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亚久津仁 千石清纯】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一大捧绚烂夺目的向日葵花束，如一个个金色的小太阳，每一朵都昂首挺胸，面向着她，绽放着最灿烂的笑容。

而角松，莫名想哭。

原来，狐仙大人早就知道了…

所有的事实袭来，角松几乎要站不稳。

这像是坐过山车…

在她犹豫不决想要朝他走近时，窥见了他对福田小姐的真心。而在她心灰意冷想要后退的时候，他却又像是朝自己靠近了些。

‘什么嘛…’

角松一阵茫然。

“那个…”太一看到她颤抖的手，又喊了一遍，“角松前辈？？”

角松抿紧嘴唇，她酝酿了片刻，抬头问太一。

“你什么时候去帮他送…”

“啊？”太一有点茫然，“送什么…？”

“…杂志。”角松咬着嘴唇又重复一遍，“他那本…重要的杂志。”

“周日，周日去送。”

“我能和太一一起吗？”

“啊？”

角松抿着嘴唇笑了笑，“不行的话就算了。”

不过，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要当面问清楚。

‘不想就这样不坦荡的活着啊…’

太一若有所思，眼前闪过一抹光。

“可以！但是……”

————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周日。

吃完晚饭后，球员们都回到了宿舍。

“阿勒，刚才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千石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阴沉下来的天不禁感叹，“好黑啊，这真的是傍晚吗？”

“嗯…”橘吉平也俯身看下去，“今天，好像是会下雪哦。”

“真的假的！！今天吗？”千石清纯手脚大开，“lucky！～”

“真是的。”真田蹙眉沉声道，“也用不这么开心吧……”

橘吉平笑了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对吧，千石。”

千石转过头来看他，“特别的日子？”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橘吉平也有些错愕，“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哎！？你怎么知道？”

橘吉平轻笑一声，“今天将太打电话给我，嘱托我祝你生日快乐。”

“嗯？”石田走过去，笑着轻拍千石的肩膀，“居然都没听你提，生日快乐啊千石。”

“生日快乐。”

看到正在缠手胶的真田也放下了网球拍，千石一脸不好意思。

“呀——”千石笑着揉了揉脑袋，“谢谢，麻烦替我谢谢将太啦～”

橘点了点头，随即又摩挲着下巴。

“不过，没有蛋糕是不是缺了点仪式感。”

“嗯…”石田思索片刻又说，“后厨现在能做吗？”

“啊…”千石摆了摆手，“不用啦…”

“去问问吧。”真田一脸认真。

看到皇帝也站起身，千石更无措，“真的不用啦！”

正当所有人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千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哎…”千石接起电话，“角松同学吗？啊……啊？？什么？！”

所有人都不动了，只看到千石慌张的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被真田吓到了吗？”

“喂……”

…

接到角松说自己偷溜进来的电话，千石一路狂奔，以至于撞上亚久津都来不及道歉…

“混蛋！！你找死吗？！”

他的怒气只换来了千石敷衍的摆手。

一边跑一边招手的姿势…

“更欠揍了…”

…

跑出宿舍楼大门，寒风呼啸而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不久就会感到刺痛，寒气透过鞋底，让人不由得想跺脚取暖，但千石跑的飞快，至到宿舍旁边的网球场。

“角松同学？？”他小声又竭力地呼唤，“是在这里吗？”

“嘘！！”

“啊…”千石朝草丛走去，看到角松缩在那里，他缓步走过去蹲下，“找到了。”

看到他气息起伏不定，脸上却还挂着笑的样子，角松心里有种悸动，像是曾经那样…

‘哭哭小姐！！’

角松努力挣脱回忆，蹙眉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嗯？”千石看了一眼身上的短袖，“啊…宿舍太热了。”

“……”看来是很匆忙就跑过来的，角松紧抿嘴唇，“白痴…”

千石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控，“你，怎么进来的？”

角松不屑，“偷溜进来的啊。”

“啊？”千石白目。

“太一帮我筹划的。”角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秘密啦…”

千石脑中想象着——大家眼中淑女的角松偷溜进来的模样，他干笑了几声，“角松公主后援会要是看到，会很伤心的吧。”

角松“嘁”了一声，“喏。”

“什么？”千石接过那张纸，“这是……”

千石的眼神上下横扫，明明是写实的画作，他的脸上却显出困惑，角松忍不住先开口。

“那迪叶啦那迪叶！”

“喔！！”千石的眼睛猛地睁大，路灯照着他的侧脸，眼睛异常明亮，“这居然是那迪叶…”

“我画的很差劲吗？！”

看到角松不满的表情，千石急忙摆手。

“不是啦，不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那迪叶到底长什么样子啦。”

角松如遭雷劈。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

“啊…只是在占卜书上知道它的名字啦。”一脸尴尬的千石看向画时脸上又露出笑容，“不过…现在知道了。”

角松轻哼一声，“生日快乐。”

千石的眼神落在两侧的四叶草边框，他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转头看向她，语调上扬。

“谢谢你～久美…”

或许是天天太冷，说话都带着温暖的白烟，角松觉得他最后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莫名温柔，眼神也是。

害怕自己被这温柔的旋涡卷进去，角松偏过脸去不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千石问。

“……”角松以不满的眼神注视着他，“我。”

“啊…认出你吗？”这样随时会遭到谴责的问题还是来了，“呃，一开始不就知道了吗？”

看到角松的脸色更阴沉，千石紧张地摆手。

“不是不是！瞎说的！呃…是……”看到角松那双探究的眼睛，他耸了耸肩，“大概，是在填写志愿的时候吧……听到别人叫角松同学，久美……”

‘什么…’角松愣在原地。

天地在旋转，而她被打进了谷底。

原来…在她心跳不已浮想不断的时候，千石清纯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的名字，对他来说——角松久美只是角松同学。

大概…千石清纯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过。而她现在才知道，这让人觉得可笑的事实。

得知答案的角松感觉鼻尖好酸，蹲在那里的她紧握着拳头。

“你…”角松吞咽了一下重新开口，“你现在，其实还喜欢着福田小姐，对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只需要他否决或者…承认。

“……”

眼前的角松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千石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面对哭哭小姐，平常拒绝女生的花花腔调不符现状，因为，他感受得那颗的真心…

明明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那迪叶，只是随口一说，竟被她画了下来真的送给了他。而且…她手掌一侧的伤痕，也应是翻墙的时候刮伤的。角松公主后援会应该很难想到，那个言行得体优雅从容的角松久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缩在草丛里眉头紧蹙地角松，千石仿佛又看到当初蹲在那里伤心哭泣的小女孩。

‘啊…麻烦了啊……’

承认就意味着——她会再次受到伤害。

那么…难道要一直骗她骗自己么？

否认，似乎更不妥…

比起当一个会被讨厌的伤害者，千石更怕把伤害拖延。最终，他还是垂下了头吐出了那个字。

“对。”

“……”

角松的沉默比天气更冷。

片刻，天际间，几片轻盈的雪花挣脱了云层的束缚，缓缓飘落。面无表情的角松抬头看向天空，雪花落于脸的凉意渗于心间，她闭上眼感受着。

“久——”

“白痴！！”

千石愣住，只见角松缓缓偏过脸来，她松开紧抿着的嘴唇，沉声道。

“我……才不是什么哭哭小姐。”这份澄清终于说出口了，她的表情很认真。

千石一脸错愕，抱歉二字还未来得及翻出口，角松的嘴角就扬起一抹牵强的笑。

“所以……以后送东西的时候，要好好记住…朋友的名字啊……千石清纯。”

迎着雪花的脸明明眉头紧皱，看得出她的不甘，不断颤抖着的眼睛也快要掉下眼泪，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千石清纯这次真的知道了——角松久美，才不是什么需要他人怜爱的小女生。

他深吸一口气，把角松不愿听到的‘对不起’咽了回去，“嗯。”

“你。”角松低下头，“回去吧。”

“我，回去？千石满脸震惊，“呀，我肯定要先把你送回去啊，怎么能让你自己走？”

“……”被他拉起时角松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手指又冷又僵，她撒开手嘁了一声，“你跟着我才不方便溜出去吧。”

“怎么会？！”

“不要。”角松用围巾裹住脸，闷闷地吼了一声，“才不要你送我！！”

她的样子像是极其讨厌千石一样，千石干笑了了几声，看了一眼她决绝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画。

“那…我可不可以在久美送我的画上加些东西？”

角松一边整理围巾一边皱着眉头问，“什么。”

“这里。”千石站直身子给她挡住雪花，冻僵发颤的手指在画上的叶面绕了一圈，他笑着问，“可以加上‘和角松久美做一辈子好朋友’吗？”

角松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画纸上的那迪叶，又看了一眼在穿着单薄，站在寒风中挡着雪花瑟瑟发抖的千石。

他脸上的笑比雪花更纯净，角松失了神，“为什么…”

“这样…一辈子都会记得了。”千石挑眉问她，“对吧？”

角松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哼一声，“不写就不记得了吗？”

“呀，当然不是啦，肯定会记得的。”千石干笑着解释，“但是，这不是传说写有每个人一生命运的那迪叶吗？所以…会更灵验吧。”

“……这又不是真的。”

“又有什么关系啦。”千石瞄向画，又笑了笑，“明明还有四叶草加持效果呢，超赞！久美已经可以去做巫师了呢。”

角松笑着哼了一声，“不要，我要成为有名的画家。”

“哎？那我一会儿再写一条久美成为大画家，嘶…”千石转念一想，“不过，这是我的那迪叶，那就写…久美成为大画家后给我介绍许多漂亮艺术家，怎么样？？”

看到他兴奋的样子，角松还是骂了一句，“…白痴。”

千石只是笑着，“真好啊，这是我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

角松沉默片刻，突然来了一句，“你写，二十岁的时候去坦白。”

听到这一句，千石如遭雷劈。

“呃…”千石脸色发白，“你…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那稚嫩的少男心。

角松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没有粘好福田小姐的照片，不小心翻了几页，恰好看到某人伟大又青涩的小秘密咯。不过，算你走运，被我拾起来塞回去了。”

“我…”千石干笑着卷起画，“还真是，幸运……谢谢啊。”

“哼，赶紧回去吧。”角松将手插进口袋，埋进围巾的脸蹙起了眉，“如果感冒耽误明天的训练就不好了。”

“但是…”

“啊啊！”角松烦躁地嚷嚷，“快点回去啦，回去把刚才说的两个愿望都要写上，敢写介绍美女什么的，我绝不饶你！”

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千石干笑了几声。

“知道了。”

“嗯…”角松刚迈出一步，顿了一下又道，“谢谢，你的向日葵。”

“啊。”千石卷画的动作也顿住，“你…难道没有看到四叶草吗？”

“四叶草？”

她脸上尽是不解，一定是没看到，千石耸耸肩。

“啊…可能是因为被塞进玻璃管，太重掉进去了吧。”

“……哪来的四叶草？”

“来这里之前去椿庭院找到的哦。”千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是不是超级幸运？”

明明千石来这里之前大赛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角松疑惑地问他。

“你…你是什么准备的…”

“嗯？之前摘了之后嘱托给花店的，他们用保鲜管保存起来了，这次，答应给久美的四叶草不会再被别人抢走啦。”

原来，那株代表幸运的四叶草，从一开始就是他要送给她的，而他一直没有忘记。

“但是…”角松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你怎么就猜到我会获奖。”

“嗯？很难猜吗？嘛…我是感觉一直都在努力的久美一定会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没想到居然是金奖，成为大画家指日可待哦～”

角松抬起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哼，就算是这样夸我也不会给你介绍美女哦。”

“嘛……不重要啦，总之…恭喜你啦。”

“嗯。”角松轻笑一声，“走啦。”

“我说，我还是——”

“快滚回去啦！！”

在别人面前温柔似水的角松，现在在千石面前…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直来直去的个性。

“好凶…”

“嘁。”角松手插进口袋，“大画家走啦，你…”

角松扭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小了很多，“要永远记得。”

“嗯。”

尽管没有言明，但千石心中明了——永远的友谊，以及…坦诚的爱意。

那迪叶的预言，就以这场初雪为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