走长风最好。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没有打斗痕迹。
是他们自己离开的。
长风哇哦了一声,语气惊叹给出结论:“看来,今天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连幽囚狱的人都被抽调走了,总不能是丰饶孽物组成的大军真来了吧?
长风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片刻后,又对钟离道:“钟离,帮个忙。”她举起自己的手,手铐锁得很结实,黑铁表面光泽浅淡,显得被锁住的手腕格外纤细脆弱。
钟离皱了皱眉,食指按住锁眼,只听清脆一声脆响,手铐应声而开。
“呼,这玩意又重又丑,他们真该好好改进一下了。”
长风甩了甩手,笑嘻嘻道:“那我就先走啦。解决完这些鸟事,咱们婚礼见!”
下一秒,她整个人从走廊尽头彻底消失。
钟离没有开口教训她,甚至提出要带她走,长风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但是,离开仙舟可不是她的计划,至少现在不是。
她得去找饮月。
连钟离都知道来找她,她的未婚夫跑哪里去了呢。
钟离捏住那副脱落的手铐,寒铁上还残留着一点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