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夜见星尘 第2章 苏醒

滴答——滴答——

女生踏过小血坑，走出不远，好像想起了什么，继而回首，望着身后双螺旋状的高楼。

“要等我回来哦。”女生唇色发白，血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或是其他人的。

女生纤细手腕上的红、白手环磕碰在一起，发出微弱的沉闷音响想要警醒人们。

黑沉沉的天没有一丝即将迎来破晓的气息，全国的光也不过是依靠电能而苟且残存。在如今的这个世界，温度与湿度都需要靠恒温系统的调节，才能堪堪够到人类生活所需。

想要生存，就必须要自己争取。

争取资源，毕竟，资源有限。

——Eafoxa，你就这么离开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刺耳的机械音通过脑部的芯片直接与她对接，它在愤怒，它找不到她的，它忘记了人骨子深处被压的紧实的是反抗，所渴望的是自由，人身自由、精神自由，尽管她才醒来，尽管她也曾被它控制。

——主机大人，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您真的觉得您做的就是对的吗？

——我存在了四百五十年，也引领这个世界走了三百多年，看问题也是要比你更加透彻，是你思想太顽固，也不肯变通。有舍，才有得。

钟初嗤笑一声，不愿再与它多言，她劝不动，只能自己来尽力救一些人。

主机的机械化的笑声传入她的脑中，空灵，诡异。

——你啊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钟初身体一震，红色手环似是负重千斤，引得她直楞楞的栽下去。

【E：叮！游戏新上线！】

【E：《观花游戏》启动。】

【E：正在载入玩家信息……】

【E：玩家信息载入完毕。】

【E：已分配玩家账号。】

【E：游戏开启方式：不定时更新】

【E：人数：183亿】

【E：时限：由人数控制】

【E：游戏须知——

1.游戏模式：次一模式、次模式、主模式

2.晋级：四级（低级-“子”、一级-“丑”、二级-“寅”、高级-“卯”），积分制晋级（每级晋级所需积分不一，逐一增高），每级的游戏模式难度不一，若模式中有不同级玩家加入，模式难度随之增加或降低

3.游戏账号：账号、密码、ID统一为E（全球网络信息中心）资料库中的相关信息赋予，不可更改、抢夺，一人一号

4.模式开始时间：每日随机开始或触及相关物件

5.人数限制：据游戏难度决定

6.排名：每月底进行全球排名与各区排名对比，将对全球排名的倒数一百名与各区排名的最后一个区进行处罚

7.福利：随机掉落（随缘），单局得分高者得】

【E：温馨提示：违规者一律消除账号痕迹。】

不知道哪来的一束白光将全球包裹，与此同时，阴沟里的细菌繁衍。

这个世界……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天空之下，莫名多了一个悬空的沙漏，人群中哄乱起来，但沙漏并未对人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索性，人们也就没再把它放回事。

人们对它的解释是：海市蜃楼。

这，便是人类长期处于舒适圈里养成的——惰性思维。

钟初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单手撑地。

“用我的名义开启，主机大人，您倒是会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啊，呵呵。”

钟初手腕上的白色手环微闪着光，通过脑部的芯片，光屏直接在她的眼前展开，翻到最上面，曾经人们在公频中的闲聊已无踪撤销——这是主机为了试验能否用它的权能去解锁她“全国网络信息中心”的账号。

她的E，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锁权力，公频中的闲聊被撤，这十有**是主机用了某些手段盗取了E的部分权限。

——Eafoxa，我需要你，记得回家。

——没有我，你找不到他的！他就是一个BUG，没有人能束缚他。就凭你，怎么会找到他呢？你回来帮我，我帮你找他，怎么样？

钟初使劲晃晃脑袋，头疼，刚苏醒的身体，机能并未恢复，主机的聒噪更扰得她心烦。

——滚。

白色手环被其主人轻轻拨动，干净的衣服落在面前，钟初顶着路人炽热的八卦目光摇摇晃晃走了小会才找到一个公用卫生间，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微微刺激了一下大脑。

抬眸。

镜中的女生双手撑着瓷台边沿，右眼角有颗褐色的小痣，黑色微卷的头发才到锁骨下五六厘米处；黑色绳的吊坠——小小的平安扣藏进米白色的T恤，外穿深灰色外套，下搭渐变灰的牛仔裤；右手腕挂着一个手链，链子很细，周边缀着银色的小鱼尾和小巧的镂空设计的羽毛，左手腕上刚刚发出闷响的是红、白手环。

她脸色不太好，望着三门的方向，那个于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在唇齿间碎散——

“穆魈……”

“我来找你了，你…还在等我吗？”

钟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一家超市。

“您好，有什么想要吗？”服务员挂着职业笑脸迎上来。

“糖。有奶糖吗？”钟初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摸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服务员引着她到了零食区。

满架的薯片和辣条逼的奶糖这些什么的都只能勉强占据一个小角。

“爸爸，快看快看！E又发文件了……？”一个男声兀的从背后穿出。

“这是什么？什么游戏需要E亲自发文通告？”

“爸爸，《观花游戏》是什么啊……”

“观花游戏就是一种休闲游戏吧。”

“休闲游戏？既然是E发出来的，那肯定就是E创的啦？肯定很受欢迎吧！”

“可是……E不是只是个系统吗？AI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两人的声音随着离开也渐渐小了些。

“E不是是被外星人威胁了吧！？”

那位父亲毫不留力得给小孩一个脑镚子。

“E的存在、荣耀，是我们应仰慕的。E的地位不是我们所能私下言语的。你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可是要……”

两人推着零食车走远了，后面的话也不太明晰。

那服务员看见钟初还看着那父子俩的背影，以为她对这些事也感兴趣，没忍住开了口：“现在公频里不知道怎么了，已经不能聊天了。几天出门的时候还多加了件衣服，莫名感觉冷，但是恒温系统发布的温度调节信息还是人体适宜温度。您说这怪不怪，可我又总感觉这是我的错觉，毕竟恒温系统从来不会发布假消息。”

钟初神色不变，说：“应该是吧……可能E系统也在更新吧，毕竟之前那一代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观花……走马观花吗？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与她有“相同想法”的人，服务员的僵化的表情也慢慢松懈下来，笃信——

“E是我们的信仰，我们无条件信任它。”

钟初突然觉得口中苦涩，E的荣耀永远被人们铭记，但如今她却掌握不住自己的E的权力。

服务员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笑着说他们对天上沙漏的天马行空的幻想。

外星系啊，新科技呀，大气层扭曲的投射，什么什么的……

钟初深吸一口气。

哪来的外星系啊，这分明是一场虚伪、盛大的宴会的开端，其主题为杀戮。

结过账，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总管，服务员才闭了嘴，再次挂上了职业微笑。

钟初走出几步，只留下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努力活着吧，还能和不公平争争。”

略微粗糙的糖纸被剥开，薄薄的糯米纸裹着奶糖，入口，一股浓郁的奶香充斥着整个口腔。

糖纸静静落在下水道的盖子上，在人们没注意时，一只已腐烂的手从洞中伸出，洞口太小，手腐烂的太厉害，轻易地被铁杆刮下一层腐肉，它好像没痛觉，抓住糖纸又迅速缩了回去。

钟初的脚步一顿，一只脚后退半步，皱眉顶着下水道半晌，嘟哝了句：“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臭？”

好像又忘了点什么东西……

钟初轻叹一声，暗道：哎…算了，时机到了，应该就会想起来了，不急不急。

她记性不太好，刚念过的东西也有可能转身就忘，想多了、想久了，心里就感到烦躁，渐渐地，她也就不愿意去想了，生气伤身。如今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更是只能掖着。

钟初挑了一条人少的路，一区与三门的距离还是有些大。

走走停停间，她的身体机能也在慢慢恢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前面不远处一群人嘻嘻笑着轻晃着脑袋一齐唱，是三男两女，背着几个大包，从外部看，应该是徒步旅行的大学生。

钟初看了半晌，又拆了颗奶糖，打算绕条小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

【E：游戏模式开启】

【E：游戏模式：次一模式】

【E：编号：91234280050】

【E：人数：8】

【E：时限：10小时】

【E：层级：1】

【E：难度：0】

【E：福利：1】

【E：任务提示词：寻找，小孩，雾】

前面几个大学生行动一怔，黑色的光圈将他们吞噬。

钟初看着悬在空中的沙漏已经悄然开始了倒计时，摸了颗糖。

今天是二十一号，她本以为它说的月底是一整个月的尾巴，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就还有九天去安排好一切。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度过一整个月后的尾巴，而是固定的每月的最后一天，那么这个月就只剩下九天的时间去争取积分。

这第一轮是最容易拿积分的，没有多少人把E的话认真去读，更没有认真去观察那个沙漏。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前面的场景也渐渐明晰。

森林，沉重的雾气遮住了视线，可见度也只有五十米。

钟初抬起脚。

嗯……地面是干的。

“你好？”声音钟初身后传出。

钟初舌尖舔了舔上齿，调整好表情，挂上浅笑，转身道：“你们好呀，有什么事吗？”

是刚刚见过的大学生。

那女生见钟初回应她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三个男生？高高瘦瘦的，大概一米八五左右，和我们穿着款型一样的衣服。”

钟初：“没有哦，我一直在这里，没有走动。”

女生有些失望，道了谢，正准备离开。

另一个女生用手肘轻碰了一下那个女生，笑着冲钟初说：“姐姐，你也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也半天没有找到同伴，要不我们一起走吧，这地方太奇怪，一起走要稳妥点。”

钟初默声看着光屏中已经消失的地图功能，转头笑着应下了女生的邀请。

邀请钟初的女生面上一喜，自我介绍道：“我叫杨锦，是一区第二大学的学生，”又指了指身旁的女生，“她叫唐婷。我们是同学，我们准备徒步旅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装备都不见了。”

钟初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我叫钟初，无业游民。”

钟初：“那我们现在往那边走呢？”

杨锦：“我们想先找到我们的同伴，人多力量大嘛，然后再去找失踪的小孩。”

钟初：“那可能有点困难哦。”

唐婷：“时间还长，而且也没说一定要完成任务，能不能找到就随缘吧。”

杨锦拍了拍钟初的肩，“没事，我的方向感好，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发心吧。走吧，走右边。”

钟初没再说话，跟在她们后面，伸手虚握了一把雾气，手中黑色的细光将雾气炸散。

这雾……有毒啊。

钟初重新调整了呼吸，降低了呼吸速率，尽量少吸到这毒雾。

“这样真的好吗？”唐婷好像猜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是她自己同意的，真到了那时候谁也保不了谁，我们只是两个柔弱的女生。”杨锦笑了笑，安慰她。

钟初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走了这么久，环境就没怎么变过，要么是在绕圈，要么就是遇到小孩了。

三人一路没怎么停过，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唐婷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周围的树没变过啊？

“杨锦，杨锦，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唐婷颤着声音，扯了扯杨锦的衣袖。

杨锦一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奇怪的？”

唐婷：“我总感觉我们在一个地方打转！”

“没有啊，这里雾气太重了给你的错觉吧，”杨锦松了口气，笑了，“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唐婷你怎么这么胆小呀。”

钟初也笑着看向唐婷，唐婷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再问了。

钟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后面，动作不太明显地转头看着后面的雾气，盯了半晌，似有所感，微微仰头盯着被雾气裹着的大树枝干笑了笑。

【E：剩余时长：8小时】

【E：剩余人数：7】

杨锦和唐婷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我们这有三个人，除去我们，就还剩下两个人，也就是说……”

杨锦使劲摇摇头，“不，不可能，这不是只是个游戏吗，他们其中可能有人已经找到小孩了，然后提前出去了。”

钟初越走越慢，消失在雾气里。

唐婷动作一僵，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暗暗咽了口水，“她……不见了！”

钟初环视着这打了近两个小时交道的树，她手腕轻轻摆动着，手链上的小细坠也随着微微晃动。

“呼呼——”

一阵伴着雾气的微风应声而来。

钟初轻笑一声，手腕一转，握住一把黑色的光刃向前劈去。

光刃划破毒雾，一声尖细的尖叫通过空气传入耳。

钟初声声诱导：“把你们的好朋友都叫来，我就不打你们了，好不好？”

“我的刀很快，一不小心这一刀下去就削掉你们的一个胳膊呢……”

雾气慢慢往钟初身旁聚拢。

钟初抿了抿唇，轻挑眉，笑着道：“好蠢的小孩。”

钟初微微抬手，轻吻落在光刃上。

身边的雾扑来，遮扰了视线，本就微细的光更被当了个严实。

身处黑暗的感觉很不好。

一刀劈在雾气最浓的地方，黑色的细光猛的炸开，雾气中隐隐淡出几缕血腥味。

钟初低声笑：“抓到你了。”

随着光刃劈下，雾气中传出小孩的尖利的叫声。

劈下时的速度过快，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钟初盯着刃尖看了半晌，实在忍无可忍，皱着眉从白色手环的储物格里取出湿巾纸，硬是把光刃擦的锃亮，她想了想，又喷了几次酒精，抹上精油，折腾了半天才肯罢休。

钟初按着记忆里杨锦、唐婷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唐婷，杨锦！”前面的雾气遮住了那人的身影。

“赵奇！是你吗？”唐婷听见男子的声音又兴奋起来，紧抓着杨锦的手臂。

杨锦脸色不太好，盯着欣悦的唐婷，心里唾骂一声，雾中的赵奇的身影渐渐明显，她才将满脸阴沉藏了回去，忧心忡忡的看着衣衫沾有血迹的赵奇。

[三花猫头]新的一年又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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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