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第10章 第十章 六月的分界线

1

六月的校园里，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紧张感。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每天的晚自习都延长到很晚，每天都有老师带着学生们喊口号、复盘模拟考，连校园广播的背景音乐都换成了《我们都一样》这样充满离别意味的歌曲。

赵清影和周吟风走出教室时，正巧遇到一群高三学生从楼道里鱼贯而出。他们衣服背后写满了同学们的签名和祝福，神情里带着不安，又有些兴奋。

“明年我们也会这样吧？”赵清影看着他们，随口说道。

“嗯，不过看样子，你应该不会太紧张。”周吟风笑着回应，目光落在远处高三学生们挥手告别的身影上，“像你这种提早规划好的人，应该早就稳了。”

“哪有那么简单。”赵清影低头轻笑，脚步却慢了下来。

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旋律，是高三学生点播的《平凡之路》。赵清影听着，忽然问道：“周吟风，你有想好高考完后会去哪里吗？”

“还没想好。”他的语气比平时更认真，“可能会去北方吧，上次应该没说清楚，我爸妈想让我去隔壁港大或者港中文，学习金融，可是我想去北方，去实现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如果不能去北方呢？”她低声问。

“那就尽力争取。”他侧过头看向她，“只要有目标，总能找到办法。”

赵清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的答案，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模糊的距离感——好像他已经把未来看得很清楚，而她还在试探中徘徊。

“你一定可以的。”她轻声说道，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2

傍晚，学校举办了一场送考晚会。整个操场被临时装点起来，高三学生和老师们坐在正中央，而低年级学生则散布在周围。赵清影和周吟风刚好挤在同一个区域。

“看那边。”周吟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向舞台。一个高三学姐正在上台发言，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们一直陪伴我，谢谢班主任每天送来的“鸡汤”……我们真的要走了，希望你们明年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操场上顿时笑出了声，赵清影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刚中考完个夏天。妈妈带着她去找一个远房表亲，那是她第一次来这所学校，站在空荡荡的二中门口，看着阳光洒在楼梯上，心里默默想着：“我一定要在这里留下点什么。”

虽然当时选择了实验，但好在还是回到了这里，幸好来到了这里。

“你在想什么？”周吟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什么。”她笑了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快得让人来不及准备告别，是吗？”他低声问道。

赵清影点点头，没有回答。

3

晚会结束后，操场边的签名墙挤满了高三学生。赵清影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用不同颜色的笔写下名字和寄语，似乎想要在这个地方留下最后的痕迹。

“你不去签个名吗？”周吟风开玩笑地问。

“还轮不到我们。”赵清影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笔记本，“不过，感觉毕业那天可能会很舍不得。”

“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周吟风站在她身旁，语气出奇的温柔，“但与其害怕告别，不如尽全力让现在变得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赵清影抬起头，看着他在灯光下清晰的侧脸，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

“或许你是对的。”她轻声说。

4

回到家后，赵清影打开日记本，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今天的送考晚会让我想了很多。看到高三学姐们哭着说再见，我忽然觉得，离别似乎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让人害怕，但也让人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周吟风说与其害怕告别，不如尽全力让现在变得有意义。我觉得这句话很好，但也让我有点疑惑：

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呢？

对于我自己，又是什么？”

5

高三的送考结束后，校园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少了口号声和倒计时牌的压力，赵清影却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每天的晚自习时间，她都会下意识地看向高三的教室——那些曾经灯火通明的窗户如今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楼层显得格外冷清。

二中每个教室都有一个电子的高考倒计时钟，从高一开始就倒计时，美其名曰是让大家从进入高中后一刻也不能松懈，周吟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只隐约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李湉是这样子说的。

不论是什么时候，这个表上的数字都雷打不动的在跳动。

“清影，走神了。”周吟风用笔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把她从发呆中拉回来。

“哦，抱歉。”赵清影连忙低头看向练习册，却发现一道物理题看了半天也没弄懂。

“哪里不明白？”周吟风凑过来，拿起她的笔记本翻了翻，随即指出几个关键步骤。

“原来是这里搞错了。”赵清影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谢。”周吟风把笔递给她，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有些时候你想得太多了。”

“什么意思？”赵清影疑惑地抬头。

“你总是担心未来会怎么样，或者过去有没有遗憾，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笃定。

赵清影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做到真的不容易。”

“所以才需要练习啊。”周吟风嘴角扬起，“要不要试着从明天开始，每天做一件让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比如呢？”赵清影有些好奇。

“比如完成一件你一直想做但没时间做的小事，或者帮助别人，或者记录下一天里最开心的瞬间。”

他的建议听起来简单，却莫名让人觉得很踏实。赵清影点点头：“好，那我试试。”

6

第二天晚自习结束后，赵清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忽然想起了周吟风的话。

“做一件让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她喃喃道。

刚说完，她就看到不远处的周吟风正倚着楼梯栏杆，看着窗外的夜色。

“在想什么？”赵清影走过去问道。

“刚才路过球场，看到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在练习投篮，忽然想起我们高一的时候。”周吟风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些许怀念。

“那时候的我们，好像没现在这么紧张。”赵清影感叹道，“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躲作业、玩得开心。”

“确实。”周吟风笑了笑，“不过，现在的我们，也比那时候更有方向了，不是吗？”

赵清影点点头，忽然问：“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有啊。”周吟风微微一笑，“比如现在，陪你说话，就挺有意义的。”

赵清影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热意：“你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他的语气格外认真，“有些时候，意义本身并不需要多复杂。”

7

晚上回家后，赵清影翻开日记本，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今天试着做了一件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晚上和周吟风聊天，听他说了一些看似平常却让我觉得安心的话。

他告诉我，意义不需要复杂，有时候只是专注于当下的那一刻。

我觉得他说得对，但也让我开始思考：

如果有一天，我们各奔东西，还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交流吗？

又或者说，我们之间的这种联系，是不是已经变得比我想象中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