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本纪 第63章 嘉历五年

二月初四辛丑，以黄门侍郎李君凌为同平章事；以欧阳璘为同三品。

先此，宰陵城为大食所陷，佩巴斯流亡吐火罗。十九丙辰，与武宏库、陆立夫会于缚喝。吐火罗叶护表心，将参兵事。宏库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一旦发兵，流血不计，可先计取。」由是立夫以安抚之名西进，宏库致书康、曹、石等国。宏库素重义，尝数出使，蛮夷爱之，皆遣人以助行。

大食王摩诃末不疑，率子弟往谒，因被幽。见宏库，惧，遂降。宏库、立夫执之以归。

四月初四庚子，帝于紫宸殿东重廊之后草制一院，号「怀响院」，取「抱景者咸叩，怀响者毕弹」之意。采有词艺学识者，以苏霍为首充。每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文义，密令参决，或至夜分方罢。太后识之。

六月廿三戊午，慈寿节。皇帝、太子、公主、诸王陪位，群臣次起上寿。觞九行，奏歌曰：「圣临正阳，礼衣绣裳。百福披至，万寿承长。松青鹤寿，日月偕光。北极不移，南山安康。」太后乐，顾谓帝曰：「已至耳顺，一望人生驹过隙耳。每念及此，只愿歌儿舞女，终养天年。善耶？」帝因拜，殿下皆拜。宵分乃讫。

简王归第，小徐氏出迎。暗夜，氏牵王而行。王具言宴事，氏曰：「事始难察，如此夜行，混浊难辨。然仰首以观，北辰正居其所，但随之，则方向易识。王知否？」王曰：「譬犹我二人步，虽不迅急，因宜渐往，稍向所趋，终见光明。」氏回握王手，曰：「善。」

四鼓将过。风雨有意来，笙歌似未散。帘帷轻引瑟瑟声，不觉心儿颤。玉柄始缚麈尾，檀口复作沉香。丁香暂开蕊微露，樱桃笑许小郎尝。

简王年十四矣。

七月初一丙寅朔，太后称疾。简王请侍侧，膳饮汤药，必自口尝。太后称之，累赐钱帛及奴婢。

初十乙亥，宏库、立夫还西京。帝手书嘉慰，拜宏库岐山侯，立夫平原县子、朝议大夫。因册摩诃末归德将军，以其地为奚深都督府。

传闻大食旁饶国五六，宏库具为帝言其地形所产：「大食之西有苫国，其人肤白，男冠女裙，皆不事农，商贾为业；自大食北一月行，得勃达。其人喜啖腥物，四肢披毛，畏热耐寒，常冬日群出，劫大食商旅。大食东南为波斯，波斯东南有国曰拂菻，臣属大食，颇与大食同俗，然兵弱，贵汉财物。波斯南二十日行，有国怛满，山谷盛产铜铁，其人以狮子为骑。皆闻汉之广饶，欲通不得。」于是以宏库为安西副都护，经营其道。

十四己卯，关内、陇右、河南、河东、河北五道及荆、扬、襄、夔、绵、益、彭、蜀、汉、剑、茂等州，并置常平仓。定其籴本：上州三千贯，中州二千贯，下州一千贯。

八月初一乙未朔，李君凌罢相，领河西提督，代巡凉、甘、肃等州。

九月初五戊辰，帝令吕吉臣出翰林院。

初八辛未，弥勒奴周岁。太后召百僧开斋筵，伶工备百戏。皇帝、皇后、太子、诸王、公主齐至。太后怀抱弥勒奴，儿以手捉阿祖发影，忽而嚏喷。太后嘤声抚儿，儿咭咭。太后指座下僧尼，戏曰：「儿能诵经？」儿牙牙，仅能学人尾语，乃对：「经！」太后又曰：「能作诗？」对曰：「诗！」太后又曰：「可爱阿祖？」朗对：「爱！」太后大笑，众皆欢笑。

席间，简王、虢王事太子甚谨。太后观曰：「可谓真兄弟也。」帝识而未言。

及罢，僧尼、伶工皆赠钱数万。

十二乙亥，太后选亲仁里宽爽之地，出御库钱为奴造公主第。以罗简之为缮治，敕所司穷极巧艺，不限财物，但求工致。既成，重楼复殿，凡十院；高台曲池，宛若天造；良木文石，充牣其中。更赐花鸟屏帐、金铜铰具、色丝绦、文牙床等，繁备装饰。群臣皆进献以媚太后。邓先献金花镜；苏歙、苏霍献宝枕、金窑细颈瓶；万年公主、李君凌献瑞锦屏、犀角梳、羊角篦；杜过、杜泽献半花镜；吕吉臣献香药、鹿尾骨；杜云洗献鞍辔、大马缨，并二伶，皆南人，自小饮乳而不食。一人名曰陈氏处仁，目若朗星，太后尤爱之。

十一月十三乙亥，加杜云洗银青光禄大夫。

十七己卯，帝猎于凤泉汤。简王、太子、虢王、第四子、第六子从行。太子获禽最多，简王未发一矢。问之，对曰：「今天弧星毕，殪凶已多，皇恩盛溥。圣人言「泽不行害」，儿不忍伤生以逾其度也。」帝大悦。

及出，太子谓王曰：「大兄言过也。向所杀者，猛禽骇兽耳，不治则伤人。况犬啮一狸，狸啮一鹦鹉，无非天道，何足怪焉？」王唯拜。

十九辛巳，还宫。暮夜，帝寒疝病发。太子与帝同卧，急召医家。医曰：「用火慰背可疗。」太子亲取火，作热食以奉。至朝帝愈。帝感曰：「我儿未及束发，孝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