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怨气净化处 第29章 Chapter 29

鬼界堡第四十二分堡，正值下午茶时间，走廊上鬼来鬼往。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说什么就是吃了一碗麻辣烫身体就好了，这种话谁听了会信啊！你要不想告诉我就直说……”

“我可没有骗你，不信你问隔壁三十九分堡的老历呢，我前几天和他一起去的。”一个秃头鬼摇头晃脑，整个鬼神神叨叨说的话让鬼半信半疑，“我地府百事尝你还不相信吗，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怎么会在这安利给大家呢？”

“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是什么都夸得天花乱坠。上次我和王二还特地去金鸡山吃了你推荐的新品，难吃到王二都把肠子吐出来了，稀稀拉拉拖了满地，我帮他塞了好一会肚子才合上。”旁的鬼见秃头鬼又开始推销，忍不住要反驳他，“你收了那些店家的钱吧，最近的推荐全都是广告的味道。我看这次这个肯定也是。”

秃头鬼一听这种砸招牌的话哪还能能含糊过去，激动地拍案而起，三两下站在桌子上，直接扯开自己裤角拼接的三两块破布，指着自己那条皮包骨头的腿：“眼见为实啊眼见为实！你看看我这条腿，认识我时间长一点的鬼可都知道，我老伊这条腿近百年一直是废的，黑皮黑骨就差腐烂了，这些年吃什么做什么都不管用。你再看看现在！”

众鬼好奇地挤成一团，后面看不见的鬼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举着往里瞧，那条据他自己说是黑透了的腿现在看上去和正常鬼没有区别，就是皮包骨头都能看出那二两肉有点力气。

嘿，还真是神了！

老伊这鬼在鬼界堡待的时间不短，大多数鬼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那条腿是真的瘸了废了。眼前这条白的骨头，看起来可不像是以前的那根黑棍。

众鬼对老伊这条腿讨论得是如火如荼，不少不相信的鬼还上手去摸，摸完彻底信了他的话。老伊得意洋洋地放下裤脚，大大咧咧地翘着二两腿就这么往桌上一坐，仰着下巴就等大家来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先前质疑他的鬼立马变了脸，谄媚地给老伊又捶肩膀又捶腿的：“哎呀老伊你是知道我的，你哪次推荐我没有去捧场啊，快跟我说说这次究竟是哪家店让你这么赞不绝口？”

“对呀对呀，快和我们说说！”

“别吊大家胃口了老伊，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啊！”

“就是就是！”

众鬼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吵吵闹闹声音越来越大，把周围的鬼都吸引过来，听了别鬼的解释，立马加入求店铺求地址的行列。

后来的鬼没见到老伊的腿，对他们人云亦云的话将信将疑，提高了嗓子冲鬼群中心的老尹喊：“再好也都是你说的，怎么不见去过的别人出来宣传呢！”

老伊也是耳朵尖，在嘈杂一片中居然听到了这个问题，他狠狠敲了两下桌子发出巨大响声，议论声立刻消失。大家不知所以，通通看向老伊等着他说些什么。有眼力见的鬼瞄到老伊在看的方向，很快给那位大声质疑的鬼让出一条路来，挤挤囔囔推着他往前走，硬是把鬼挤到最里面。

老伊换了条腿翘，依旧抬着鼻子看人，没有眉毛只能眼珠子一上一下来表示自己的情绪：“这位兄台你是不相信地府百事尝老伊我吗？既然不相信何必在这给自己添堵呢。”

被迫和老鬼面对面的男鬼哪见过这场面，几十个鬼围着自己目光如炬，似乎自己一句随口说的话浪费了他们大把宝贵的时间，要是说不出什么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压力之下他嗫喏半天也说不出话，只能胡乱摇头。

“算了一个小年轻，老伊我就不计较了。”老伊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挪着身体再次往桌上爬，直到站在桌上将周遭的鬼都收入眼底，这才踱着步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地府百事尝的名号在鬼界堡也算是无鬼不知无鬼不晓，所言之事句句属实，大家可以放心去求证。”

身边的鬼频频点头，偷瞄大家反应的老伊得到反馈，这才接着说：“说到这家店啊，就不得不提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东极海冰鱼。没错，这种只在传说里的鱼它当真存在，而且就出现在这小小的餐馆里。”

“据说那鱼肉晶莹剔透、薄如蝉翼，食一片可以开拓丹田凝气聚灵，食鱼目可以清目明神练就火眼金睛，食半尾则延长寿元不受地府限制，至于这食整尾鱼嘛……”

故意不说完的话吊得大伙急不可耐，就差把老伊从桌子上摇下来，他晃晃悠悠稳住身形，顾不上有些凌乱的形象慷慨激昂地补上最后一句：“这食一尾冰鱼，那可是长生不灭，万世永存啊！”

“长生不灭，万世永存？”

“那不就是可以在这地府永远活着了？”

“在地府活着有什么用，我都长生了不该去地上享受吗！”

“对啊对啊……”

“……”

老伊再次在桌上坐下，朝最近一圈鬼勾勾手指，像是秘密只告诉他们结果声音越讲越大：“一百六十三堡老张的事可都听说了吧？那可是做鬼都活不长的家伙，就是去了这家店，就是吃了这个鱼，嘿！再看见他的鬼哪一个不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去之前罪谷里那位老神仙来义诊的时候说他活不过半月，前两天老伊我还在鬼门关见过他！你们说，这算不算起死回生？”

“这鱼不会是仙丹吧？”

“仙丹可救不了鬼，这鱼比仙丹还要仙！”

“说得对！”

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在周边听老伊的演说，其中不少去过这家店的鬼纷纷现身说法，“我没见到那冰鱼，但是我吃了别的。味美价廉、功效极佳，仙丹都要自愧不如！”

“说得没错！我去了一次，第二天起来就感觉自己浑身舒爽，腰也不酸了肩也不疼了，连我好久没有知觉的手骨都感觉到发痒，可不就是仙丹！”

“何止是神清气爽这么简单，我连着去了三次，回来以后地府调查科的工作鬼员还特地来通知我怨气消减不少，照着程度再过几十年说不定就能投胎去了。”

气氛随着老伊倾力推荐、一再强调变得更加火热：“这家店在黄泉街，孟婆汤的旁边。不仅只在晚上营业，而且位置极少。听那个红头发的老板说，能遇上那些高档菜品是顶好的缘分，不特别定价就和普通菜品一样。”

“想去尝一尝的，可要抓紧了。”

一鬼呼好多鬼应，不少鬼簇拥着老伊往黄泉街去。热闹的黄泉街鬼来鬼往，大家从街头走到街尾这才看见还关着门的店，招牌上只写着“麻辣烫”三个大字，越靠近越感觉到一股难言的舒畅，让鬼情不自禁驻足查看，萌生出推门而入的想法。

“嘿老伊说的真没错，这果真神奇！”

“也不知道那麻辣烫是不是真和他说的一样，吃了就像吃仙丹。话说这餐馆怎么还不开门营业啊……”

尉回把摘好的菜洗干净放进展示台，山途也在为晚上营业做准备，前厅后厨来来回回一顿忙。

今天门外的声音居然没有消停过。按以往的经验，这些鬼在放着没营业牌子的门口站不了多久，顶多抱怨一会就都走开了，今天却是不间断的鬼来鬼往，给尉回一种小小麻辣烫店要成为人间米其林的错觉。

听着声音这么多，今天的翻台率怕是要和昨天一样多了。尉回支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在备双份的菜和做好计划今天要尝试新的汤底中徘徊，蹙着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山途趁尉回不在后厨，偷偷盛了一大碗尉回早上给他炖的一锅雪莲百合猪骨汤，边喝边把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偷喝的事抛之脑后。抹掉偷吃的痕迹从后厨出来看见站在桌边不动的尉回，山途后知后觉的有些心虚，挪到人身边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尉回想着事情有些发呆，没有注意到山途在身边，被他轻轻碰了一下手臂吓得整个人一缩，猛地转头瞪大了眼：“吓我一跳，怎么突然站这？”

“看你在这没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山途努着嘴打量他的神色，发现自己偷吃没被察觉有些喜形于色，“在想什么？”

“觉得晚上客人会很多，在想要不要多备一倍的菜。但是已经准备好今天要试新汤底了，备菜的话就来不及试味道。”尉回站累了，顺着桌沿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山途很自然地面朝他半倚在桌上：“简单，备菜交给我，你就去准备心心念念的汤底吧，我也很想尝一尝新味道呢。”

尉回挑眉带着怀疑，山途一秒解码他的意思，难得有些咬牙切齿：“虽然我上上周打破七只碗，上周弄坏了两口锅，前两天把盐当成糖加在调料里，但是我这一个月干活你都看在眼里吧！从里到外我什么不是你教手把手出来的，就这么不相信我？”

尉回伸出根手指随着头的动作使劲摇了摇，“大前天你说要喝水弄坏了我的水杯，前天切萝卜砍破了砧板，昨天在煎鱼的时候你一盆水往锅里浇，连带着火都灭了……”

他边说着边避开恼羞成怒的山途试图捂他嘴结束这个话题的动作，继续控诉他的“罪行”：“……据你一个月干出的倒霉事有效计数，我太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干活了。虽然这个店我除了食材没出什么成本，但我也不想看见你为了备菜把店砸没了。”

观点发表完毕，尉回自觉地闭紧嘴朝面前人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山途龇牙咧嘴想恐吓他却看见年轻人顶着浅浅的头发偷偷勾起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可爱。

山途泄了气，懊恼地放下想要折磨尉回脸的手，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甘心的眼神幽怨地在自己脸上徘徊，尉回想装作看不见都没办法。他轻轻拍掉山途抠木头的手，失笑道：“行了别折腾桌子，你那把椅子到后厨备菜吧，我还能看着你。”

尉回从沥水篮拿出早上清洗好的各种菌菇，热锅烧油，把其中两三种蘑菇煎至出汁后再下其他的菇。加入山途切好的葱花蒜片爆香，倒进牛奶后加入半锅水，等水煮沸中途加入鸡汁、胡椒一类调料，看一锅乳白色汤汁不断翻滚，香味涌出直达舌尖。

“好香！”山途切了半根萝卜，闻着香味忍不住丢下刀凑到锅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