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没钱很久了 第10章 第 10 章

谢执站在原地，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冷漠的、鄙视的、看笑话的，最直接的是汪西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怒气从心尖直冲喉咙口，却被他强硬压抑回去。

他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

谢执皱着眉，努力把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王导，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听你的安排，故意把这杯东西给别人喝了？”

“是的。”王志安盯着他：“你自己不敢喝，还搞这一出，节目效果搞砸了你也有责任。”

“原来如此，原来安排我喝尿，也是节目效果的一部分？”

王志安咬牙：“是的。”

谢执眯起眼睛，唇角泛起一道浅浅的笑意，眼中却冷漠如冰，暗自咬牙：“但你不是跟我说这只是一杯柠檬茶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王志安咬死不承认。

“要不要看录像带？”谢执扫视了一圈刚才在场的人：“还是你要人证？”

全场死寂，王志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听谢执这么说，反倒平静了不少，暗暗对旁边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尾音拉得意味深长：“好啊，那让现场工作人员来作证吧？”

“让他们一个个来说，我到底有没有说这是‘柠檬茶’。”

谢执环视一圈刚才在场的人，被他看到的人却纷纷躲开，有的低头，有的开始扣手指，有的突然变得特别忙，反复确认着手上的摄像头或者道具。

谢执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如果王志安要甩锅。

以王志安的影响力，谢执真的不确定在场会有人帮他说话。

正当手心冒汗开始紧张的时候，却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轻笑，冷冽的声音横插进两人对话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嘲弄。

“汪总，你们的节目安排挺有意思。”

众人突然听到这句话，都吓了一跳，老板竟然来了。接着又下意识去看说话的是谁，竟敢挖苦老总。

看到是江海荣的时候，有几个人倒抽了口冷气。

江天娱乐的一哥怎么到他们黄桃娱乐来了？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江海荣对所有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自顾自走到谢执旁边。

塑料杯子孤零零地躺在水泊里，江海荣随意地扫了眼。抬脚，将鞋尖碾进塑料。杯子在他脚下挤压扭曲，随着那黑色皮鞋下压，发出接连不断的刺耳声响。

江海荣神色平静，抬脚轻轻一勾，杯子随着他的力道滚了几圈，最后在王志安脚边停住。

他对上王志安的视线，唇边勾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喝尿的剧情，会吸引观众？”

江海荣说话的声音并不急躁高昂，却仿佛掷地有声，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压。全场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瞬间停住，静下来。

王志安刚才嚣张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下意识看了看顶头上司汪总，汪西程的目光黑沉沉的，带着几分警告，让王志安有些不安，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让一个演员喝尿，还美其名曰‘节目效果’，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节目组智商低，还是观众的品位被你们想得这么低？”江海荣缓缓开口，唇边勾着笑意，吐出来的字眼却似乎带着刀锋的泠冽。

“.......”王志安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偃旗息鼓。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一对上江海荣那冷漠的视线，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江海荣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带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江海荣也不着急，依旧站在原地。有只手随意地插在口袋，俯视着王志安，像在欣赏着王志安的窘迫忐忑。

旁边汪西程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江海荣身边，声音很低：“江老师，这事说大也不大，您给我个面子，让我们节目组私下解决？”

江海荣听见他的话，眉毛一挑，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脸上：“汪总觉得这是小事，能用你的面子解决？”

江海荣并没有像汪西程一样，刻意把声音放低。周围听见的人不少，都噤若寒蝉，紧张又害怕地关注着两人间的对峙。

只见汪西程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江海荣如此不留情面，直接捅破他的算盘，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让一个演员喝尿，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独一无二的创新性节目。”江海荣轻轻摇头，嗤笑了声：“够创新、够独特，等着广电给您颁奖吧。吊销执照下架、罚款、牢狱之灾，不知道贵节目偏好哪款奖项？”

汪西程被这番话说的脸色由青转白，还在强装镇定，干笑了声：“都是误会，误会。”

说着他看向王志安，狠狠瞪了后者一眼：“愣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还不道歉？”

王志安连忙鞠躬，点头哈腰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毕竟做节目嘛，我们节目主题又是恶搞类的，节目效果难免就过火了。”

听到这个道歉，江海荣眉毛一挑，笑意更深了。可笑意完全不达眼底，垂眼盯着王志安，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借口。

“既然如此追求恶搞的节目效果，您为什么不以身作则？”

王志安整个人瞬间僵硬，脸色惨白，眼神慌乱起来：“这......江老师......这不好吧。”

江海荣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唇角还蓄着微微的笑意，态度坦然：“怎么不好了？”

“就是。”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嘉宾见状笑着插话，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我觉得，一直做恶搞节目整人的导演突然被整，也超级有收视的吧！”

让他来喝？

江海荣和嘉宾两个人一番话下来，王志安瞬间慌了，目光飘忽地扫过四周，似乎想寻求谁的援助，却无人看他，纷纷扭过头去。

汪西程此时也无计可施，脸色已经难堪得没法看。

细密的汗珠从王志安额侧渗出，他想解释，想挽回，可对着全场的目光，喉咙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手抖得厉害，缓慢艰难地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那个杯子。杯子里还残留着少许□□，动作间沾到了手掌，黏腻湿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周围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原本躲开谢执视线的那些人，也躲开了王志安的视线。有些人甚至面露讥笑，拿出手机，打算偷偷把这一幕录下来。

谢执看到，某些录像的人，不乏曾经有讨好王志安过的员工。

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某些人的虚伪。

他扭头去看江海荣，那人削直的脊背仿佛一根笔挺的竹，岿然伫立于众人的多种目光中，自有一种凌然的气势。

谢执不是傻子，知道江海荣在为他出头。

可他又有点担心。

看着讨厌的人自讨苦吃的样子非常解气，可解气之余，看见那么多摄像头，谢执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如果拍王志安和江海荣的视频流落出去，被人恶意剪辑，会给江海荣带来麻烦吧。

他如此想着，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扯了扯江海荣的衣角。

江海荣偏过脸来看他，线条分明的脸在光下格外冷峻，扫过来的目光却是柔和的，低声道：“怎么了？”

谢执抬头看他，也压低声音：“要不算了？”

江海荣眉毛一扬，还没说话，表情却并不赞同。见状，谢执凑近了点，拉着他说悄悄话：“倒不是别的。我看周围有人在拍，视频传出去，网上恶意剪辑那么多，会不会对你不好？”

江海荣闻言，原本紧皱的眉逐渐疏松，一时间没说话，就定定地看着谢执。

谢执看他如此神色，心里也没底。

本来人家是为自己出头，自己还劝人家算了，未免太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这事做的不厚道。如此想来，更心虚了。说着说着，声音几乎变得几不可闻，之后的话也被吞了下去，拿仅有的勇气回看江海荣：“......你觉得呢？”

江海荣却没立刻接话，瞥了一眼周围正在偷偷拍视频的人，才收回视线，看向谢执。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

他那笑有点诡异，除了几分开心，几分柔和，还带着几分玩味和狡黠，仿佛在掂量谢执关心的分量，又带着淡淡的调侃，让人捉摸不透。

谢执支吾了下：“......难道，不可以吗？”

江海荣又笑了。

他今天没带黑框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阻挡，他的笑意透明而轻盈地展现在谢执面前，那双纯黑色的瞳孔仿佛浸在水里的琉璃般灵动。

谢执看着他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睛，心跳一错，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下。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目光躲闪了一瞬，低声嘟囔：“有什么好笑的？”

王志安拿着那杯子，狠狠心把杯子靠到嘴边，心中却满是抗拒。动作间，眼角一直关注着江海荣的神色，此时注意到他和谢执的互动，更是大跌眼镜。

不知道谢执这个小透明怎么会跟江天娱乐太子爷搭上关系。

江海荣被谢执堵了一句回来，也不在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将王志安的拖延和难堪收入眼底，笑得意味深长：“好了王导。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真喝的意思。”

王志安愣了下，立刻把杯子拿离嘴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下意识用袖子擦嘴。

江海荣看他，语气淡然：“下一次，记得站在嘉宾和观众的角度上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