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薛灵哥等西渡白杨河,掠西突厥阿史那贺咄百姓五千人,牲畜十万头而去。汉兵助薛灵哥守要路。贺咄转攻庭州,杀轮台都督韩器文,屠吏数千。北庭都护贺忱帅瀚海军,与张三城守捉官冯荡夹击于银山。荡高眉深目,单骑并降夷麴威、薄孤伟与虏并行,虏浑不觉。俟其顿舍,掩马军出阵后反击,大破。贺咄北走。
忱见荡有武略,荐于上,寻充安西都护麾下。
四月,善才为猎鸟偷出寺。作劲木弓弩,矢无虚发。所得禽物尽遗人家。乡儿多从。有当垆子不服。善才对曰:「汝壮于我,乃为兄。当听决断。」乃以枝拟槊战。因与善才之短,并言:「小者为配短寸,无他,各任其势也。」众皆不齿。
是战,当垆子攒而突刺,善才急避,连退数步。众儿奋呼。当垆子骤进,是欲速斗。善才又退。来去三合,而当垆子气喘汗流。众欷歔,以为不行。
既而再刺,善才飐身,攫夺其槊。当垆子复扑,善才因击其胫。乃呼痛滚地,方降。问之胜法。善才使子扶之,笑曰:「无他,任势也。况尔意在我之嘈嘈,岂有不乱欤?」乃叹服,寻日偷酒来谢。善才分饷众人,皆酡然。谓之曰:「实甘醴。既知美意,往后酤与我。」时而孺子从者逾二十人。善才立严状:「见缁衣者,不问来从去处,辄奔。」
时,景宗选刚正之人以辅诸王,有过则禀。霍王庄昵近方士刘满、钱惟真者。长史邓兴劾逐之。王潜召回。上数以书诘责,而不抑其料物用度。太子舅、驸马都尉丘懿之谓太子曰:「霍王结引朋党,陛下不过条陈,不毁其羽翼分毫耳。殿下微有纰缪,骤斩宫臣示之。夫存亡,人主之一心也。孰知陛下明旦起居又当何如?」太子默然。懿之阴使其婿张度臣募结死士。
九月廿三丁未,贺咄遣兄子启特勤入朝请罪。上原之,册授归化公。廿六丙辰,又遣使请赐婚。上且许,令割于阗、疏勒、朱俱波、喝盘陀、葱岭五国以为聘礼。竟不克。癸丑,于阗遣使朝贡。帝怒其怠慢,又以尝佐高昌反,将讨之。诏授繁冀图伦道行军大总管,薛灵哥为副,率三军,又发铁勒十三部兵十余万骑。时吐蕃亦致书,勒兵共除讨。
于阗王尉迟布力惧,修贡欲降。贺咄使人说之曰:「今之行师,繁冀借道吐蕃,行图伦碛南,妄与碛北高汉域潜合挟势。北面敌虚,故我以奇待,南面敌实,尔以正殆其时机。苟不支,朱俱波乃我甥国,必为援。」布力仍疑。又谓:「你我乌孙之后,本末一体。皮若不存,毛何安附?」
由是布力同朱俱波、喝盘陀等五万众,固拒王师。是时汉域西进碛北,破俱毗罗、阿悉言、拨换三城。临大石城,西突厥俟斤乌稚遁逃。日攻其城,不下。监军张遵屡逼进。张遵者,张涣假子也。汉域以兵马疲乏,营城外。时突厥人劝备乌稚,退据可守之地。汉域叹曰:「大丈夫为国死,宁死战!」入夜,乌稚果率众,与城内胡人表里为应。鼓噪起,悬门发,汉域将兵数百,引绳欲上,砍颈而死。游击将军契苾晟为斫一臂,血如注,呼曰:「为高将军已!」众士相应,直破城。子总管冯荡至乌稚所居,杀获略尽,贼徒大溃。后整兵拥阵,水陆齐发。
共时繁冀破于阗、朱俱波,又遣行军长史范约,率轻骑抵喝盘陀,陈威劝降。旬日军会疏勒都城。贺咄败走吐火罗。因立启特勤为酋首。于岐山勒石而旋。
十月初一乙卯朔,女为考烧寒衣。雀娘谓荻娘曰:「先年外祖夺身停俸,今阿舅守选三年,衣食勉强。密娘尚幼,当你我谋之。」荻娘曰:「世父家爱汝,往问收养,盍不去耶?」雀娘含泣曰:「我见道路,母安有归?」
其舅王思敬,明经入仕,释褐汴州封丘尉。比秩满,归乡。往来多士子。友见傅氏而退,俄使其妇送花钿以助妆饰。思敬悉掷火中,云:「一朝有所成,使尔取之如流水!」
时雀娘留心交结舅友之眷,见尊长肃拜,人咸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