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经 第5章 过往

“她是赫连城的女儿。”

原来如此。

赫穹雪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一切。

暗道幸好师尊没收下凤祁，不然这厮岂不天天耍大师兄威风。

这时，顾青澜惊讶道：“阿雪，你是虚天界赫家，赫连城的女儿？”

赫穹雪似乎有些意外这个问题，看了一眼顾青澜，“不错，我爹是赫连城。”

见顾青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明显有异，赫穹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语调渐高：“莫非你和我爹爹是旧相识？”

顾青澜心道岂止是旧相识，是不打不相识。

这边，凤祁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深怕自己被冷落般，赶紧说了句：“我，我是虚天界凤家的！”

凤祁这里说的虚天界凤家，指的是虚天界五大世家。

分别是唐家，赫家，凤家，雷家，东方家。

若说支撑虚天界半壁江山的是四大仙门，那另外半壁江山便是五大世家了。

“……”

见无人在意自己，凤祁低着头，西子捧心般，一步步挪到了梵乐身边，眼神一下子忧郁起来。

赫穹雪道：“我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爹娘，都不过是活在她想象之中，说不好奇都是假的。

赫穹雪自小便由爷爷赫天霸一手带大，三岁后就没见过爹娘，只能从那点零星的记忆，和他人偶尔提起，来了解他们。

直到赫穹雪七岁那年，赫连城带着一身血回到了赫家，不久后便……

赫天霸痛失爱子，郁结于心。此后数年寸功未进，赫家内渐渐有了其他的声音。

作为赫家家主，他本身就是极为要强的性子，根本不能接受修行之路从此断绝。

于是，不知何时迷了心窍，擅自修行赫家禁术，导致走火入魔，最终不治身亡。

赫天霸死后，不出三日，次子赫连佑便在一众族老拥护下，成功继任家主之位。

如今想来，倒是疑点重重。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赫穹雪不是没有怀疑过，奈何并无证据。若是空口白牙，岂非妄言，若叫有心之人听去，仔细引火烧身。

当年，年仅十岁的赫穹雪，在爷爷赫天霸死后，一夜之间从尊贵无比的赫家大小姐，变成了暂住在赫家的旁系外人。

不日，便被迫搬到了赫家最为偏远的院落。

除三顿饭食由下人送来，除此之外，整个小院只有她一人居住。

说不委屈，不害怕都是假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直到赫穹雪十一岁那年，晏海宗大长老唐未，也就是赫穹雪如今的师尊，亲自前来拜访赫家。

唐未微弯下腰，对年幼的赫穹雪笑道：“四年前，我便受你父赫连城所托，代为照看于你。本该立即随他一同到来，不过当时正是我冲击化神期要紧关头，这才耽搁了。”

“小姑娘，如今你可愿随我一同去晏海宗？”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相比如今的赫家，赫穹雪毫不犹豫选择晏海宗。

……

顾青澜听到赫穹雪这句问话，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摇头笑道：“你爹那可了不得啊，当年和凤安，佛宗的无相，三人并称为虚天界三害……”

说罢，她眸光幽远起来，仿佛已陷入回忆之中。

赫连城，一百年前的镇海宗弟子。当年年少气盛，以金丹巅峰修为，便敢单挑各大仙门天骄。

到了晏海宗，正巧碰上了顾青澜。

别人忌惮都赫连城背后的赫家，顾青澜可不怕，直接把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这下赫连城老实了。

次日，说什么都要跟着顾青澜，说要跟她义结金兰，从此以后同甘共苦。

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当大哥，顾青澜当二妹。

结果不必多说，被不耐烦的顾青澜又是一顿痛打。

虽说是虚天界“三害”，倒不是真实穷凶极恶之辈，相反他们大多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因不屑于伪装，得罪了不少人。

只是碍于三人家世背景，不能报复回去，才有此戏谑称呼。

顾青澜说完笑了笑，道：“你的性格倒与你爹完全不同，内敛许多，更似你娘。”

赫穹雪眼眸一亮，“我娘？”

“你娘啊，是丹宗弟子，名为唐疏影。你阿爹阿娘情投意合，奈何丹宗宗主不同意这门婚事，你娘当年可是她内定的儿媳妇呢。”

“……”

此时，沉浸在往事里的三人，谁都没注意到凤祁又悄摸摸坐了回来。

“那后来……”

“你爹可不管那些，直接带着人去唐家求亲。他们两人大婚之后，便携手游历虚天万界了。”

“啧啧啧，太帅了。”

凤祁听到此处，一脸向往，捧着脸蛋咂咂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看看赫穹雪，再看看顾青澜，不亦乐乎。

“……”

赫穹雪沉默许久，眼睫微微一颤，“那我娘她，现下何处？”

顾青澜摇了摇头，“我早早与他们分别，入世修行去了，此后未曾听过他们的消息。”

梵乐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抿了抿唇，神情复杂。似恍惚似落寞，直到凤祁撞了一下他的肩，将脑袋靠了上来。

“哎呀，阿乐，我头晕。”

“……”

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捂着额哼哼唧唧的凤某人，梵乐翻了个大白眼，无语又无奈，嘴角却是泛起一丝笑意。

……

四人靠着赫穹雪手上的山河盘，指引着方向，一路还算顺遂。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冰岛，一眼竟望不到头。

赫穹雪道：“山河盘上显示的方位已到，我们先去岛上看看吧。”

于是四人下船，上了冰岛。

这时，凤祁突然叫道：“你们看，那是个人吗？”

这里怎么可能有人，如此凶地，寻常修士都避之不及。

赫穹雪顺着凤祁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位青衫公子，此刻正满脸兴奋朝他们跑来，“道友！几位道友留步！”

有古怪。

顾青澜上前一步，示意那男子保持距离，警惕道：“阁下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衫公子笑了笑，负手而立，露出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我乃是虚天界苍城城主苍天下第三子，苍黎。”

凤祁：“哦，然后呢。”

见几人面容平淡，苍黎嘴角扯了扯，“半年前，我随家中几位族老来探寻古唐遗迹，不曾想路遇鲛人一族，族老们惨死，被它们分食，而我则为它们俘去。”

凤祁好奇道：“那怎么不吃你啊？”

话一出口，梵乐捂忍不住捂脸。这家伙，话还能再直白点吗？

苍黎眼神似不经意间，瞥向顾青澜和赫穹雪，轻咳了几声，“鲛人族公主……青睐于我，所以……”

凤祁撇了撇嘴，“你就从了是吧，那你在这里半年了都没逃走吗？”

苍黎摇头苦笑，“我修为只有金丹初期，远不是它们的对手。”

说完，叹了口气，满脸落寞。

赫穹雪看着苍黎，微微蹙眉。直觉这人说话三分真七分假，根本不可信。

她从第一眼就不喜此人。

这男子举止虽儒雅风流，眼底深处难掩欲色，目光一直在她和顾青澜两人身上徘徊。

实在无法令人生出好感来。

这时，梵乐突然开口：“那你现在怎么跑出来了？”

苍黎顿了顿：“公主一旦产子便是下一任的鲛人族长，鲛人族举族庆贺之下，守备松懈，我便趁机逃出来了。”

话落，见几人面有异色，赶紧补充：“本来和那鲛人公主相好就并非我所愿，我家中早有妻儿。”

闻言，凤祁嗤笑，“不就是不想负责，说那么冠冕堂皇。”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苍黎耸耸肩。

这回倒是坦诚。

这时，赫穹雪突然出声：“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呼救。”

众人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一孩童半个身子趴在浮冰之上，见到一行人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

赫穹雪意识到不对劲，混沌海深处冰川千里，毫无人烟。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如何能活下来。

苍黎脸色一变，拦住众人，“不要过去，莫要中了鲛人族的奸计。”

几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莫说是那呼救的孩童，便是眼前的苍黎，一样不可信。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看着那孩童，苍黎脸上愈发焦急，不似作假，说完就要去拉赫穹雪和顾青澜。

凤祁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住人，“慢着，你先把话说清楚。”

苍黎一甩袖，冷冷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这时，那孩童突然消失在原地，一阵腥风过后，苍黎也不见了。

空气之中，只留下一股浓重刺鼻的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