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芮点了点头,她叫身后跟着的轻灵留在原地,自己走到鸿襄近前。
“外面刺客还未抓到,你虽身上功夫好,但并不知对方到底只两人,还是有更多,所以,要不要我派侍卫去你质子府外面护着?”
鸿襄一听就明白,余容公主这是也看出来,那两名刺客的目标更像是他了。
好意心领,但侍卫他并不需要。
鸿襄摇了摇头,弯身抱拳:“谢公主,但暂时不用。这几日也请公主多留在宫中,不要外出,直至那些刺客被捕。总之无论对方目的究竟为何,先请公主保重自己。另外,若无他事,鸿某这就告退了。”
蘅芮张了张嘴,可又不知自己该再说些什么,便眼见对方一转身往宫外走了去。
“哼,不识好歹!”
她一跺脚也转过身,往自己的寝宫走了去。
“罢罢,任相办事一向靠谱,想来没多久就能抓到那些刺客了。”
*
新京之中突然出了刺客,新京府当日就封了城,并立即在全城展开搜捕。
事关皇家,此次连王公大臣和世家贵族的府邸都要搜查,那质子府也不能例外。
鸿襄当日回到质子府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立即找来自己师父姜啸,要研究对方该暂时藏到哪去。
姜啸是偷偷从虞国潜来,并无任何正式身份证明,若被搜出,他虞国前皇家禁卫统领的身份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不但自己可能被当做虞国奸细,还将连累鸿襄也被疑,因此必须藏起来。
书房中,看着一脸严肃的鸿襄,姜啸无所谓的笑笑道:“新京这么大,藏还不好藏?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就藏去公主府好了,也不是没去过……”
鸿襄冷眼一扫:“你还知道!”
姜啸自觉心虚,抬手一捂嘴,又慢慢放下:“那个,那个,我不是想偷偷去看看,少主您在公主府都做些什么嘛。嗐,我不是怕您受委屈……”
鸿襄深吸一口气:“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师父,您去吧,那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公主这几日想必也都会待在宫里,并不会回公主府。此事就这么定了,您即刻就去。”
姜啸也没敢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他虽是鸿襄的师父,但鸿襄更是他的君,尤其在虞国先皇后过世后,这世间唯一能做他君的,便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
所以他的话,他听。
再者这次来,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所以绝不能在此之前出任何事。
结果姜啸刚悄无声息离开质子府,转眼新京府的兵丁就到了……
*
云国皇宫,元庆宫后殿。
皇上:“任相,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朕听说,前几日你便着人搜捕到了那两名刺客。”
任韶:“回禀皇上,臣确实已将刺客收监,经几日严刑拷打,也确实问出了些东西……”
皇上挑眉:“哦?说说吧。”
任韶垂首:“是。经臣审问,最后得知,那两名刺客竟是……竟是丰国派过来的。”
“丰国?”皇上不由站了起来,他踱步到任韶面前,“他们是不想云国与陈国联姻?”
任韶垂着脸,目视地面,语气波澜不惊:“正是。丰国不想云国左右逢源,既然他们将送质子过来,就不想咱们再与陈国联姻。”
“哼!”
皇上一声冷哼。
“真鼠目寸光!朕既应了丰国会护其周全,便不会食言。陈国为了自身利益,碍于我云国威势,也必不会轻易动丰,他们又着的什么急?退一步讲,即便余容公主这次真没了,我云国在宗室、贵族间,还选不出个贵女封为公主嫁过去?他丰国又哪拦得住?”
任韶忽一抬脸:“皇上,既如此,那咱们为何不……”
“当然不可!”皇上打断他,“此乃皇家公主没了的前提下,否则真如这般行事,便不是要与陈国结盟,而是要结仇了。陈国,又不似丰国那般积弱不堪,只占据个险要位置,他们近些年都快强过了虞国,且这次陈国乃想为自己太子求娶,我们又怎好只嫁个宗室女过去,随意糊弄?”
“唉……”说着他又叹口气,“朕知道,余容只要嫁过去,就是委屈。那孩子打小长在朕和皇后身边,早都肆意惯了。可一国公主也有自己该担的担子,需她挺身而出之时,便没任何理由能推辞。”
任韶的脸又慢慢垂下去:“是,臣明白了。”
“不过还早,八字没一撇呢。”
皇上又一转身,往自己龙椅缓缓走过去。
“此前,陈国国君也只在年初两国互致问候国书时,试探着玩笑提及,大半年过去,却始终未正式派使来谈。或许,并不能成也说不定。”
坐下后,他似又想到什么,一抬头:“对了任相,此事后续,记得要低调处理,对外只宣称,查到此乃两个临时流窜进新京,想要劫些财物的劫匪而为,再没其他的了,同时,暗中加强对新京城内的布防,不叫丰国再有能动手的机会,可懂?”
任韶点头:“臣明白,皇上是还想……”
“对!朕还想那丰国在岁末能送质子过来,不想这会儿就惊得他们不敢送了。”皇上看向任韶,“总之,先忍下来。岁末,等丰国太子到了,咱们再一起算账!”
说罢他又垂下眼:“唉,只暂且委屈了芮儿。罢罢,朕再从别处给她找补吧。好了,你先退下。”
“是。”
任韶恭顺告退。
从元庆宫出来,他一路都沉默不语。
等彻底出了皇宫大门,任周牵马过来,他骑上马走出一段后,才略回过身,冷冷扫对方一眼:“两个都处理利索了?”
任周紧张一抱拳,声音不禁轻颤:“主子,利索了!一个做成开始便咬舌自尽,一个做成后来不堪酷刑,交待完罪行只求速死,狱卒没看住,他撞墙而亡了。”
“嗯。”
任韶微微点头,他看向任周的眸色却愈发森冷:“已失手一次,再有纰漏,你便也和他们一样,可懂?”
任周脸色一白,周身已被冷汗浸透:“主子放心,绝不会再出任何纰漏!那两个,目前俱已全族被诛,就如同从未在云国出现过。”
任韶淡淡将脸转回前方:“嗯。事情过后,你也自去领罚。”
*
蘅芮终于能再次出宫溜达了,因为袭击她的那两个刺客均已被缚。
居然只是两个流窜到云国的小毛贼,其目标也并非特定的谁,只不过当时瞧见蘅芮和鸿襄都衣着光鲜,还骑马走在最头里,应该是有钱的主子,便径直朝着他们两个来了。
之所以先砍杀鸿襄,大概是觉得先杀了男的,剩下女的好拿捏吧。
唉,真倒霉!
今日出宫,蘅芮要先回一趟公主府,然后再把鸿襄给叫过来。
那日遇刺,她被匆匆护送回皇宫,后来都没机会问问对方有没有受伤。
鸿襄现在也算是她的人,还救了她,自然该关心。
另外,学短剑这事也不能作罢,母后的生辰可越来越近了。
蘅芮到达公主府时,鸿襄已经先到了。
鸿襄也有些急切见到余容公主,虽说那日他救了对方,可后续并没机会知道她身上是否有受什么暗伤。
至于……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敌国公主?
鸿襄很坦荡的想,不过两个原因,一个其乃自己金主,后续少不了再得其周济。
另一个,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师徒一场……
蘅芮进了公主府,一听鸿襄在后院的校场,便没使人去叫,自己直接去了后面。
刚到后院,她就见,鸿襄正持一柄长剑在校场中央肆意挥着。
他身形矫健,持剑的手臂又剑臂如一体,随着脚下步伐不停变幻,剑花就一个又一个被挽出来,远远观之,实在好看!
蘅芮没有出声打扰,只那么看着,直至对方练到最后,剑身一收,整个人停下来。
“好!这一套剑招打得真好!”她不禁一边鼓掌一边给他叫好。
鸿襄看过来,先收起剑,再跳出校场,往这边走。
“鸿襄见过公主。公主这阵子可还无恙?”
蘅芮笑笑:“我没事。”随即也问,“你那日身上可有受伤?”
鸿襄摇头:“并未。”
之后,两个人就默契地打量起彼此,都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蘅芮率先别开眼。
她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咳咳,那个,鸿襄,你刚才练的那套剑法,招数挺好看的,能教我吗?”
“不能。”鸿襄几乎是脱口而出。
蘅芮立马看回来,皱眉道:“为什么?”
“公主,对您来讲,太难了!还是先学我此前教您的那套短剑剑招吧。”鸿襄一脸认真。
蘅芮愣了愣,倒没再勉强。
确实,无论练剑还是练什么,都得由简及繁,不能一蹴而就,这个道理她还懂。
两人便又从最基础的招数开始练起。
遇刺事件之前,鸿襄教蘅芮,并不算太上心,只保证对方月余后,在皇后的生辰宴上,女孩能舞出一套流畅的剑招即可。
但现在,他却要比原先上心许多。
既然都已经将那柄跟了自己八年有余的短剑赠予余容公主,又为何不再教她一套保命的招子?
那柄短剑,乃当年他为自己妹妹即将到来的十一岁生辰,所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只可惜,对方并没能度过那个生辰。
也是在去一场赏花宴的路上,也是突然出现的一对刺客,小丫头被当胸一剑,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