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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了解到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面前的机械义体改造者如是介绍着邵夷姤的生平。
自从吴老板安排了要给邵夷姤拍摄纪录片的工作，许豫便立马联系了寰宇对接的负责人，一方面是想要了解寰宇拍摄纪录片的诉求，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了解更多邵夷姤的具体情况。
面前这个机械义体改造者，就是此次寰宇派来对接的负责人，戚同光。
戚同光，曾于邵夷姤在西南建立的那所慈善学校念书，几年后考上了当初邵夷姤就读的学校与专业，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律师，跟随在邵夷姤身边工作多年，直到邵夷姤去世，才受聘成为了寰宇生物科技的法律顾问。
听罢戚同光对邵夷姤的介绍，许豫对邵夷姤的生平似乎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很惭愧，许豫从前虽然听说过邵夷姤的名字，大致了解对方的一些事迹，但这些细节，还是头一回知道。
许豫十分感慨地冲面前的年轻女性道谢:“戚老师，感谢您和我讲这些……”
“别叫什么老师了。”戚同光连忙摇摇头，“叫我小戚就行。”
“戚律师。”许豫想了想，换了个称呼。
“好吧。”戚同光对这个叫法倒是接受良好，“许导，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我想问下，寰宇对这个纪录片有些什么诉求？”
闻言，戚同光非常郑重地说:“我们这边唯一的要求就是真实。”
“不需要体现邵夷姤女士……嗯，对人类机械化改造或者数字永生计划的支持吗？”
许豫有些意外，这和吴老板说得可完全不同。
“事实上，邵老师并不支持。”
戚同光说得是非确定，当然了，没人比戚同光更清楚这一点。
许豫当然知道邵夷姤不支持，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需求，寰宇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难免会好奇:“那恕我冒昧地问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寰宇为什么还要拍这个片子呢？”
如果是戚同光出钱，想要为她的恩师邵夷姤拍摄一部真实的纪录片，那许豫完全能理解。
甚至如果是慈善学校所在地政府出资，许豫都能理解。
可是，出资的是寰宇生物科技，一个私人企业，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戚同光似乎被问住了，陷入了沉默。
许久，戚同光才说:“好吧，您猜得没错，公司的要求……的确如此。但是，这个纪录片既然交到我手里了，让我负责的话，我当然不会让他们乱来。”
“戚律师，您有决定权吗？”
许豫不由得担忧起来。
虽然他对戚同光的态度感到认可，但若是最后审片时通过不了，责任就在他身上了。
他的最终目标是干完这个项目就离职，可不能因为甲方的内部矛盾而自讨苦吃。
“百分之七十。”戚同光定定地看着许豫。
“什么？”
“我说决定权。”戚同光似乎看出来了许豫担忧的根源，“许导，我大概拥有百分之七十的决定，您放心，只要我这里通过了，肯定没问题的。况且，您只要保证拍摄真实，邵老师本身作为机械义体改造者……就能达到公司的要求。”
“好。”
许豫倒也认可戚同光所言。
戚同光得到许豫的回答，满意地笑了笑：“多谢。”
初步讨论结束后，许豫便主动谈起了将来拍摄的细节。
“纪录片拍摄的口述部分，可能需要对邵夷姤女士生前的亲友、学生进行一些采访，这还需要您帮忙沟通联系。”
“没问题，任何拍摄相关的需求您都可以告诉我……我和大家，一定都会配合。”
“好。”回应戚同光后，许豫突然有些犹豫地张口，“对了——”
戚同光有些不解地看向许豫：“您还有什么疑虑？都可以直说，我会全力配合。”
“我是想说，为了真实性考虑，纪录片中肯定会用到邵夷姤女士生前的采访资料与新闻素材，但仅凭这些，肯定撑不起整部纪录片的内容与时长。如果后期我们需要一些场景重现的镜头，关于这部分，是我们公司这边联系专业演员，还是您这边有更合适的人选？”
邵夷姤本人已经离世，生前某些重要经历的影像资料缺失，便只能用场景重现的方式来弥补空白。
作为纪录片，肯定也不会让演员过度扮演邵夷姤，但有些内容到底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场景重现演员的选择，就必须要仔细斟酌。
许豫看向陷入沉思的戚同光，继续解释两者的区别：“邵夷姤女士的亲人出演当然是最好的选择，长得有一定相似度，也对邵夷姤女士的情况了解。但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专业的演员，经过特效化妆，也能达到效果。”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许导您看可不可行？”
“请讲。”
戚同光轻轻勾起了唇角：“我想让邵老师自己出镜。”
“什……什么意思？”许豫茫然地问出声来。
“您忘了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了吗？”
公司？
不就是寰宇生物科技吗。
难道还想用他们公司的AI？可是，发展了这么多年，AI现在已经不稀奇了。
但若不是AI技术，难道还是寰宇这些年投入巨大的躯体机械化，或者意识数据化应用？
等等——
突然间，许豫灵光一闪，似乎是想通了。
许豫顿了顿，直视着戚同光和邵夷姤如出一辙的机械义眼，问出了如下猜想，等待她的回复：“邵夷姤女士自己……您的意思是，她的意识复制体？”
戚同光缓缓地点点头。
·
从托梦通信部回到开发中心，尚志鹏便从陶永安处仔细了解了一番电子生死簿遇到的问题，并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像着了魔似的，全力帮电子生死簿开发中心修改漏洞。
尚志鹏的灵魂，在电子生死簿一次又一次的修改调试中，似乎憔悴了不少。
“陶小友，我这边好了，你呢？”
数不清是第几次尝试了，尚志鹏再次做好了准备，向陶永安发出询问。
陶永安闻言，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负责部分，十分肯定地点头应道：“我这儿也没问题。”
“那好，咱们再试一试，小包！”
自从尚志鹏过来开发中心帮忙，最开心的鬼就属包鸿了。
一方面是因为陶姐有了帮手，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尚老师来了以后，他只用打杂，不用干太费神的活，乐得轻松。
当然，对于包鸿而言，虽然不是主要操作者，但反反复复测试运行也同样劳神，所以难免显得有些疲倦。
包鸿正出神间，突然听得尚志鹏喊他：“小包！你干嘛呢，没听见我叫你？”
看到陶永安和尚志鹏两鬼再次准备好了，包鸿拍拍自己的脸，醒了醒神道：“又好了是吗？老师您稍等我一下，我再试试！”
说罢，包鸿迫不及待地埋头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动作中充满期待。
不妙的是，很快，包鸿便再度抬起头来，泄气地摇摇头：“还是不行。”
“怎么会呢？”尚志鹏皱起眉头，陷入沉思，手指不停地摩挲衣角，“这回明明把之前的问题都解决了啊！”
陶永安见尚志鹏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提议道：“尚教授，您连轴转了这么久，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反正这问题已经好多天了，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是啊老师，陶姐说的对啊。”
包鸿赞同地点点头。
“不行。”尚志鹏并不赞同，“再晚一会儿，指不定又有多少生魂被错抓，咱们现在趁热打铁，再排除一遍，尽快修改。”
包鸿听见这话，暗自吃惊起来——他记得老师之前好像没这么卷来着，工作生活样样都要宋教授鞭策，现在怎么这么主动！
莫不是尚教授迫不及待想回阳间了？
虽然教授说他不想活了，但毕竟他们之前去托梦通信部帮尚教授托梦时，什么结果都没得到，连宋教授和尚洋小师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直接死的话也太突然了，难免教授会心神不宁，倒也能说通。
想到这里，包鸿又觉得，尚志鹏说的也没错，于是扭过头来望向陶永安道：“是啊，陶姐，我觉得老师的担忧很有道理。”
陶永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包鸿，压低声音问他：“你到底站哪边儿的？”
包鸿看了看两鬼，一个是他的直属领导，一个是他的恩师，似乎听谁的话都会得罪另一只鬼，于是只好闭嘴，在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不再出声，示意让他俩自己沟通。
然而，这时包鸿开不开口其实并无关紧要——毕竟尚志鹏还没等他俩回话，就已埋下头继续工作了。
方才，陶永安对尚志鹏的那句劝解，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尚志鹏方才说那句话便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也是，反正尚志鹏如今下来了，大家都是鬼，即便是连日不断的工作，身体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拖累工作进度，最多就是精力可能没之前充沛了。
“算了。”
陶永安叹了口气，既然尚志鹏愿意干，也只好随他去了。
倒是陶永安自己，确实得停下来歇会儿了，她的精神紧绷太久，不松松弦，实在是没办法继续了。
陶永安飘到包鸿身旁，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出去一下：“跟我来，有点事儿和你说。”
正死死闭着嘴的包鸿诧异地用手指了指自己，转头看向尚教授还在埋头工作，才一头雾水地跟上陶永安，到了办公室外。
“陶姐，什么事儿啊？”
“我们从托梦通信部回来时，我就对尚教授的情况有些不太好的猜测，但是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通气……”
陶永安将自己当时的推测一一讲明给包鸿。
包鸿张大了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姐，你是说宋文嘉教授有问题？！”
“小声点，我没那么说！只是感觉哪里不对劲。”陶永安在包鸿背上拍了一巴掌，让他收敛一点，“不然你说，如果教授还没去寰宇，他的生魂为什么会被阴差错抓？如果他还没做意识上传，他和寰宇的联系又从哪儿来？那肯定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