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降临 第36章 回报

教学楼背后，一片阴凉，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跑去吃饭了，此地无比安静。

书玥强忍着怒气，冲站在对面的人发问：“这次和上次的谣言，还有程冲，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程钰揪着半袖下摆，一声不吭。

不明情况的人，一定以为她遭受了多大的欺负，可谁又能知道，就是眼前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敢散布谣言，还找人挑事。

“你是敢做不敢认吗？”

“是我做的。”

程钰恶狠狠地两眼一瞪，“你想怎么样？”

“看来你很不服气。”

轻蔑的嗤笑声从后传出，顾临从墙角现身，缓步走到书玥身边，眸中含笑，语气却嘲讽至极：“收起你那些小把戏，我不喜欢又蠢又丑的人，更不喜欢心思肮脏的你，听懂了吗？”

“还有，你的认错保证书，明天一早我要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看到。”

“不要！”程钰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求求你。”

“哭得很好！”

顾临“啧啧”两声，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程钰脸色一僵，书玥却笑了。

她该不会以为犯了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将她对别人的伤害抹的一干二净。

真是可笑。

顾临无视挂满泪水的脸，目光冷峻，话声沉重：“从今儿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关书玥倒贴我的谣言，即便它不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我也会算在你的头上，明白了？”

下巴埋进胸口，程钰低声哭泣：“对不起……我真的不会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顾临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嗓音柔润：“不许心软。”

“不会。”

书玥努力平心静气地对她说：“你的保证书明早给我，我暂时不会把它公布出去，但如果你还不改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的检讨书人手一份。”

“还有，你转告程冲，让他别再来烦我了，只要他再敢来一次，我就请老班找你家长面谈。”

指甲死死地陷进掌心，程钰咬着唇重重点头。

“走吧！”

顾临看了眼拽住他白色衣角的细长指尖，扬眉低笑：“好。”

走过墙角，光影从昏暗变明媚。

书玥抬手挡在额前，听见顾临问：“为什么不让她在公告栏贴检讨书？”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我和你虽然都是受害者，处理方法却不妥当，万一她把咱两警告威胁的事捅出去，我们岂不是有理变无理了。”

“她不敢。”

的确，依着程钰软糯的伪装，她应该不会说出去，毕竟是她理亏在先。

但，万一呢？

“不一定，”书玥摇头轻笑，“兔子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我不信，除非——”

顾临猛地转身，正对她故作凶萌的小脸，忍不住抬手勾住她下巴，“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四目相对，骄阳清澈而热烈，耀眼的光芒落在高大的身形上，好看的桃花眼里漾着深不见底的笑意，似层层荡起的涟漪，眩晕不已。

周遭空气安静，静得唯有心跳的声音。

“小兔子，”拇指指腹轻轻印上她软润的下唇，顾临低笑出声，“你该呼吸了。”

呼吸？

经他这一提醒，书玥才大喘口气，热着脸打掉他的手，转身就暴走。

“走错了。”

抬眼一瞧，确实走反了。

听着身后烦心的笑声，书玥一咬牙，继续往前走，反正都能到，她绕路还不行嘛！

“小兔子，你等等我。”

书玥捂住耳朵，“你别叫我‘小兔子’！”

顾临大步追上，歪头看着她，“小兔子，小兔子，小——”

“顾临！你闭嘴！”

“哦！”

停了没两秒，见顾临又要张嘴，书玥忙抬脚踢他毫无意外，她扑空了。

顾临面对着她倒走，冲她比口型：小——兔——子！

“……”

书玥：真的想吃人

第二天大课间，书玥收完英语大册，和加思喻一起给老班抱去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听见有几个女生在悄声说：

“今天早上，程钰交给顾临的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就收了？该不会是告白书吧？”

“不可能，顾临看不上程钰，再说，他那么明目张胆地站在二班门口收她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情书。”

“不是告白书，那是什么？”

“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好像是想……主动要跟程钰扯上关系一样。”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他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理解不了。”

听到这儿，书玥才想起今早跑操之前，顾临要是再晚半分钟，就得挨老班的训了。

原来竟是，他主动去找程钰了。

加思喻凑近问：“小玥玥，顾临收的是程钰的保证书吧？”

“嗯。”

“有保证书在手，她程钰不敢再放肆了。”

她不抱希望地笑笑：“但愿。”

两人刚回到教室坐下，一个信封从天而降，正正停在书玥面前，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清朗愉悦的声音：“交给你保管。”

这里面装的是，程钰交给他的保证书。

她伸手接住，侧过身仰头看他，“你怎么去找她了？”

顾临扬唇一笑，语气十分笃定，“我要不去，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来给你的。你也一样，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她要的。”

书玥微微一怔：“你怎么……”

他怎么会知道，如果程钰不主动来给保证书，自己也不打算去找她要的。

“我怎么猜到的？”顾临往下一坐，胸有成竹地替她说完。

书玥默不作声地点头，好奇他为什么能把自己的心思猜的这么准。

“因为——”

掌心压着桌子，顾临缓缓向她靠近，笑意颇深的桃花眼里含着柔软之色，话音散漫且意味深长：“心有灵犀啊！”

心跳一滞，书玥瞬间被震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身旁响起拐了十八弯的一声：“咦~~~”

加思喻抱紧胳膊，赶忙起身跳着抖一抖，“腻死个人了！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书玥本来没多大感觉，经她这一添油加醋，耳根立马变得滚烫，气呼呼地瞪一眼罪魁祸首，立马背过身去。

这是在教室，他就不能收敛一下吗！私下也就罢了，公众场合，他也太……

太恣意妄为了。

盯着眼前圆鼓鼓的丸子头，顾临忍不住上手轻轻一点，前面的人就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一样，迅速摇头表示抗议。

笑声溢出嘴角，顾临握拳抵唇。

怎么办？

感觉她哪哪都可爱，好想上手戳一戳。

因着手受伤，顾临不方便骑车，晚自习下课后，书玥和他一起坐车回家。

如此过了两天，程冲再次出现。

“哟！护花使者上岗了啊！”

书玥没在意他的话，只看见他叼着烟的嘴角，青了，肿了，也破了。

程冲怎么也受伤了？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顺着风向飘来的烟味，突地被呛了一嗓子，忙转身捂着嘴躲避。

“烟掐了。”顾临侧个身，迎面挡住刺鼻的味道。

烟雾迷眼，程冲拧着眉头掐断半根烟，视线一瞥他的左手，讥讽道：“就你那点儿破伤，还用得着绷带。”

顾临勾唇轻笑：“没你严重而已。”

低咳的声音陡然一停，书玥整个人怔在原地，程冲怎么会知道顾临手受伤了，难道……

他两动手了？

一想到这儿，她立马转过身，揪住顾临腰后的半袖，话音急促：“你的手不是你自己弄伤的吗？”

昨天中午，徐湛在给他换药时，书玥上前瞧了一眼，伤口不深，口子却很长，猩红的痕迹横在皙白光滑的手背上，看着很是刺眼。

顾临侧头，对上她轻轻发颤的眼睫，温声安抚道：“没事，它都已经好了。”

“你不知道？”程冲惊讶一瞬，随即嘲讽地看向他，“卖惨装逼，你可以啊！”

心一慌，书玥完全乱了。

她那天的直觉，是对的。

顾临的手受伤，真的和程冲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怪她。

都怪她。

站台一侧，书玥低垂着脑袋，顾临看不到她的脸，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感觉抓着他衣服的力道越来越紧，阴鸷之色顿涌眼底，“废话少说，你今儿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程冲两手插兜，耸耸肩膀，“我就是想找她聊聊天。”

“聊天？”

嘴角溢出冷笑，顾临不慌不忙地吐出一串数字，笑得意味深长：“不如，我让他跟你好好聊聊？”

电话号码，谁的？

书玥疑惑地望向程冲，只见他神色惊变，“你TM哪儿来的？”

顾临抓住腰后的手轻轻一捏，书玥立即松开，他缓步朝前，似笑非笑道：“程冲，博雅国际高二牛津班，程氏门业二少爷——”

在与他仅有一步距离时，顾临停下，温润的眉宇间荡着肆意妄为的笑容，“你回家问问程建明，就问他……还想不想要北临地产的合作。”

“你TMD到底是谁？”程冲刚想上前一步，他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顾临扫了眼“程大爷”的备注，畅然轻笑：“Good Luck！”

公交车后排，双人座椅。

书玥看一眼窗外狂抓头发的程冲，扭头问：“你刚说的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

顾临扬扬下巴，“他爸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爸的电话号？”

“找别人问的。”

别人？

是谁？

程冲来头应当不小，他爸的号码没那么容易拿到，顾临找谁帮忙的？

还有，为了她，他去找程冲了吗？

“你的手究竟怎么回事儿？”书玥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坚定，“我要听实话。”

顾临避开她的目光，垂眸看向搭在腿上的左手，声音略低：“被拉链划破了。”

“怎么划的？”没等他回答，她继续追问，“程冲怎么会知道你的伤口有多大？”

车内没有开灯，书玥自然看不到顾临眼里的心虚。

“周天我约他打球，不小心给他裤子上的拉链蹭到了。”

“周六那天下午你还问我他是谁，第二天你就约他打球，你两关系有那么好吗？”

书玥深吸口气，轻声喊他名字：“顾临，我看着很傻吗？”

“我没骗你。”

顾临侧身抓住前排椅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两真去打球了，只是程冲那人输不起，后来就动手了。”

当然，打球只是个幌子，他和对方的真正目的，自然是干一架。

毕竟，谁都不爽谁的出现。

借着窗外一晃而过的灯光，书玥盯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一眨不眨。

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除了手背，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

“不要骗我。”

“真的没有了。”

没有就好。

他的人情，她已经还不完了。

绝不能因着她，让他干干净净的人生，染上一丁点儿污渍。

头越垂越低，书玥小声呢喃：“我不值得，你以后别再做这些事了。”

“值不值得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也不要有压力。”

顾临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凝视着黯淡无光的眼睛，他尽力控制住心中的翻涌，话声坚定：“你记着，你书玥在我顾临心里，永远都值得！”

她在他心里，永远都值得……

积压一路的不安，因这温柔简短的话语，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夏日燥热的夜晚，清亮的月光穿过小巷人行道上斑驳的树影，拉长并排漫步的身影。

“今晚，”书玥冲走在外侧的人，扬眉一笑，“谢谢！”

嘴角不自觉地翘高，顾临笑得散漫：“比起口头感谢，我更想要实际的。”

实际的感谢？

不知怎的，书玥想到了四个字，她半开玩笑道：“以身相许？”

不等顾临开口，她又迅速否定，“太不现实了。”

情起不知，欲起也不知。

这一次，书玥没有再退缩，脚步微近，她诚挚地迎上哭笑不得的目光，柔声问：“拥抱可以吗？”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平生第一次，顾临无所知错。

他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笑意盈盈的俏眸，慌乱的心跳根本无法平静。

正当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时，书玥再次开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话音落下，看着面前的人仍是没有反应，眼睫微垂，书玥错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指尖微缩，双臂刚一抬起，下一秒，她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长长的两道人影毫无缝隙地交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临火热胸膛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滚烫的喉结紧贴她的颈窝，在后背力道收紧地同时，书玥伸手环住少年劲瘦的腰身，笑着闭上眼睛。

这一刻，盛夏的晚风，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