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湘花开 第71章 就这样，足矣

“我愿意。”

凌北七勾起嘴角，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似乎是定制的，在边缘还有凌北七的名字缩写，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在此之后，无名指上的约定就此延绵。

宋唯在凌北七额头落下一吻，凌北七摘下宋唯的眼睛放在床头，“宋唯，不戴眼镜更好看。”

“那和你在一起时，就不戴好不好？”

“嗯。”

宋唯心情变得好起来，待凌北七睡去，帮他取下头上的发绳，从床上爬起，宋唯很想知道自己的哥哥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现在下雨了，也好，借此给他打个电话。

“喂……”

那边声音哑哑的，想刮痧一般。

“哥？”

想问候的心思一扫而空，他觉得宋依阳现在十分不对劲。

“是你啊宋唯，抱歉，刚刚没看备注，我在休息呢。”

宋依阳的声线变得温和了些，电话那头十分寂静。

“哥？你怎么了？”

“没事，哥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睡会。”

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宋唯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不禁想起电视剧里的剧情，宋依阳不会想不开吧？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可以去老东西，他肯定会告诉我的，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哥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挂断电话，宋依阳似乎不想听到那个人的一切，他与宋唯彼此坦诚，却在这件事上分了叉。

电话一挂，宋唯也沉默了。

“搞什么……”一句抱怨说出，宋唯刚想再次拨通宋依阳的电话，宋依阳的短信先弹了过来。

宋依阳：我没事，不担心。我和逸云回家了，你知道，我和爸肯定是要吵一架的，我累了，现在也这么晚了，就先睡吧，哥到时候和你聊，明天早上哥哥来找你。

宋依阳：晚安，我想睡会，你也早点睡吧。

宋唯：知道了，晚安哥哥。

吵架了，果然吵架了，宋唯没怎么惊讶，反而开始庆幸这件事已经过去，宋唯也不茫然，他心里明白，这一次过后，宋依阳不会再回家了。

他和宋依阳都有了新家，都有了自己的爱人，有资金可以过好，何必再回去找那个老东西呢？

本来想着宋无仁将位子继承出去可以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没想到他还是和曾经一样，把他的两个儿子禁锢的死死的，不许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只想让自己的儿子接受自己的安排。

学习、兴趣、婚姻……宋无仁都想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以为自己的儿子还会和曾经一样，对他言听计从，对他的安排感到“高兴和幸福”，但他们长大了啊。

爱这东西，怎么可能听别人的呢。

宋无仁的性格两兄弟都知道，他无情、无奈，无论是年轻时建立「凤羽」，还是中年时教导孩子，都是一等一的恶心，想到这里，宋唯的蓝眸里闪过一丝沧桑。

这种生活，他们早就受够了。

……

“阳阳，抱抱。”

逸云打开卧室，朝宋依阳的方向走去。宋依阳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句话也不说。

“抱抱，抱抱就好了。”

宋依阳偏过头来，看着逸云，宋依阳嗓子干涩的厉害，他说：“他说的，你听到了，我在门边看到你了，你隐藏的不好。”

“我听到了，但我不怕。”

“不怕……呵。”宋依阳仰起头，合上眼，“但是我怕。”

“你不能怕，我也不能怕，我们都不能怕，总要熬过去的，不是吗？”

“逸云，我没想过他会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他会那么说，他要是真的做了，你和你的家人……你们……”

“……”

逸云靠着宋依阳坐下，眼神躲闪，他一向很了解他的男朋友，他想必已经猜到个大概，逸云想必已经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要做些什么了。

“我们……”

“他会毁了你的。”宋依阳撰紧拳头，声音染上哭腔，他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不敢去看，“他会毁了你的，逸云……他会毁了你的！他会毁了你的！”

宋依阳摇晃着逸云的肩膀，“他会毁了你的！他会毁了你的！你不能呆在这里，你走！”

“阳阳！听我说，听我说，不要在乎这些事！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逸云抓住宋依阳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沉稳一点，他压低声音，轻轻地唤了声宋依阳的名字，但那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丝温情而冷静。

“他会毁了你的！真的……真的！他会毁了你的！我了解他，我了解他！”

宋依阳再也控制不住在崩溃边缘的情绪，泪止不住的往外涌，“他会毁了你的！你会死的！他的手段很多，对，对！他很有势力，他会毁了你的，真的，他会毁了你的！你走，你走，你不要在这里，你走你走！”

“我不走！阳阳，我会好好的。”

“……”

宋依阳心跳的很快，整张脸似乎都因为情绪变得灰白，他抓着床单，眼泪不停的流。

“阳阳，我们……”

“我们分手吧。”

……

……

……

“逸云，我们分手吧。”

宋依阳夺门而出，留下逸云一个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逸云不知为何，感觉双手双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它让逸云无法活动。

逸云想去追，但还没走到门边就瘫软下来。

他的阳阳，要和他分开。

“逸云，我们分手吧。”

宋依阳的那句在就像是循环播放一样在逸云脑海里转来转去，这么一转，又让他回到了白天去见宋无仁的场景。

记忆犹新，怎么会忘？

“爸！你为什么总是要干涉我！我不喜欢你那个所谓的女孩，我心里只有他！只要他！我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逸云靠在门后，通过缝隙传来的声音了解情况，他想知道为什么宋无仁会偷偷叫走宋依阳。但不听也知道，肯定是些反驳的话，虽然在客厅宋无仁对逸云没有表现出厌恶，反而彬彬有礼，但逸云明白，这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喜欢？你喜欢？！你妈的能不能懂事点？公司不接手就算了，你说你不找对象就算了！现在要找了，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找了个匹配的，你就给我带回来个男的？你他妈恶不恶心？死妈同性恋，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宋无仁的话就像是刀子，虽然他之前说过了一次，但宋依阳的心里还是难受得紧。宋依阳开始调整语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爸，我真的喜欢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以不要婚礼，我们就这么在一起生活，我只是……我只是想让您知道……”

多年的麻痹让宋依阳开始潜意识的认为所有的事都应该让他的父亲知道，包括这件不应该让宋无仁知道的事。

但家养的宠物离开主人又怎么会习惯呢？宋依阳在这强大的牢固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已经“死了”。

他身上的枷锁被迟来的光慢慢解开，又在这么一瞬之间全部扣住。

所以这一次，他想自己打破牢固，回归自然，不依靠任何人。

宋依阳要懂得反抗，要懂得直面恐惧，直面这份锁上的钥匙。

“哼。”宋无仁给了宋依阳一巴掌，逸云听的清楚，他想进去，理智又在告诉自己，不能。

“好啊，宋依阳，这么想在一起啊？”宋无仁冷哼一声，“那我就让他身败名裂，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应该知道，你爸我总是可以将没有的 ，变成有的。”

“你！爸！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宋无仁似乎是听到巨大的笑话，他摇摇手机，“那你看看我是先被抓，还是先发出去。我接触网络这么久，有些网友什么样的嘴脸我比你清楚，他们仅仅靠一双手，就可以查到他所有的信息，甚至不会让我出手。就算是有相信的又怎么样？又有多少呢？这年头被网暴致死的有多少，阳阳……”

宋无仁拍拍宋依阳的肩膀。

“你比我清楚。”

……

“您说的没错。”宋依阳仰起头，感受着雨点滴滴答答打在脸上的触感，“你确实无所不能，我们都不能对你怎么样。”

“但是我喜欢他啊，他不能被您毁掉啊。”

雨下的大，让宋依阳睁不开眼，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也看不见分叉口所带来的命运，他被一层雾气遮掩，迷茫、无措。

逸云还是追出来了，他四处寻找着，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踏在水坑上，啪啪嗒嗒的沉闷不堪。

这个时间段的人已经很少了，加上下暴雨，寻找一个人更加难，只能漫无目的。

逸云想着宋依阳可能会去的地方，顺着那条路一直向下，都没人的踪迹。

他去哪里了啊。逸云想。

……

“雨好大。”

……

“阳阳，你在哪里啊？”

“阳阳，不要吓我啊。”

……

“这雨，烦死了……我的眼睛疼死了，我得睁开眼睛。”

……

“阳阳？……不是阳阳……”

……

“如果我死了，阳阳会不会就回来了。”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和阳阳在一起。”

……

“彭！”

……

“阳阳……”

……

……

……

“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宋依阳双手合十，眼泪落得更厉害，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原本寂静的医院变得吵闹，甚至有许多病人过来查看情况，“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你们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又死了一个。”一个拄着拐杖的病人，在家人带领下小声说了句便离开了此地，走之前，他还嘀咕着，“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患者被卡车撞击，其实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没生还的可能了，那时候就已经断气了，我们上了AED，有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对策，但已经太迟了。”

“实在救不回来了。”

“抱歉，我们尽力了。”

……

“不……”宋依阳跪在地上，扯着医生的白大褂祈求着，“你们，你们再救他一下，就再救一下，求你了，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的，他不会丢下我的，求您了。”

“对不起，已经救不回来了，节哀顺变。”

宋唯几乎是跑着来到医院，凌北七跟在他身后，刚来就碰到这一面，两人立在原地。宋唯心里其实带着一点庆幸，他接到医院电话时还以为是宋依阳出事了，火急火燎赶来，没想到是逸云。

“哥……”

“宋唯，逸云死了。”

宋依阳站起身，神情涣散的盯着抢救室，他的腿不听使唤的靠近抢救室，似乎想和里面的人产生一种连接。

但这种连接永远不会再有了。

“呃……”

一口血从嘴里涌出，宋依阳看着那鲜红，没有太大波澜。

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痛，就好像自己正在接受逸云接受过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变得绝望，变得模糊。

这一切好像自己根本没能离开那场大雨，他似乎还在那场大雨，他看见一切，看见逸云的身体在马路上。

逸云就算急也没闯红灯，本来就是大雨天，视线朦胧。卡车急着送货，保持着极速，没刹住车。

所以，逸云死了。

……

“他是伤心过度，他原本就有胃病，胃酸分泌过多，胃黏膜受损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好好开导，实在不行，我们这边心理科可以给你们咨询。”

“谢谢。”

宋唯谢过医生，看着自己哥哥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怒火中烧。

这种情况，为什么某个人还没有来到现场？他在怕什么？他在躲避什么？

该问问了。

“小七，你帮我看着哥哥好不好？”他压低声音，摸了摸凌北七的脑袋，尽量不把这份负面情绪带给自己的爱人，“帮我看着哥哥好不好？”

“嗯。”

凌北七坐到宋依阳身边，牵起宋依阳，红瞳像血一般地盯着那双手，“宋唯，去吧……记住，别太过分，如果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