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一脚踹开,裴泽疾驰赶路后一身狼狈,他一只手随意提着襁褓上的绑带。小禾一路上滴水未尽,难受地哭了一路,早已力竭,进门嚎了几声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声呜咽。
北炎挡着南舒的半个身体,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炎炎夏日,轻薄的布料无法遮掩对方身体的僵直冰冷,袖子里的手互相紧握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些温度。
但他们两个的神色具是平静冷淡,一时叫裴泽怀疑自己绑错了人,唯有两人锋利的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才控制不住地轻颤一下,将孩子往怀里送了送,把这个人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裴泽目光四下一扫,才发现倚竹院情况早已转变形式,禁卫军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唯剩的十几个人围在宋翎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还有一个青衣人盘腿在地上,似乎在疗伤。
一群身着轻甲的黑衣人脸蒙黑布,将宋翎围困,正在裴泽愣神的这个功夫,身后突然传来数声闷哼,相同着装的黑甲人偷袭将跟在裴泽身后的几个禁卫军打晕过去,眨眼间,裴泽这面少了一半人。
“住手!”他将襁褓举过头顶,“再动手我就掐死他!”随即示意剩下的禁卫军紧紧围靠,把绑着的宁莺推在最前面,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架刀的禁卫军哑着嗓子喊道:“还有这个女人!”说罢,刀就在宁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空气中弥散着灼热的焦味,令他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利刃在宁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
他们这群禁卫军平日里养尊处优,这次从皇宫出发,到现在奔波了一天一夜,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致。
北炎再按耐不住暴怒,却被南舒紧紧攥着袖子,“不,你不能过去。”南舒的声音低哑,细听还在颤抖,“你身上还有伤。”
“阿舒——”南舒另一只手搭在他们两只紧握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接着从北炎紧圈的手里挣脱出来,按在他的肩膀上,起身而立,站在了北炎身前。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拿下,俊丽无双的面容无遮无拦,这张脸,还有不少人不认识。
裴泽惊疑地看着他。
南舒看着他,眼神阴郁冷冽,“裴统领,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的侍女?”目光落在裴泽手上的襁褓一瞬,强迫自己移开,“还有那个孩子。”
裴泽道:“你,你是谁?”眼前人和他心心念念的美人长得一模一样,想到陆炎刚刚一直挡在他身前,心里几乎明确了美人的身份,可还是忍不住张口问了出来。
他这个痴样落在北炎眼里,更令他怒火中烧。
裴泽反应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目光一闪,问:“这是你的孩子?我怎么不曾听闻……你有纳妻妾?”
若是在南舒身份未揭穿之前,裴泽哪敢这样和他说话!
南舒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他挥了挥手,包围着宋翎的黑甲军缩小范围,两方的刀剑碰在了一起。
“慢着。”宋翎在人群中喊道:“裴泽,你过来,把孩子给朕。”
裴泽皱起眉,心有不满,他和宋翎之间被黑甲军分割开来,一旦他过去,就有可能被黑家军趁机抢夺走孩子,于是他再次提着孩子道:“给陛下让开一条路!”
宋翎神色微变。
南舒纹丝不动:“你先将宁莺放开。”
“你不承认这孩子是谁的,我怎么敢放走宁莺?”裴泽哼笑一声,瞥了被堵着嘴的宁莺一眼。
南舒沉默片刻,“是,那是我的孩子,现在可以放开宁莺了吗?”
宁莺被堵着着嘴,泪眼汪汪,她摇着头,颈边的刀无情地割开她的肌肤。
裴泽把放在眼前细看,小孩还未舒展的眉眼实在瞧不出什么名堂,他害怕南舒诈他,宁莺是一直跟随在南舒身边的侍女,若是将宁莺放了,这孩子并不是南舒的亲子,岂不是上了当?
“口说无凭,你先让陛下过来!”接着补充道:“我就放了宁莺。”
南舒眼中寒意凛冽地盯着他,脑中竭力思索,怎样才能将宁莺和小禾都救下来?
“给陛下让开路!”他道。
院子里的包围圈变成了一个。
宋翎和裴泽一汇合,看向裴泽怀里的孩子,伸手索要,“把孩子给朕吧。”
裴泽犹疑了下,拒绝了他,“陛下抱着孩子不方便行走,不如等脱离险境后,再谈如何处置这孽种。”
宋翎的双手停顿在空中,良久放了下去,“那先将宁莺放了吧。”
裴泽皱眉,转头看向浑身冰霜的南舒,在生死面前,心里那点绮念化为了虚无,“等我们离开庄园,我就放了宁莺。”
南舒冷着脸,“如你所言,若是到了大门口,你不放宁莺,那就和宁莺一起去见阎王爷吧。”
裴泽脊背一寒,不再多言,挟持着宁莺后退,却不见黑甲军让路。
“这是什么意思?”
南舒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了那孩子?”
裴泽默然,看向宋翎,宋翎深深吸了口气,“等我回了城中,派人将他送回。”
南舒闻言,冷冷一笑,“你只管待着他走,看能不能回到皇城。”
宋翎脸色微变,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月亮西沉,天边最后一丝曙光升起,天光大亮。
宁莺在裴泽离开庄园前放了回来,南舒拖着病体和北炎紧跟在宋翎身后。
当他们到达皇城后,这里已经开始了一轮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