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后传奇 第5章 喜遇助力

在刘肇有生以来最满足的一个夜晚，他竟然不得与他此生所遇最中意的女子同眠！欢好过后，邓绥坚决请求皇上返回皇帝寝宫去睡，理由是：别的采女们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皇上若留宿，明天一早离开时，难免会有人瞧见...

既然事先讲好了，在上元节之前都要避人耳目，怎能功亏一篑？刘肇说不过邓绥，只得怏怏离去。

次日清晨，刘肇迷迷糊糊醒来，几乎难以相信自己昨夜占有了邓绥！由于邓绥不在身边，刘肇未免恍惚怀疑：记忆中那些震荡心魂的场景，从白日湖心亭的美妙邂逅，到黑夜采女院的香艳幽会，是否皆出自于一场绮梦？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得到了邓绥，刘肇派人去从濯龙湖里捞起了邓绥的白鹄风筝。那原本是米白色薄麻布缝制的天鹅摔破了，而且沾满了湖泥，洗不白，也拼不回原状。于是，刘肇下令用金箔仿造一只类似的天鹅，拴上金丝线，制成一只纯金风筝，预备送给邓绥。

问题是，刘肇晓得邓绥最怕张扬殊宠，那要怎样御赐金鹄风筝给她，才最能讨她开心呢？刘肇煞费了一番思量，才决定派遣中常侍蔡伦到采女院去，假借巡视的名义，逐一到各个采女的住所去询问：有没有缺少哪些日常用品？这样一来，蔡伦即可在见到邓绥时，私下把装在他肩挂褡裢里面的金鹄风筝拿出来，交给邓绥…

这是邓绥初次面对蔡伦。邓绥早已听说过，蔡伦是皇帝最信赖的宦官之一。邓绥当然意欲笼络蔡伦，但亦深知不宜操之过急，就保持着端庄浅笑。

不知为何，邓绥的笑容竟让蔡伦看出了其中暗藏的毅力，也为此顿生一种莫名的心疼！蔡伦发觉，眼前的邓采女不仅外貌出色，内涵也显然极佳，难怪赢得了皇上额外青睐。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并不高兴得宠，反倒像是怀有忍辱负重的心情，为什么呢？蔡伦不禁迷惘…

同时，邓绥望着蔡伦长方脸上略带眼下纹和鱼尾纹但照样莹亮的双眸、宽窄适中的挺鼻、血色充沛的丰唇，忽觉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同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凭着蔡伦望似三十多岁的面容，以及身量虽只是中等（约为后世公制的一米七二）但因瘦而显得仙风道骨的体型，邓绥可以想像：在蔡伦年纪较轻的岁月，他绝对具有更加醒目的俊美！

这样一个美男子，却一辈子也无法享有任何女子的愛慕… 邓绥暗忖至此，蓦然感到了一阵心酸。

两人从交会的目光之中读出了惺惺相惜，但并没有深谈。蔡伦在邓绥屏退两名贴身侍女之后，完成了呈交金鹄风筝的任务，也收下了邓绥给他的赏钱，就告退了。

然而，蔡伦让邓绥亲自送到了房门口，眼看方才被邓绥差遣出去的两名宫女尚未回来，顿觉往后不见得还会有这种机会，就转过头来，向邓绥鞠了一躬，并郑重说道：“今后，邓采女不管要办什么事，敬请吩咐！微臣愿意任凭邓采女差遣！”

当下，邓绥听得惊心动魄！这本来正好是她的意图，但是，她原以为必须花费许多时间与金钱，就像她进宫以来这些日子不断讨好所遇到的每个人一样，才做得到慢慢将蔡伦收归己用。她实在料想不到，才见了一面，蔡伦就宣告效忠了！

太意外的惊喜，使得邓绥一时之间差点反应不过来，只能讷讷道谢。蔡伦则不等她再开口，就躬身退出去了。

邓绥转身走回屋内，依然满心怔忡。她知道自己给蔡伦的赏钱固然还算丰厚，但并非足以惊人的数目，因为顾虑第一次见面不好太露痕迹。那么，见多识广的蔡伦应当不可能只为那点赏钱，就甘愿襄助入宫不久的邓采女，他是为了什么呢？

假如蔡伦是个正常的男人，邓绥还比较能够理解，毕竟，家有兄长的邓绥知悉，男人很轻易会看上初遇的美色，当场迷得晕头转向。可是，蔡伦并非百分之百的男人…

念及百分之百的男人，邓绥无法不回顾大年初一那一夜———刘肇急躁的粗暴、自己伪装的迎合，都让邓绥暗叹不堪回首！不过，她也自信那是一场成功的表演，换了别的女子大概都做不出来的表演…

甚至，大年初一下午在濯龙园让皇帝巧遇，也是邓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邓绥打从进宫，就逐步建立了情报网，已能随时获知皇帝的最新动向。她是听说了皇帝正要去濯龙园，才抢先一步，赶去濯龙园湖心亭放风筝…

回忆至此，邓绥垂眼端详御赐的金鹄风筝，内心颇为得意：计划中的第一步果真完美达成了预期的效果———邓采女已然不但是完胜后宫群芳的大美人，也是最令皇帝朝思暮想的小情人！

邓绥曾在进宫之前时常偷听兄长们谈女人，藉此懂得了最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一定很会吊胃口，让男人煎熬许久才到手，但到手之时就十分配合男人的一切喜好，而过后则要让男人殷切渴望下一次，却又不确定何时能够得到下一次…

这些招数皆来自于邓家公子们口中的名妓，竟被邓二小姐带进宫来运用了！邓绥转念至此，不免哑然失笑，却也感慨：入宫为妃，何异于卖身为妓？都必须屈意奉承男人…

当然，刘肇绝对不是一般男人，他不止是天子，亦是明君。他夺权亲政的智谋很令邓绥佩服，日理万机的长才也颇令邓绥敬仰。虽然他由于脑容量很大，头颅自然也大，搭配窄瘦的肩膀未免不太合乎比例，但大致看来，他的长相还过得去，加上领袖魅力，理当足以引起女子动心。

何况，要是以客观的眼光来看，刘肇与邓绥实在是天才青少男与天才美少女的珠联璧合，十分相配。假如不是邓绥亲眼目睹过姐姐的悲惨实例，她自知会很难对刘肇紧闭心扉…

正因为邓绥铭记着姐姐太在意姐夫而落到抑鬱病故的下场，所以邓绥发过誓：决不愛上毫无可能专一的皇帝夫君！为了坚守誓言，邓绥硬是在献身的夜晚说动了皇帝离开。在她刚刚经历过痛楚，最需要抚慰的时刻，她竟有办法使出了超强的意志力，挣脱了皇帝的拥抱！这让她在事后深深引以为傲，也更加确信：自己会一直做得到不愛刘肇！

只不过，做到了迷倒刘肇而不迷上刘肇，是否就能登上后位、光耀门楣？邓绥不敢断定，因为，她很清楚，兄长们每次谈起某位名妓，固然总是津津乐道为她不惜一掷千金，但都没把名妓娶回家。由此可见，男人的迷恋虽会带给女人好处，却不一定导向明媒正娶。换言之，成为皇帝最着迷的宠妃，并不保证将会封后。

那要怎样做，才当得上皇后呢？邓绥亟欲汲取前人的经验，作为启示，就格外有心要了解窦太后起初身为窦贵人时，究竟是如何在同为贵人的三对姐妹花之中脱颖而出？

邓绥已从宫女们口中得知，蔡伦曾于太后身为贵人和皇后时期在她身边当差。这使得邓绥很想再见到蔡伦，以试图问出当年窦贵人争取后位的策略。

问题是，该用什么不会落人话柄的正当理由去找蔡伦，或者传召蔡伦过来呢？两天后的下午，邓绥还在苦思，蔡伦就再度来到采女院了。

蔡伦带领着一批小太监，依据前两天采女们所列出的清单，专程来送货。尽管彼时邓绥并未提出任何需求，蔡伦却在送完了别的采女们所需物品之后，呼叫小太监们抬着一大箱书和一盆九里香灌木，送进邓绥的住处。

此时此刻，别的采女们都在清点她们要来的物品，无心去管蔡伦会在邓采女的小屋内待多久。这恰好给了邓绥合理的良机来请中常侍蔡大人坐一坐，喝杯荼水，吃两块饴糖。

既然这里是蔡伦这趟送货的最后一站，蔡伦无须推讬。他在跪坐下来之前，先躬身交给了邓绥一封皇帝亲笔书写的短信。

邓绥不用拆开此信，即可猜得出内容是要再度幽会。她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请蔡大人先解解渴吧！皇上的圣谕，我待会再拜读。”

“皇上等着鄧釆女回口信呢！”蔡倫直接了當回道。

“那麽，烦劳蔡大人转告皇上，邓采女会谨记圣谕指示的时间地点。”邓绥胸有成竹说道。

“鄧釆女尚未恭读，怎知圣谕写着时间地点？”蔡倫讶然問道。

“不会錯的。”邓绥很有把握答道：“蔡大人放心吧！”

“邓釆女真是冰雪聪明！”蔡倫由衷赞叹道：“簡直好比太后年轻的時候啊！”

“不敢当！蔡大人谬赞了。”鄧綏連忙自謙，接着趕緊抓住機會，假裝隨意問道：“对了，太后在后宫至高无上，也是後宮所有女子的榜样，我當然該要多向太后学習。請問太后年轻的时候，做過哪些聰明事呢？”

“太后年轻的時候，很喜歡读书，尤其是医书。”蔡伦悠然答道：“听说邓釆女也喜欢读书，微臣就特地給邓釆女送了一箱书來，其中有不少医书，對於女子特別有益。”

邓绥听得出蔡伦话中有话，似乎有意提醒邓采女多吸收妇科知识。这用意何在呢？邓绥动了动脑筋，就开口问道：“请问，太后是在哪一年受封为皇后的？”

“建初三年（西元78年）三月。”蔡伦不疾不徐答道，一點也不讶异邓绥突发此問，煥然一亮的眼神倒像在赞许邓绥迅即悟出了話中話的含意…

邓绥确实听懂了蔡伦的暗示，也透过提问而获得了确认———她早知刘肇是于建初四年（西元79年）出生，那麽，竇太后当初就是在当上皇后以後，才做母親…

仔细想想，在角逐皇后寳座的过程中，确实不宜生育———首先，一旦怀孕就有很长的时间不宜侍寝，容易被皇帝疏远。再说，生产不见得会生男孩，若生女孩，对于提升地位并无帮助。即使生了男孩，若没抓住皇帝的心，皇帝还是很可能册立别的女人为皇后，也有权把那个男孩交给皇后抚养…

蔡伦告辞后，邓绥想通了这些现实因素，随即打定了主意要设法避孕。她从蔡伦送来的一箱书籍之中挑出了一卷关于妇科的医书，结果看到了一个温和的避孕方子，乃是以九里香枝叶煎汤，于每月经血流净后，每日早晚服用…

难怪蔡伦也送了一盆九里香灌木！邓绥恍然大悟，但也有些费解：素昧平生，蔡伦为何要如此处处为我着想？

在充满了明争暗斗的宫廷里，邓绥很难相信会有某个人对另一人无私奉献。任何付出都应有目的，那么，蔡伦的目的是什么？

邓绥沉思良久，才想到了据说最初提拔蔡伦的窦太后早已失势。自从刘肇连根拔除了窦氏家族势力以来，窦太后这几年一直幽居深宫，不再过问宫廷内外大小事。据此判断，蔡伦是不是意图另寻靠山，而看中了邓采女的潜力？

要是果真如此，蔡伦还真会是个得力的合作伙伴！邓绥默默想道，不自觉喜上眉梢…

邓绥满脑子思潮起伏不已。直到黄昏，她才想起来拆开刘肇派蔡伦捎来的亲笔短信。

果然不出邓绥所料，刘肇表示等不及上元节过后公然传召邓采女侍寝了。他嘱咐邓绥要在当天夜晚子时抵达朱雀门的望楼，并且带着这封信去给朱雀门的守卫们看，叫他们放行…

显然，刘肇期待在望楼上一边观赏窗外的繁星，一边临幸面前的邓绥。假如换了另一个虚岁十六的青春妃嫔收到这样一封信，应会为皇帝浪漫的构想而脸红心跳吧！偏偏，年轻貌美的邓绥暗藏着谁也看不见的老灵魂。她丝毫不为所动，只管盘算要如何既能取悦皇帝，又能确保不会怀孕...

本章关于蔡伦面容的描述是以他的画像为蓝本。另外所述窦太后年轻时封后的时间以及刘肇的出生年份，皆是依照史书记载。

本章在本周提前一天发出，但本书通常会在中国的周五、美国的周四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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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喜遇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