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春欲与妘梅安安静静过日子,哪怕在苦她也愿意。可事与愿违,战火纷飞,她们原本所在的城池被攻破,战火烧遍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城内哭声一片,家破人亡,尸横片野,血流成河。
她们侥幸存活下来趁着夜色掩盖她们的身影,逃离了这里。途中听闻南边有座城,粮食、兵力充足,百姓安居乐业与她们之前所在的城形成了对比,恰好此城最近在收留难民,她们打算前往此城。
途中也并不顺利,有难民抢食,妘梅应贪玩不幸被野狗咬伤,被救后伤口应天气不佳化脓。妘春背着妘梅寻找附近的客栈,虽有人愿告诉她们客栈的位置,可要了她们全部的食物。
妘春走在一尺深的积雪里背着她最重要的人寻找希望,雪深挡不住她的爱,寒风吹不散她的意念。
听风楼里内装饰雅观,唯不雅处是墙角的蛛网。
她背着妘梅进去,跑到柜台着急问“请问店里有……”
掌柜开口打断道“没”从她方才进来就从下到上打量她,从她脸上的灰、衣服上的布丁、乱蓬蓬的头发判断出她是难民。他还不知道难民来这干嘛?无非就是来要饭的,他们都这么穷了,别人还要来饭。
要是在之前他们会施舍,但此时生意不好”怎么可能会施舍!
妘春看出他是在嫌气自己,难着性子又问了一道“请问…”
掌柜“没”
“请问店里…”
“没””
“可否有药”
“没”
“……”
“没”
妘春心里忍不了了,明明地位没比自己高多少,看人的神情却带有瞧不起。自己不是乞讨,又不是要了东西不给钱。
她将妘梅轻抱到客栈内的椅子上,然后大步走到柜台前,从简陋的钱袋里拿出仅剩不多的铜板,再从行囊里拿出出嫁时父母给自己的银手镯、丈夫第一次赠送她的玉簪子一起放了上去。
伙计才真正搭理她,问“要什么?”态度比方才好了一些。
妘春此时管不了这些,答道“请问店里可否有药!”
伙计:“有,要什么药?”
伙计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很急,并不担心这钱赚不到,附近就这一家客栈除了这家客栈其余地方都早已没人居住。
妘春不懂医,磕磕巴巴说不出所以然。
伙计见她半天都说不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不出就算了,走走走。”
妘春哪受的了这句话,妘梅的情况此时更加糟糕,她便更急了说话更加结巴。
伙计没在理她,她拉住伙计求道:“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伙计:“我怎么救,我怎么救!我懂吗!”
“姑娘,又见面了!这么急,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嗓音稳重而低沉,又带有些亲切。
妘春听此声音仿佛在海里抓住了浮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心中所想之人——凌竹。
曾救妘梅于野狗口中,亦救与病危之时。
妘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忍哽咽道“请凌公子再救救小女吧!”又道“伤口感染了…”
凌竹向妘梅走去,蹲下拆开包扎伤口的手帕,伤口恶化流脓散发出腐臭味。
他眉头一皱,转头问伙计“店内可有治疗小儿发热的药?”
伙计一听,这乱世药比黄金。现怎可拿出来给她们使用。
伙计:“有你们也买不起!”随后表明了价格。
妘春心头一惊,把自己方才放在柜台上的东西拿破布包起来给伙计,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他,倾家荡产她亦无所谓。
伙计无奈:“这又不是我说了算。”又道“掌柜说了算。”
妘春“能将掌柜请来吗?求你!”
掌柜听到楼下有吵闹声闻声赶来,“怎么了?”
伙计将事情简单讲给掌柜,掌柜开口道“此物可比黄金,姑娘买得起?”又叫伙计将客栈中稀有的药物拿出来。
虽然珍贵,但他用不到留着也只能当摆设,卖了他还可以离开这荒凉地。
妘春将自己所有的家当拿出,掌柜摇了摇头“不够。”用不到也不做亏本买卖。
她心如死灰,一时不知所措。
凌竹看着面色苍白的妘梅,问掌柜:“差多少?”
药物本不便宜,如今乱世,药物的价格上涨的厉害。
掌柜竖起食指,比了一的手势。笑着开口道“一两”
凌竹:“白银?”
掌柜竖起食指摇了摇“黄金。”
妘春听到此价眼底暗了一层,叹口气:“谢凌公子好意,不必劳烦您了。”
掌柜一看没戏,摆手叫伙计将药拿回去。
凌竹“等等。”
掌柜抬手让伙计停下,只要还有一点离开这的希望他肯定不会错过。
掌柜立马开口问“你有?”
他见凌竹穿着朴实,一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往凌竹身后一瞥,他心里一惊——瞥见了箭羽,这说明凌竹带了箭还不只一支。
他难道要抢,抢了也打不过啊!伙计怎么没早点看见,那些伙计干嘛去了,有人带箭也不收吗?说一声也行啊!掌柜心想。
凌竹拿出玉牌,方型的玉牌打磨精细光滑,玉牌以竹外边框内刻“凌”字。
掌柜态度立马转变,凌竹对掌柜说了些话,半醒的妘梅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知自己又被他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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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梅摇头无奈笑笑,冬日的晚风比往常更凉,晚风吹起她鬓角的头发显得她那样苍白无力。
“公子,若不是您这些陈旧往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想起。”妘梅沙哑的嗓音说道。
又问道“那方才我身上的黑气是什么?”
念奕舟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她点了点“难怪之前不记得,多谢念公子救命之恩。”
魔气附在身上会将被附身者美好的幻想放大,当自身阳气被吸食尽时成魔,同时感情也将被吸食,以后便是嗜血的魔毫无一点感情可言。
妘梅应念奕舟及时将魔气消除才没成魔。
念奕舟笑道“溪儿,客气了。若姑娘不建议,叫我念奕舟吧!叫公子太过生疏。”顿了顿,道“溪儿,方才所说乱世的景象如今还存在?”
他隐居山林多年,不知尘世大局如何。归城时,都中的繁华让他以为这就是大局之景,却不知都外仍是乱世。
妘梅点头确认。
可能是今晚晚风太凉,念奕舟面色苍白咳了几声。玉天站在念奕舟后面,手心出现淡红色 ,玉天将手抬起悬在念奕舟背后,没碰着他而是隔着些距离。
念奕舟面色恢复了几些血色,转过来对玉天笑了笑。
玉天看向别处,念奕舟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回过头继续问妘梅了。
玉天觉得自己越来越矛盾了,明明方才认为他很熟悉,过一会又没了。明明故人皎洁无暇似神明,而看遍烟火染尽尘埃的念奕舟偏偏是那位故人。
方才幻境中的场景太真实,玉天一时无法直视念奕舟,大概是太思念错把他看成故人的模样。
初见于春满人间之时,埋没于大雪纷飞之日。
是我没保护好你……
玉天又想起关于故人的事情,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当听到还有魔气残留人间,他一惊,魔君还可借此机会重返人间!到时会是十几年前的景象,乌云遮住日月、火光照亮着人们惶恐不安的脸,他便又想起那日……
魔气、梦中的血池肯定与魔君重返人间有关,看来要抓紧时间查出魔气的位置。
念奕舟对妘梅温柔说道“那溪儿姑娘记不记得魔气的位置。”
妘梅听此话,声音应恐惧而颤抖“在离开客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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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梅渐渐醒来,凌竹早不在身旁。妘春手中提着别的行囊,她猜都知道是凌竹给她们的。
她们再次踏上去南城的路途。
“等等,你们也是去南城的吗?”身上披着黑斗篷内穿玄色圆领长袖衣裳,一看就是商人。
妘春没理他而是拉着妘梅走得过快了,商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还问她们去哪?
商人看出她的顾虑,追上去解释道“哎呀!我的商队在那边,不信可以去看看!”又道“你们的方向一看就是去南城避难的难民。”见她们没停下的意思,继续道:“收留难民的话是别人瞎编的!”
妘春这才停下“你怎么知道是瞎编的。”
商人“你们有所不知,南城最近查的严,外来者要有城主给的玉牌才能进。”
妘春“你们能进?”
商人“对啊!商人可以进城售卖东西。”
妘春“那叫我们干嘛,难道你们贩卖人口!”
商人连忙解释“不不不,我可以帮你们进去,那时就说你们是随行的人手,这不就可以了。只不过……”
妘春“只不过什么?”
商人“只不过我们真的缺乏人手帮我们搬货物,进城后你们只要帮我们搬货物。”
妘春一听就听出其中有问题“你们不找强壮的男子,偏偏找我们,不觉得奇怪吗?”
商人“周围没强壮的男子了,我们也是此时才想起,便在周围找难民。”
又用一种“我是为你们好”的语气说道“你们不是想进城吗,我们可以进就是缺乏人手,你们帮我们,我们也帮你们。”
妘春也没进城的办法,她们没玉牌进不去,只好同意。
本以为前途是光明,未曾想是踏入深渊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