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第一人民医院。
聚集在看台的丧尸失去追逐目标后,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
三楼的走廊,最后一间诊室。
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姜肆,似乎想透过她澄澈的眼眸探究她的心。
【沈偃在前置故事里并不是伟光正的角色。因为沈祯三岁走失十四岁回家,他极度担心沈家父母因为对沈祯愧疚会后悔收养他,从此对他不再关注。】
【所以他费尽心力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样样都把沈祯踩在脚下,以获取养父母的关注。】
他用指节分明的手向后撑住墙壁,把长腿收回来,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直面如此变故,有些脱力。
姜肆见状好笑,上前两步将他拉起。
“怕吗?”
她的眼睛很亮,清澈地含着明晃晃的友好,少有人会对他释放善意,她算一个。
不,不对。
这样的眸子里应该装满恐惧,悲泣着哀求他发发善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权衡着思索片刻,还是温和又字字分明地说:“和你一起,我不怕。”
他穿着衬衫马甲,西裤中还能隐约看见衬衫夹的痕迹,纵使靠着墙也还是在微微喘息。
【好了,现在统统心疼他。】
姜肆:......
她双手抱胸,侧靠在墙上,由于身高差了点,不得不微微仰头看他,低声道:“刚才我碰巧看到你被丧尸追着就过来了,现在正门车道已经堵住了,大厅也全是人。”
碰巧吗?她明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明明早就囤积好了一切应对末世的物资,甚至为自己修建好坚不可摧的堡垒,现在还特地赶来营救他。
不清楚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现在,他感到兴奋,血液在逆流,身体在颤栗。
揭穿,他要揭穿她的目的,让她后悔一切的欺骗和利用。
“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我们从后面的住院部坐电梯下去。”他佯装思考,“四楼有一个和住院部的连接通道,就从那走。”
他低着头看她,艳丽的桃花眼泛着涟漪,是诡谲的兴奋。
她大姐大似的拍拍他的肩,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芒,“别怕,我能保护你的。”
话音未落,只见她从背后凭空抽出一把刀。
这东西长约120cm,刀柄长28cm,重达40斤。
其上有一环首。龙纹缠绕,花纹繁复。刀刃微弯,细而长,泛着凌冽的寒光。
【...宿主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这四十米大刀装进空间的。】
姜肆其实也记不太清具体的世界代码,只依稀知道是某个天才小师弟用万年玄铁捣鼓了百八十年才做出来的神器。
主管理器现在正忙着检修bug,况且这东西最多只能算是把利刃,没有那个世界的灵气,应该不会被处罚,放心吧。
她拎着这把足有系统高的兵器,另一只手拉开门,正好有个被他们说话的动静吸引来的倒霉蛋丧尸。
丧尸闻到活人的气息,那股深入骨髓的饥饿感促使它瞬间扑了上去。
她轻松一挥,丧尸拦腰截断。
甚至连门都没出。
对...就是要这样...这样面无表情的杀死所有人。
太久没见到志同道合的人,覆盖在沈偃脸上的温和面具几乎要龟裂开来,兴奋程度被再次拉高,心脏砰砰乱跳,鼓动着要破开胸膛跳出来和她打个招呼。
她有些嫌弃地迈过一地的人体器官,没时间解释这兵器从何而来,又怕他没力气,好心地拉上他撒腿就跑。
【我宿主在末日狂欢玩水果忍者丧尸版获得了100分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看吧~】
一路朝着四楼而去,少数被吸引过来的丧尸都被她砍瓜切菜般地轻松处理掉了。
末世初期,丧尸行动缓慢,少有智商,很好对付。
她拉着他悄声走过连接通道,透过玻璃栈桥可以看见周围的人类大多毫无准备和经验,被丧尸追逐着崩溃地四散奔逃。
现在是丧尸的狂欢时间。
大厅两面分别是单楼层电梯和双楼层电梯,此时空无一人。
“叮咚”一声,自顾自运行着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竟然是刚才那个异能丧尸院长。
他似乎已经学会控制与释放异能,看见二人后大声嘶吼着,抬手凝聚了一团火球朝他们扔来。
她在脑海中直呼倒霉,知晓他在召唤同楼层的其它丧尸小兵,赶忙一把推开沈偃。
被她牵着的热乎乎的手骤然变得空落落的,他有些失望,眸色变得暗沉。
新鲜的观察对象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露出真面目,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高兴。
却不料姜肆将他推至靠墙的角落,站在他身前,提刀迎上火系丧尸。
他微微怔愣,茫然地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
她说会保护他,原来是真的。
【宿主今日流年不利,是否需要购买复活甲?】
她不屑:对付这种低阶丧尸,完全不需要。
她的格斗经验和身体素质算得上顶级,因为弱者是活不到现在的。
经过几百个世界淬炼过的身体,即使失去那些特殊体质加成,也遥遥领先普通人一大截。
院长丧尸见小小人类竟敢与他较量,并不轻敌,浑身燃起火焰就向她冲来。
姜肆不惧,横刀应战。
他闪至姜肆身前,带着火焰的利爪直指她的头颅。
她后仰躲闪,举刀劈下。
丧尸的手臂应声落地。
胜负已定,丧尸却并不认输,大吼一声,身上的火苗再次拔高,熊熊燃烧着,似乎要将整个楼层引燃。
沈偃在姜肆身后都感受到了恐怖的高温。
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不自量力。”她手腕翻转将刀身竖起,狠狠劈出,凌厉的刀锋裹挟着寒气直击院长丧尸。他虽身负异能,到底没有防具,只得一边丢出火球一边躲避。
她脚步很快,从火球的夹缝中进攻,三招之内轻松砍碎丧尸头颅。
【宿主您简直是战神,统统已为您倾倒~】
地面的一片瓜瓤里有一颗黄豆大小的橙色水晶散发着异样的火彩。
它是澄澈的,不染纤尘,与那些污秽天壤之别。
她用刀尖挑给沈偃,“带回家研究下。”
虽然只用几十秒就解决掉异能丧尸,此地却不可久留。
如果四面八方都涌来丧尸,她未必可以完全护住沈偃。
消防楼梯此刻挤满了丧尸,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雷鸣般的脚步声。她环视四周,发现沈偃背靠的角落正是员工电梯,而且正好停在这层。
可是没有员工卡。
如果沿着步梯往上走...
姜肆正蹙眉思索着,“叮”的一声,员工电梯门缓缓开启。
与此同时,大量丧尸正沿着玻璃栈道呼啸而来。
她赶忙将沈偃一把拽进电梯间,疾速按下关门键。
十米...五米...三米...
来不及关门的话,这就是死局。
她紧张地握紧刀把,手心开始冒汗,把沈偃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他眼瞧着她的动作,奇异地愉悦感涌上心头,微微闭上眼。
时间似乎变慢了。
姜肆的心脏狂跳,不断推演自己要如何带他逃走。
一步之遥,丧尸的腥味仿佛都已经喷洒到她脸上,电梯门关闭成功,开始往下运行。
呼——
她松下一口气,才有时间去询问他是怎么打开电梯的。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开始从院长先生那顺来的员工卡,眼角微微上扬,笑眯眯地:“院长丧尸晕倒的时候我顺手偷的。”
她奖励似的拍拍他的肩:“真有眼力见。”
二人下到负一层停车场。
一路走来,零星看到几个缩在车里躲避丧尸的人。
沈偃拉开车门,姜肆同样有眼力见地绕到副驾驶。
还没等她上车,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男生,快步冲向她,小声喊着:“别出去!外面都是丧尸!”
她打眼一看,不过二十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配牛仔裤。
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来劝别人,她猜测着应该是大学生,不吝啬地回复:“你认为留在这里会有活路?外面的丧尸只会越来越多。”
男生一愣,回头望了一眼车上的女朋友和兄弟,狠狠拧了一把眉心,咬牙道:“你要出去的话,我们能跟着吗?”
“我又不会拦着路,怎么走是你们的事。”
观察对象是个善良的人,意味着她和他并不完全是同类,这点认知让他的心情大幅度下降。
黑色的大G如离弦之箭般弹出,后视镜中,那个男生赶忙小跑着爬进驾驶位,紧接着启动车子跟上。
昏暗的地库里,道路旁密密麻麻的却有序地停着许多车,此刻异常安静。
两辆高大的车身夹缝中忽然窜出细瘦身影,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挡在路中间,试图拦下他们。
那女孩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将生死不知的男人抛在地上当作路障,她也张开双臂拦在路中间,赌的就是没人敢开车撞她。
沈偃视若无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甚至还在加速。
姜肆见他直直朝着女孩冲去,忙扯住他的衣角:“有人!”
白衣女孩被他的阵仗吓到,知道这人来真的,忙转身几步跨回车辆夹缝中。
被她一拽,方向盘微微偏移,有惊无险地擦着地上男人的双脚疾速驶过。
眼看着后边还有车,白衣女孩重新跳出来,故技重施,转头盯着他们,目光怨毒。
年轻男生就没有这样的气性,似乎和车上的人争吵了几句,还是不情愿地停下车。
盘旋的车道上,沈偃的眉间攒着一小点沉郁。
“为什么?”
姜肆一愣,偏过头仔细打量着他,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微抿着,笑意不达眼底。
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润。
不过按照沈偃的生长线来看,有些小偏执和怪脾气应该可以理解。
她解释着,有些手足无措: “我怕你真的撞到她。”
真是莫名其妙的善良。
这样多余的情绪,不应该出现。
他几不可闻地笑了下,清冽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她找死,那就成全她。”
可惜了,看不到那裙子卷在发动机里是什么样。
——
沈氏大厦。
沈祯不可置信地重复问了三遍。
祁书意表示自己亲眼看见他被变成丧尸的院长撕咬,再无生还的可能。
沈家父母痛哭流涕,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在确认祁书意说的丧尸危机已成现实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联系沈偃,却始终无人接听。
祁书意自告奋勇地去营救沈偃,却带回他的死讯。
纵使沈祯再不愿意相信沈偃的死讯,已无法亲自前往确认。
所有的措施都已准备就绪,沈偃既死,他就是唯一的主事人。
不能拿父母以及身家性命去博一个奇迹。
事已至此,S城沈氏举家迁往A市基地。
——
瑞璟庄园。
郊区荒无人烟,一路过来倒是真没看到什么丧尸。
沈偃载着姜肆一路顺风地沿着盘山公路飞驰。
“完美收工!”
在小院门口停下车,姜肆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却始终不见沈偃动作。
她只能再次拉开车门,身子探过副驾驶试图催促他:“沈偃,快回家呀。”
有些好奇她会作何反应,他还是听话地跟着她走进小院。
姜肆对自己的及时营救很满意,考虑到祁书意的恶意,她快步在前,始终让沈偃处于保护圈内。
他在脑海中不断预想着她的反应。直到她推开门发现空无一人,眼眶微红。
天呐,主角团丢下主角跑了!姜肆感觉天在一瞬间塌了下来,两眼一黑。
速通的希望彻底破灭,又得在这个世界待上个五年十年的,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保持冷静,只能依靠不断深呼吸来维持平静。
天杀的反派!
沈偃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和微红的双眼,像只兔子。
实在没想到她能这样心疼自己,恶劣的趣味涌上来,他突然很想看她能装到什么程度,会为他流眼泪吗?
他垂下眼,作出受伤的神情喃喃着:“我是不是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