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谢执紧张地捏着手机,连呼吸都有些憋闷,电话那头却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难不成他打错了?
不会不是江海荣的号码吧?
谢执把手机抽离耳边,正准备确定屏幕上的号码,就听见一道微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你真敢开口,一百万。”
那三个字在江海荣口中强调,仿若一巴掌打上谢执的脸,抽散那一直努力维持的自尊,余留满腔苍白无力与挫败。
谢执一瞬间没能说出话来,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默默听着对面冰冷的话语。
“刚才不是说疯了都不会跟我上床吗?”
谢执舔了舔嘴唇,心里五味杂陈:“……我错了。”
“就这么缺钱?”江海荣冷冷笑了下。
“是……很缺。”谢执闭了闭眼,把那些难言的酸涩咽下:“你先给我打一千定金,一个月一百万,只能多,不能少。”
“我凭什么答应,”江海荣的笑意收敛,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漠而讥讽:“空口白牙让我给你打钱?”
“你先打给我。我不会…….”谢执狠狠搓了搓自己的头发,那些纷杂的情绪让他难以承受,有些脱力地蹲了下来,把手机按在耳边,发烫的电话压着他冰凉的脸。
他尴尬又羞耻,硬着头皮,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发白,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关挤出一句,声音很小很低:“……我不会让你亏本的。”
电话那端一瞬间又陷入沉默。
谢执紧张得要命,心脏仿佛都被吊起来,仿佛成了只被叼着后脖颈的幼猫,身家性命都挂在别人一句话的感觉实在太差。
出卖色相,暗示**让他羞耻至极,却又担心忐忑自己姿色不够,江海荣不满意,不肯出那一百万,甚至因这份忐忑更觉自己肮脏。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感觉良久,江海荣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这太吵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谢执有点崩溃。
他几乎是透尽了自己自尊,才说出了这句话,真不想重复了。
但江海荣好像也不着急,仿佛一个胜券在握的猎手,耐心地等待,那份清浅的呼吸透出他居高临下的冷静。
谢执像一个不情不愿的猎物,硬着头皮走进他的陷阱之中,献上自我。
他深呼吸了下,声音很低:“我说,陪你睡,我值一百万,不会让你亏本。”
对面沉默了一瞬,低低的笑声透过话筒传进谢执耳朵里,在鼓膜旁回荡,透着一股戏谑的暧昧意味。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让我亏本。”
谢执心里猛的一沉。
“今晚八点,来我家。”
说完,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谢执愣了一下,他挂断得如此迅速,谢执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执捏着手机,又放下,又抬起来,看着碎掉的屏幕。
他知道自己应该问清楚江海荣家的地址,但是他还是有点害怕。
手机却收到一条新短信。
-手机号是你的支付宝账号吗?
谢执愣了愣,把键盘里所有字删掉,回了个是。
过了大概十几秒,手机一振,支付宝的提示音随之响起,屏幕上方弹出一条信息——支付宝到账10000元。
谢执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
……不是一千,而是一万。
明明只是一串再冰冷不过的数字。
全身却紧绷起来,所有感觉都被这串数字压得透不过气,难言的复杂心情,像墨一般的雨雾堵在胸腔里。他盯着那一万块愣了一会,有点想哭,又默默地笑了。
自尊已经支离破碎,相比于那份合同,他应该庆幸自己卖出了一个好价钱才是。
“帅哥,是你叫的饭吗?”
身后的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谢执点了点头站起来,接过打包的饭盒。
久蹲之后猛得站起来,腿有点发酸,他靠在桌旁歇了歇脚,拎着饭走进医院把那一千二给交了。
谢执直接交了一个月的钱,护士明显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直接给他办了。
看着导诊台旁边的垃圾桶,谢执伸手把口袋里那张名片抽出来,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电话他已经存下,纸片也不需要了。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他太弱了,所以才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爱的人,如果他的身体或者感情能换来钱,让外婆有最好的医生,吃最特效的药,能陪伴他再长一些,他什么都愿意做。
被骂,失败没关系,被侮辱,被嘲笑也是变强,总归已经到这个地步,怎么都不会更差,忍耐和埋头做就好。
谢执陪外婆吃完饭,换好病床,在晚上八点差五分时,准时到达了江海荣给的地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就一个月。
赚到还债的一百万,他就抽身。
谢执深呼吸了下,等了一小会,却没有人应。
他抬起手机,擦了擦碎掉的手机屏幕,准备给江海荣发消息。
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点点漏液,屏幕上蓝了一小块,没办法点。他小心又努力尝试地点了会键盘,却听见了电梯开门的声音。
“刚才在电梯里,没信号。”江海荣一身黑色风衣,走出了电梯,垂着眼打电话,表情有些冷漠。
下一瞬,他隔空和谢执对上视线。
“嗯,你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问题。”
江海荣走了过来,轻轻打了个手势示意谢执让开,谢执立刻侧身到一边,让他开门。
话筒里那头的女声在楼道里回荡,情绪有些激动,“她就是想你过来看看她,闹了好久了。”
“我没空。”江海荣情绪明显不是很高,冷着脸在指纹锁里面按下手指,门啪嚓一声打开,他拿开手机看向谢执示意他进去,又重新拿起手机:“你让她闹吧,爱怎么闹怎么闹。”
说完把电话挂了。
那些电话杂音一消,楼道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走廊的节能感应灯微弱的光,落在两人身上。
谢执站在家门口,灯还没开,一片黑暗,他有些忐忑地扭头看江海荣:“你是不是挺忙?其实……下次也没关系的。”
“一万都给你打过去了还下次?”江海荣反手啪一下把所有灯都打开,轻轻搭上谢执的后背,一把将人推进光明里:“你怕了?”
谢执一个踉跄,刺眼的光打在他脸上,让他瞬间眯起眼睛,不适应地缓了一会。苍白的灯光无情地照亮江海荣家,显得空旷而冷清。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能在江海荣面前承认他的恐惧,因为毫无意义。
谢执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江海荣随手把风衣和领带扯下,扔在沙发背上,转过身盯着他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谢执一言不发地换上拖鞋,走到江海荣身前,点了点头。
江海荣静静地看着谢执向他走来,抬手抚了抚谢执的脸,动作轻柔,却带着股让人后背发凉的控制感,:“很好,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了,去吧,洗干净点。”
江海荣家里客房的洗手间不仅有干净毛巾,还有齐全的洗护用品,跟酒店一样配备齐全。仿若处处都有其他人的痕迹。
包养这种事,江海荣应该不是第一次干。
谢执环顾四周,把水龙头拧上,随手换上一件干净浴袍。
没想到高中那么孤僻的人,竟然会主动找人用钱买性,谢执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以谢执他自己高中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性格推算,本也不可能答应别人的包养的。
谢执嗤笑了下,他自己又哪来的底气说别人呢。
谢执走回客厅,却没看见江海荣,叫了几声,只听见某个房间传来隐约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苦涩微焦的气味,谢执循着那味道慢慢走过去,看见江海荣坐在书桌后面,低头专注地正在写些什么,脸上多了一副边框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泽。
他好像总是很忙。
谢执盯着他桌上那摆放整齐却堆叠老高的的书,高中永远在做题,上班后明明是演员,怎么会有那么多笔头工作要做?
不过谢执巴不得他工作做不完……这样说不定就没时间上床。
似乎感受到谢执的注视,江海荣略停了下笔,抬头看过来:“洗完了?”
谢执点了点头。
江海荣单手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视线隔着手指缝望过来,目光带着有些冷冽的笑意:“高中追女生的时候看了那么多**漫画,应该知道男人上床前要做什么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