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的时候,就在沈清准备第三次看时间时,外面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沈清立刻来到门口拧开了锁。
傅时高大的身子站在门外,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抱歉,路上堵车了。”
楼道里空间不大,墙面的墙皮掉的坑坑洼洼,头顶只有一盏小小的声控灯,傅时穿着打扮矜贵又时髦,站在这里,竟然显得格格不入,真是有些委屈他了。
“没事没事,赶紧进来吧。”沈清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快速关上门,隔绝外面的破烂不堪。
好在当年家里特意装修过,这才显得不那么违和。
“你穿这双,下午我刚给你买的,你先洗手,菜马上上桌。”沈清自顾自的说着。
先拿了双新拖鞋放到傅时脚边,趁着他换鞋之际,又连忙把有些凉的菜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一下,又盛了两碗米饭。
等傅时吃的差不多时,沈清才拿出买的啤酒扬了扬:“怎么样,要喝一杯吗?”
傅时推开碗,点了下头。
沈清开了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笑着说:“我们久别重逢,总该喝点庆祝一下。”
酒这个东西,其实沈清并不喜欢。
他母亲去世的那段日子,他忍受不了伤痛喝醉过一次,醉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母亲像往常一样数落他,也看到了傅时喊他哥哥,然而醒来后,除了头痛欲裂发现现实中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们随便聊着,大多数沈清在问傅时在答,不知过了多久,等沈清再看对面的傅时,发现傅时已经一分为二了。
而沈清的手边,也仅仅只空了两个啤酒罐。
眼镜早被沈清拿掉放到了一旁,沈清手支着下巴看着傅时,合二为一的英俊脸庞冷冰冰的,傅时几次和他目光交汇,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傅时目光略过一脸恍惚的沈清,拿起易拉罐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喉结滑动,带着些许的冷酷。
沈清突然有点控制不住,指着他问:“小时,你说你,为什么不对哥哥笑一笑?你冷着一张脸,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六年前把你弄丢了?”
闻言,傅时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眉头紧锁,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随后又将剩下的酒灌下肚,才不紧不慢的看着沈清,冷声道:“酒量真差,这就醉了?”
沈清摇摇头。
他怎么可能喝醉。
他认得,眼前坐着的不就是傅时嘛!
“我没醉!”沈清有点委屈的哽咽起来,完全控制不住大脑和嘴巴,胡乱说着:“你知道吗?妈妈去世了,死在了国外,我还没把他的骨灰带回来,我也没让她再看你一眼……”
沈清捂住了脸,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但是越这样眼睛越酸,最后沈清自暴自弃,开始隐忍地喘息。
良久,沈清听见一句:“我知道。”
这三个字把沈清安慰住了。
好在有人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承受着。
哭过了,沈清感觉自己的头更晕了,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屋内响起一声叹息,接着沈清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来,他步伐凌乱的质问:“你干什么呀?”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屋。”
沈清东倒西歪走了两步,又听见耳边“啧”了一声,接着他被脱离了地面,被一堵温热的墙包裹着。
像是要掉下去,沈清惊呼一声,赶紧抱住面前能抱住的柱子。
随后,沈清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被放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醉意朦胧,沈清搂着手里温热的柱子不想撒手,他怕柱子又走了。
“不要。”沈清抱着柱子胡言乱语地哄着:“小时,我最爱的小时,不要走,陪陪哥哥吧,这几年哥哥好想你……”
很快沈清感觉的后颈被一个温暖且坚固的东西托住,沈清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问:“沈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听有人叫他,沈清开始费力的挣开眼,朦胧的似乎看到了江君安,沈清嘿嘿一笑:“君安,你怎么在这?你,唔……”
沈清还想说什么,却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呼吸,那东西触感很柔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沈清越想张嘴呼吸,那东西占领的越深。
最后沈清感觉自己溺死在一片黑暗中,死前耳边飘荡着一个声音:“你为什么要回来?这样下去让我怎么放开你?”
宿醉的感觉就是头部被分成八半的感觉,脑子眼都抽抽的疼。
沈清痛苦的喘息两声,要不是被尿憋醒,沈清实在不想动。
坐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抱着。
温热的,带手带脚的,人?
啊,沈清想起来了。
昨天他是和傅时喝的酒。
然后……然后喝醉后的事他却都想不起来了。
房间里亮着起夜灯,沈清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傅时抱在怀里,傅时的左手横在他的腰上,傅时的左腿竟横叉在他的双腿之间。
傅时的身体热得像快烙铁,沈清觉得他们相贴的部分都快着火了,鼻息间飘散着他们两个的信息素,柑橘和雪松弥漫在一起,清甜又冷冽。
甚至后颈不经意间吹来一口口热气,一阵过电的感觉激遍了沈清全身,让沈清止不住颤栗,沈清僵了一瞬,又怕惊醒傅时,慢慢的将他的胳膊和腿移开,脱离他的禁锢。
索性傅时闭着眼动了动,翻了个身平躺着又睡了。
沈清突然想起来好像以前傅时也是这么粘人。
当年刚捡到傅时的头几天,他情绪一直不稳定,连着几天都做噩梦,沈清告诉苏静后,他们带着傅时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所致,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叮嘱他们回去多陪陪傅时多跟他接触,让傅时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慢慢就会好了。
于是苏静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沈清。
沈清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变着法的让傅时感受到他的好心好意,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傅时的症状总算彻底消失了,倒是有一点,睡觉总喜欢抱着他。
现在的傅时已经长的人高马大,躺在一米五的床上,脚都顶到了床尾,睡着的时候,像一只巨猫,这张小床,傅时不搂着他,都没办法躺下他们两个人。
沈清就这样静静看了会儿傅时的睡颜,实在憋不住了想上厕所,又给傅时盖了盖被子,拨开傅时散落在眼睛上的碎发,轻手轻脚的推门去了浴室。
沈清洗漱完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换衣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脖子左边的红痕好像又深了一些,抓了下,倒是不痛不痒,也不知道什么虫子咬的,怎么越来越红了?
没来的及往下想,放在餐厅的手机“叮叮叮”地响起来,沈清怕吵醒傅时,赶紧跑出来关掉,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上面只有沈清昨天摘掉的眼镜。
傅时还是这么贴心懂事。
沈清带好眼镜,开始去厨房忙活做早餐。
做好早餐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今天周五还要上班,沈清来到卧室喊傅时。
傅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在睡觉,沈清走过去坐在床边小声喊:“小时,该起来了。”
傅时没动,沈清又推了推他的胳膊:“小时,小时,起来吃早餐吧。”
傅时这才哼了一声,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小时,再不起来上班要……”
“迟到”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沈清突然被傅时一把搂住,直接趴在了傅时胸前。
沈清被身下传来的热度弄的大脑短路了一瞬,傅时在他耳边低喃:“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掌心传来傅时心脏的震动,不知为何,沈清感觉这震动像是有种魔力,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害得他的心脏异常跳动起来,跳动幅度大到沈清自己都听见了。
沈清猛的挣开傅时,这一弄,傅时被沈清惊醒了,揉了头坐起来,迷糊着双眼看着沈清声音暗哑道:“怎么了?”
“没,吃,吃饭了,你先起床吧,我在餐厅等你。”
说完,生怕傅时看见异样,沈清捂着双手走出了卧室。
一口气来到厨房,他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
沈清不知道刚才自己激动个什么劲,难道这几年突然年纪大了,突然跟人接触起来不习惯才会这样的?
不多时,傅时揉着头发从卧室出来去了浴室。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早餐。
沈清看着傅时埋头吃饭模样,忽然想起了谭征,但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开口问,毕竟他们刚相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以后再说吧。
很快傅时喝完了一碗粥,沈清随口问:“你这几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傅时擦了擦嘴,随意说道:“做实验的时候有时候会忙到很晚,有些实验记录要全程看着,没日没夜,有的时候直接住公司了,吃饭都是奢侈。”
沈清听了更加心疼:“那太辛苦了,要不你以后下班了来我这里,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再忙也得好好吃饭。”
傅时没说话,看了沈清一眼。
沈清又想起来这样要是让傅时天天两头跑也很麻烦,再说傅时可能住惯了大房子,早都不想住他这老破小了,沈清又连忙说:“要不我有时间去你那里做也行,反正打车也挺方便,给你做好饭我再回来。”
“这样来回跑多不方便。”傅时双眸微微一眯,嘴角微微上扬,他突然低低喊了一声:“哥哥,要不你直接住我那吧。”
这声“哥哥”,喊的沈清整个人都要飘上天了,他期盼了六年,终于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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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我下班,跟你一起去拿东西。”
等沈清飘回地面,去往十九楼的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虽然住在一起是比较更快的增进感情,也更方便他照顾傅时,但总觉得就这样住他的那里会不会不合适啊?
思来想去,沈清最终还是给傅时发了个消息【小时,我住你那会不会不方便影响到你?】
信息刚发出去几秒,沈清便收到傅时回复【不会,平常都是我一个人住。】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吧。
反正三个月后他就要回去了,多跟小时接触接触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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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餐,江君安拉着沈清在办公室喝咖啡。
期间他们又聊到傅时,沈清便说起了要住傅时家里的事。
江君安不免夸了几句傅时挺会来事:“这是好事,证明他已经接受你了,趁着这个机会正是你们建立感情的时候,有什么可犹豫的。”
江君安的话像是定海神针,沈清点点头:“希望如此吧,我就是想多照顾照顾他,他以前很缺乏安全感。”
“你就是这样,老好人一个。”江君安无奈的摇摇头:“别总想着照顾他了,你也多照顾照顾你自己吧,三十岁的人了,现在工作也稳定了,也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考虑了。”
江君安打趣道:“怎么样?有钟意的对象没?”
沈清立马摇头:“没有,你知道我的,我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
江君安“啧”了一声:“你就是把自己绷的太紧了,这几年你一直为你母亲的事操劳着,你也是时候让自己去享受一下生活了,你放心,这事包在好哥们身上,有合适的Omega绝对第一个想着你。”
沈清一口谢绝:“不了不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傅时,现在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