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 第144章 第 144 章

今日下朝后李璧没有去都察院，而是来了东宫，与太子商议东明的事。

“二哥果真不介意由陈家人担任农银副使？”

李璧微微叹道:“农银使代朝廷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蚕丝，粮食可以纳入官仓，可蚕丝总要再想办法处理。何况此法推行需民、商拥护，陈家乃东明大户，他们若出面支持，咱们的事情就好办许多。小王与陈家虽有私怨，但他们又非罪魁，如今国事在前，也由不得小王任性啊。”

太子道:“农银使颇为新鲜，父皇能答应已然不易，若不能有些成效，朝中那些迂腐之臣只怕又要抓住此处参奏……”

李璧向太子谢道:“此事本为我之妄言，太子殿下不惜踏入泥潭挺身助我，此份情谊不敢忘怀。正因如此，咱二人都被拴在了这件事上，更不敢懈怠。陈家毕竟是皇后母家，又刚出了大错，此时一定恨不能剖心掏肺忠心报效，他们定会全力支持此事。”

“愿是如此吧。二哥在东明待过些许时日，对陈家之人的了解比寡人还多些，不知二哥意属何人？”

“不瞒殿下，陈家有位三公子季丹，是陈府二老爷之长子，于我夫君二人有救命之恩。他看似浪荡，但做事机敏周全，可以让他一试。”

太子点了点头:“二哥看人向来不差，此子想必有过人之处。好，寡人会将此事报呈父皇，待父皇决议便是。”

皇帝将这事交给太子和李璧去做，便不会干预太多，陈季丹的官职八成能谋来。李璧只希望自己不要看走眼，否则当真出了问题，他需要面对东明百姓。

“对了，随远呢，怎么没陪着你？”

太子无奈地笑了笑:“他虽愿意留下，却也闲不住，今日你家球社比赛，他赶着捧场去了！”

经了近一个月的筹备，王府球社:登云社终于落成。登云社名义上虽是秦果的产业，但大家都知道秦果背靠肃王府，是肃王君面前红人。肃王自被取消禁足后，皇帝非但没有丝毫苛责，反而倚重起来，除任职都察院外还履被召入内廷议事，同东宫也往来密切，俨然已成为皇帝臂膀、太子拥趸，可谓前途坦荡。如此人物，大家自然想着法子攀附，只是肃王府家门难进，肃王君也不爱交际，如今好容易有了个由头，前来捧场的人将不小的球社塞了个满满当当，礼物都堆到了球社门外。

今日是球社开张、也是球队第一次比赛的日子，陶夭本就喜欢看球，又是自家球社，岂有不露面的道理？只是他一出现便被前来拜见的众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更有那登徒浪子为了一看陶夭面貌扒在楼外张望，陶夭费了好大的劲应酬众人，后才被茯苓、秦果、余潜渊及随远护着进入特设的包厢雅座。

茯苓边给陶夭倒茶边向秦果抱怨:“你这儿怎么半点规矩都没有啊，人就硬生生往前来！这么热的天儿他们还这么挤，自己不嫌闷，王君还嫌他们臭呢！亏得没带小姐们来！”

秦果擦了擦满头的汗:“这，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球社的护院儿根本管不过来！而且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我，我也不敢怎么着啊！”

余潜渊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怕什么，他们难道能贵过咱们王爷、王君去？况且实在是太不成样子，我看有许多平头百姓跟富贵人家挤在一处，好多粗鄙的，手都敢往爷身上摸！好在爷护王君护得严实，不然剁了他们喂狗都嫌脏！”

随远也道:“南方也有球社，大家都是民贵分开，咱这儿怎么都就一处进来呢？”

陶夭面露愧色:“是，是我让小果这么做的，我只是觉得看球而已，大家具为一等，为何也要分出高低贵贱，故而只特设了女儿、夫人们的进处，别的就再没管了……”

随远同陶夭无甚往来，以往只听说肃王君貌美无双、肃王很是疼爱，也听闻他为保护肃王受难、难以有孕的事，还知道纵然如此他也不肯肃王纳妾、留下了悍妒的名声。随远很是佩服陶夭的，因为陶夭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他以为陶夭一定是爽利豪迈之人，今天见了才发现，肃王君不但性子软和，还天真得很呢。

“您虽是一片好心，可百姓之中也是良莠不齐，他们中但凡有一人心有不轨冲撞了贵人，您这球社还怎么开呢？”

余潜渊剥了个葡萄扔进嘴里:“云公子多虑了，我看啊，今日以后，咱们球社也不会有贵人登门了。”

秦果夸下脸来:“这怎么成，王君又不肯咱们球社赌球，连入门费都不要，我就指着卖酒换点进项呢！要是贵人们都不来，平头百姓只看球，买什么瓜果酒菜啊！”

陶夭忙道:“赌局是万万不能开的！百姓们辛苦劳累，看场球都要钱，未免太可怜了……这球社本就是咱们王府闹着玩的，就是、就是没有进项，也也没什么关系！”

秦果鼓着腮帮坐了下来:“您当然没关系，卷黛天天指着我鼻子笑呢！”

陶夭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那她是太过分了，回头我教训她！”

“别了，您教训她，她教训我，不如您直接教训我呢！”

“好了好了，球社不能设赌局，最好、最好入门费也便宜些，别的事我不管了该不行吗……”

秦果这才高兴:“早该如此！”

随远看他们主仆打趣，由衷羡慕肃王府，若是太子和他也能有个像肃王府一样的家就好了。

球社的球员都是王府重金找来的，虽只磨合了一个月，默契有限，但实力具在，对手亦是顶级，这场球可算精彩绝伦。陶夭兴致高涨，虽未同秦果一般欢呼跳跃，却也暗暗攥紧了双手，死死盯着球场。

“王君，王君！”

陶夭直看着球被拦在门外，才松了口气，回头去看茯苓:“怎么了？”

茯苓一脸喜色:“刚刚府里小厮来报，有人倒在了咱们王府门前，他说他是徐先生的徒弟，特地来王府找王爷和您的！”

“徐先生！”陶夭猛然跳了起来，“徐先生回来了么！”

“不知道呢，但他徒弟奉命前来，必然是知道先生所在的！”

陶夭的事余潜渊早就知道，听说有徐无为的消息，不敢耽误，忙道:“那咱们快回去吧，球社便交给秦果照看，我送王君回府，茯苓你去通知王爷！”

陶夭见余潜渊安排得当，转身对随远道:“云公子，府上有事，不能招待，对不住了！你只管在这儿玩，有空再来府里看芯儿！”

随远点了点头，与秦果一起将人送了出去。

陶夭离了球社一路直奔府里，到了府中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召了那人前来。那人三十年纪，已经被下人带着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但他面容黑黄，一看就是久在旅途、饱经风霜之人。他见到陶夭，礼还没拜已经跪倒在地:“王君，救命啊！”

陶夭就知道徐先生无故不会派人来找自己，可怎的还如此严重？他忙问:“徐先生怎么了？他在哪？他出了什么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由枫儿呈给陶夭:“不是师父有事，是百姓有难啊！我与师父约定中州相见，巡走乡间，为百姓治病，也研究些没见过的药材。行至中、宁二州，发现有瘟疫肆虐！”

陶夭一怔:“瘟疫？”

“正是！师父与我被人请到中州何玉县南庄村治病，发现此地村民许多人腹泻呕吐，身上还有小瘤，饮食不进，恶寒高热！他们病势发展极快，长不过五日，短则片刻而亡！更可怕的事，村子中已有数十人死无此症！村子中本就人员不多，各家联系紧密，我们到时各家均有病症，待我们离开，村中活人不足十人！”

如此惨状不忍卒闻，卷黛不由捂住了脸，枫儿一步上前隔在陶夭与那人中间:“你居然去过病疫之地！你怎么不早说！”

来人连忙解释:“师父与我皆未感染，病症如此凶险，我已离开南庄十几日，若是有病早就发作了！但我与师父离开南庄后走访周边村落，发现许多村子都有此种病症，且因病而死人越来越多，得病之人数不胜数！那几日城中还有庙会，许多病人都曾去过！师父越想越怕，早知中、宁二州地处中原，南北许多商旅都会经过，若不早些防治，怕会重复汉末惨状！”

陶夭不知汉末惨状是指什么，但听这人所说也是十分严峻，他忙问:“徐先生让您来找我，我能帮上什么么？”

来人道:“师父去找何玉县县官，但县官只能管一县之地，等他层层上报，百姓早已被疫病屠戮！况且何玉县临近黄江，近年治河筑堤，县内余粮都无，更遑论拿出银钱筹备防疫之事！故而师父让我来盘龙找肃王，求肃王上报朝廷，一则责令各地严防宁、中二州来人，二则请朝廷督促中、宁防疫之事！具体所需在书信上皆有明言，请王君过目！”

陶夭速速浏览，向来人道:“还未知先生姓名？”

来人答:“草民刘回。”

“刘先生先请休息，此事我必禀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