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 第182章 第 182 章

穆勒家比莫罗家小了许多，但也有两间卧房，正好供李璧等人休息。莫罗留了些饭食，走时还再三威吓，不准李璧等人动穆勒家的东西，离开时还抱走了穆勒院子里的药材，许是怕李璧等人私藏。余潜渊白眼都翻上天了:“几根破草谁会拿啊，还真把我们当小偷了！”

陶夭倒不怎么介意:“毕竟咱们误会过他，他们又丢过东西，这样对咱们也是意料之中……徐大哥、小酒，快别收拾了，乌仁姑娘说晚上回来找我们的！”之后陶夭便将乌仁的计划告知大家。

“那我们半夜偷偷溜走？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好？”余潜渊有些犹豫，他生性高傲，不愿被真木人看低，如果他们真如乌仁所言救了宋原就跑，那在真木族看来，岂不就坐实了汉人都是骗子的罪名？

小酒安慰道:“放跑了宋原咱们留下也只能被当做靶子，汉人和真木人的矛盾大了，也不差咱这一次，汉族不是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吗，以后慢慢来吧。”

“可是……”

“无妨，”李璧说道，“先吃些东西，等晚上见过宋原咱们再做打算。”

欢乐时时光飞逝，忧心时度日如年。他们虽然等着乌仁，却也要做出一副入睡得样子，烛火不敢点、话也不敢说，五个人围坐在黑漆漆的小屋内，干熬苦等。

陶夭无聊得紧，靠在李璧肩上昏昏欲睡，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盘龙王府，茯苓在走廊教训小仆，秦果抱着威武在檐下偷懒，卷黛、枫儿在外间做冬天的衣裳，自己侧躺在床榻上，等李璧散朝回来一起尝厨子新做的点心……

“太腥了，下次少放点牛乳吧……”

大家本在屏息静坐，忽听陶夭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了一句，全都笑了起来。李璧的嘴脸也忍不住上翘，之后却是满心的愧疚可疼惜。晚上吃的是真木族膳食，多肉少菜，有碗牛乳羹，李璧知道陶夭喜欢，便将自己那份也留给了他。当时陶夭吃得很开心，还直夸醇香浓郁，如今看来，那个他并不喜欢。

想来也是，宫中御膳原料、做法都是顶好，又按着贵人的口味改了配方，与辽东乡野小吃有云泥之别，陶夭怎会品不出其中差距？只是怕自己想起伤心事罢了。这只是件小事，以后这样的事只多不少。

凭什么呢？本王劳心劳力为国为民自认无愧于心，就因为误解了父皇的心意就要放逐辽东、害得心爱之人连碗乳酪都吃不到。凭什么呢？就因为他是皇帝？

“呦，呦呦！”

门外忽然传来声响，李璧猛然一惊，吓醒了倚在他身上的陶夭。

“怎么了？乌仁来了？”

李璧朝他点点头，也不知他看到没有，拉着他的手起身，慢慢摸出门去，徐峰等人也紧随其后。门外果然是乌仁，她穿了深色衣袍，若不留意很容易被忽略，很方便夜里行动。大家紧跟着她绕过重重屋舍，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借着月光陶夭只能看到这地方中央有石头垒成的圆圈，中间仍是飘扬的五色旗；这地方四周还有些圆圆的房子，不知作何用处。乌仁领着他们穿过空地，找到附近的一个小土屋，拿出一把钥匙和一个火折子递给陶夭。

“火折子会用吗？不会也没事，宋原会。宋原就在里面，这是门锁的钥匙，一会你们打开门锁，让宋原带你们出村，他认得路。你们的马就留在这里的，我们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陶夭不解地问:“你不去看看他么？”

乌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大家只好自己打开门锁，余潜渊自告奋勇先行探路，刚推开门，就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徐峰连忙抬腿一脚将那人踹飞。那人痛呼一声。

“你干嘛！”余潜渊怒视徐峰，“你要把全村的人都引来吗！”

徐峰挠了挠头，没好意思反驳。李璧让大家全都进屋，关上房门，点亮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往屋子里张望。这屋子就是个堆放草料的地方，狭小干燥，角落里横着一个人，正挣扎着起身。

“可是宋原？”

黑影愣了一下，抬起头疑惑地打量众人:“是我，你们是谁？”

“我们是钟青的朋友，受托来此寻找他，你有见过他么？”

“阿青的朋友？来这里找他？他不在这里啊！他本也劝我不要来，可，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乌仁嫁给别人！我……”

“咱们长话短说！”李璧打断宋原，“宋兄，我们贸然前来，身上亦无甚信物，你可愿意信我们？”

宋原不知李璧何意，仍道:“汉人谁会冒险来此？你们既然来了，那我就信吧……可我信了又怎么样呢？”

“听音说，你和钟青被误会偷了真木圣石，所以才会惹怒真木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其中细节你可愿意告诉我们？”

提起这个宋原是又愤怒又委屈:“真的不是我们拿的！当初他们扒光了我们搜的！什么都没找到！却非咬定是我们干的！我是来求情的，那个破石头我偷它干嘛！他们居然就因为这个不肯让我娶乌仁，还要把乌仁嫁给鄂金族的小子……”

宋原又喋喋不休起来。李璧忙道:“我知道，定然与你们无关，可为何他们咬定是你们、却不怀疑有内鬼呢？”

宋原答:“圣石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手掌大小，在光、火之下会发出五色神光，是真木族的圣物，他们族中坚信只有圣女可以触碰、保管圣石，其余人对圣石不敬都是要被诅咒的！”

余潜渊嗤笑:“这算什么理由，谁会信啊！”

宋原正色道:“夷人重神，他们真的相信，所以我也想不通圣石究竟去了哪里。”

“圣女呢，也许是圣女嫉妒乌仁、或者不希望乌仁嫁给你，所以把石头藏起来了？”

“乌仁就是圣女啊！”

“啊？”余潜渊有些难以置信，“乌仁是圣女？”

宋原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乌仁是真木最好的姑娘！”

余潜渊连忙解释:“不不，我没有冒犯的意思！环肥燕瘦、百媚千红，各有千秋，纤细温柔忽然是女子之美，洒脱豪爽也是巾帼之姿，我余潜渊读书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得。我只是……只是以为圣女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乌仁姑娘担当果敢，不像、不像是那种圣女……”

李璧试图转移话题:“这事我们以后慢慢说……”

“谁说圣女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不识民间疾苦的是恶魔！真正的天神必然比万民更懂人世之苦难！必然身先士卒承受这一切！否则又怎能庇佑万民、怎配享万民供奉！乌仁辛勤劳作、热诚善良，才是真正的圣女！”

李璧停下来，看着宋原若有所思。难怪他会和钟青结义，他并非世俗之人。

徐峰时刻注意门外动向，此时忽然向屋里挥了挥手，轻声道:“有人！”大家旋即紧张起来，只有李璧施然走向门口，拉开屋门，看着屋外人笑道:“果然是你，别来无恙啊，钟书生！”

“钟青！”

陶夭跑到门口，门外之人果然就是众人寻觅的钟青！钟青激动地浑身颤抖，喉头哽咽，许久才跪倒在地，向李璧连拜三下:“钟、钟青见过王爷、见过王君！”

宋原惊住:“王爷？王君？您二位就是救了阿青的肃王夫君？”宋原赶忙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去看陶夭。

李璧将钟青扶起拉进门来，重新将门关上，笑道:“你没事就好，听音可急疯了！”

钟青蹙眉:“是她求您来的？她怎能如此不顾大局！您轻易来此，出了事可怎么是好！她实在太莽撞了！”

陶夭虽也对听音不满，听钟青这么说仍然有些怜悯听音:“她也是为了救你啊……”

“我并未受困，何须别人来救？何况她明知真木族对我们恨之入骨还让您前来，这岂非将您置于险地！唉，也怪我，该早些跟她说清楚……”

“叙旧的话咱们容后再说。钟青，你来是为了宋原？亦或其他？”

钟青再次跪了下来:“王爷，钟青有事向您禀报！想来听音已告诉您真木族圣石丢失的事！”

“不错，真木族圣石在你们到访时丢失，你们因此被误会破坏真木族与鄂金族的结盟，此事蹊跷得很，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钟青苦笑:“我们并不是被误会的，圣石确实是我们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