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台青如同一道寒冷的冰墙伫立在面面相觑的众人之间,现场气氛凝固,尴尬在蔓延。夏朝文官相聚一起狎妓被人正大光明逮住脸上总是无光。何况刚才有几个大臣闹得狠一些连衣袖都被扯烂。衣衫不整,老脸讪讪举着衣袖欲遮住通红的面孔。
詹台青视若不见,淡淡举起酒杯,再一次说道:“诸位大人,请。”言毕,一饮而尽。
在座之人脸色数变,亦是举起酒杯,遥遥相敬。
萧宁玉润的脸颊浮出一团酡红,自斟自饮。眨眼间功夫,酒壶里面的佳酿喝尽,他晃着昏沉沉的脑袋,把酒壶高高倒了下来,“哐啷”一声,酒壶盖子掉在了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不耐地一拍酒案,大声喊道:“再来一壶酒。”
詹台青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团团行了一个礼,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诸位大人,天色不早了,在下和九殿下就先行告辞了。”言语中虽然彬彬有礼,但是,蜜色细腻的皮肤衬着一双寒冷的双眸,实在让人放松不下来。起身双手拉起萧宁往外面走,萧宁挣扎不脱,自暴自弃拿起邻座的酒壶边喝边走。
放下车帘,詹台青长舒一口气,看着昏迷过去的萧宁略微苦恼地摇了摇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绸巾,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汗,萧宁带着浓郁的酒气呼吸喷吐在詹台青的脸颊上,詹台青偏了偏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迷茫痛苦?”
“将军。”田师掀起一条细缝,露出一只闪着精光的眼睛,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愕,低声说道:“宫里来人了。”
詹台青坐直身子,轻点下颌:“我知道了。走吧。”
“是。”
冷风贴着地面簌簌迎面吹来,一点微弱的光芒在漆黑中的宫墙飘摇。詹台青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田师满头大汗背着萧宁亦是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怀瑾笑眯眯看着迎面走来的詹台青,举起右手,挥了挥。身后走出二个太监上前从田师的身后接住昏睡过去的萧宁,背着走了过来站在怀瑾的身后。
詹台青轻点下颌,田师恭敬地行了一礼,慢慢退后,来到一处长廊侧过身子看着树枝上开得正艳的红花。
怀瑾看了一眼萧宁,不动声色道:“听说近几日殿下心神不宁,日日酗酒。詹台将军可要多劝慰一下。”
詹台青不敢怠慢,行了一礼道:“是。”
怀瑾偏过头举了一下手,两个太监连忙背着萧宁消失在眼前。怀瑾叹了一口气,一脸忧虑,正色说道:“将军也知道现在的情势刻不容缓了,内有皇后外戚干政,外有蛮夷虎视眈眈,整个帝国千疮百孔,如有不慎,帝国将会灰飞烟灭。作为未来的储君,殿下现在的行为的确让老奴有点担忧。”
詹台青又是叹了一口气:“殿下和丽娘娘感情深厚,现在回宫睹物思人,情绪难免低落。”
怀瑾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初并不是陛下不救丽娘娘,皇后娘娘私自行刑,陛下知道以后已经来不及了。希望殿下能够早日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会的。”
“陛下今日下旨,明日所有的皇子都要前往明光宫蒙训。”
詹台青神色一凛,抬头看着夜空,一片阴霾缓缓席卷而来,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把天上零落的碎星吞入其中。“啪嗒”一粒雨粒从空坠落,不偏不倚滴在了詹台青的额头上,是要下雨了吗?怀瑾意味深长地抬头看着天空,随意转过身来:“走吧,将军,既然要下雨了,我们也要准备了。”
萧宁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宿醉之后疼痛欲裂的头颅,独身一人行走在高墙深院的宫殿中,转过一个宫门正欲踏出门槛,却连忙缩回了脚贴在宫墙上,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端庄坐在华丽的凤辇上,和蔼牵着齐王的手,言笑晏晏。萧宁眼神空白地等着皇后仪仗而过。听着宫道上熙熙攘攘的嫔妃皇子走过的声音。直到人影稀少,才慢慢走了出来。脑海中浮出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他才五岁,无奈不舍地站在长安殿的外面,看着热闹非凡的众人,自己和娘亲卑微却又坚强地站在后面,满心祈祷出现奇迹。如今看着同样熙攘的人群。最爱他的人已经不会面露微笑站在走廊下,鼓励地看着他。而他踏进宫殿也不会有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人对他说;“可以。”
为何人生如此悲哀,悲哀得如此漫长。
我一无所求,却也一无所有。
詹台青穿着朝服走了过来:“宁师兄。”
萧宁看着眼前这个炙手可热的人,眼前一阵恍惚:“为什么来这里?”
“今天我想陪你走过这一段路。”詹台青双手负后,清秀的脸庞露出暖意,两人并肩而行。
“奴才见过殿下,见过詹台将军。”怀瑾迈着细碎的脚步,急匆匆赶了上来。萧宁和詹台青一惊,纷纷跪下行了一礼。
萧湛高踞在辇轿上,伟岸的身躯披着一层光芒,稍显冷峻的眉眼带着一丝笑意,抬了抬手:“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