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喘口气先 第15章 帐篷

从没见过晏煦发这么大的火。

刚才救人时的慌乱还没散去，晏煦已沉着脸立在姜时玖面前，无声地盯着他。姜时玖被吼得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懵懵地看着他。

两人身上湿透的衣服还在滴水，脚下混着泥土，狼狈至极。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从传说里爬上岸的水鬼，互相站那杵着，沉默对视，周围人一时都不敢靠近。

半晌，晏煦低头叹了声：“哎。”手指抓着前额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像是在压着什么情绪。

随后，他直接伸手抓住姜时玖的手臂，不容分说地把他拉走。

路上，不少人向他们道谢，夸他们见义勇为，可姜时玖耳朵像是因为进了水，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

他只听得到晏煦的脚步声，还有身上湿衣服嘎吱的摩擦声。

到了帐篷里，晏煦从包里翻出一个热水壶和折叠水桶。他头也不抬地说：“把衣服脱了，先用一次性毛巾擦干，别感冒，我去打水。”

说完，他便出了帐篷，还细心拉上帐篷拉链。

姜时玖愣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乖乖听话，把湿衣服脱下来擦干身体。

刚擦到一半，他忽然想到晏煦也湿透了，想出去找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很快，晏煦就回来了，在帐篷外烧着水，姜时玖探出头叫了一声：“晏煦。”

晏煦没回头，只是嘱咐道“先待着，别出来”几秒，又补了一句：“听话。”

姜时玖轻声“哦”了一句，又钻了回去。

十几分钟后，外面隐约传来人声，像是有人和晏煦说话。一会儿，晏煦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旁边还放着一个崭新的便携灯。

“别人夸你见义勇为，特意送了个灯。”晏煦把热水放下，目光打量了两眼姜时玖，他只穿着四角内裤，赤膊窝在睡袋旁。

“啥见义勇为，就看到了人落水了…顺便。”姜时玖抱着臂，山顶得晚上还是有些湿冷，不自觉地缩紧了些。

晏煦没搭话，只是把毛巾浸湿拧干，然后招呼姜时玖过来。

“坐好。”

姜时玖乖乖挪过去，背对着晏煦坐下。下一秒，温热的毛巾覆上他的头顶，擦拭头发细致轻柔，连耳后和脖颈都没落下。

渐渐地脖子范上了一层薄红。

“那个，你衣服也湿了。”姜时玖声音有些干涩，提醒道。

“嗯。”晏煦应了一声，继续擦拭，“等我帮你擦完，你帮我。”

原来这事是等价交换，姜时玖心里稍微安心了点。

晏煦又浸湿了毛巾，给姜时玖继续擦背，倒是一点都没提刚发生的事。

等到后背擦完，晏煦把毛巾递给他：“前面自己擦。”随后干脆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把湿衣服丢到帐篷角落。

姜时玖不小心回头，正好撞见晏煦肌肉。他连忙转过头，埋下脸飞快地擦着自己的身体。

接着同样，姜时玖学着晏煦的样子，重新浸湿毛巾，认真帮晏煦擦头发和后背。

他不得不承认，经常锻炼的肌肉确实不一样，触感紧实，而他自己不过是个勉强有点小腹肌的普通人，差距明显。

帐篷内静悄悄地，只剩下呼吸声和毛巾擦拭声，姜时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声音格外地响。

晏煦听到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肩膀微微抖了抖。

姜时玖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抗议：“干，干嘛。”

“没什么。”他伸手握住姜时玖的手，示意他停下。

庆幸的是，虽然换洗的衣服只有一件防风外套，但晏煦带了两条备用的登山裤。

两人背对背简单擦了下半身，换上裤子后，把湿衣物用细绳挂在了帐篷外面。

山顶的风还是很大，但帐篷内还是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便携灯暖和，还是刚才的忙乱，姜时玖感觉微微燥热。

晏煦伸手摸了摸姜时玖的头发，确认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穿上防风外套，准备再去打一盆水回来。

晏煦走后没过多久，帐篷外传来人声，像是有人打招呼。

姜时玖愣了一下，也顾不得自己还没穿上衣，心想着大男人怕什么冷，便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原来是刚才他们救下的那个女生。

“你好，真的谢谢你。”女生微微鞠了一躬感谢。

“没事，我正好看到了。”姜时玖摆摆手，“下次小心点，别靠近危险的地方。”

妹子点点头，从背后拿出两大包东西递给他。一小盒暖宝宝和一条厚实的毛毯。

“啊，这你自己留着吧。我一个男的，不至于。”姜时玖推辞。

妹子摇了摇头：“我刚分手了，现在住在别的姑娘帐篷里，这些本来是留给我前男友的，现在也用不着了，给你吧，毕竟你救了我。”

姜时玖挠挠头，有点犯难，几番推辞不过，他最终只好接过东西，说了句谢谢留下了。

妹子露出个笑容，挥挥手离开了。

等他回过神，晏煦已经端着水盆回来了。他眉头微皱，脸色似乎不太好。

姜时玖见状，没心没肺地招呼他：“回来啦。”

晏煦却没有搭话，快步走近，一手端着水盆，另一只手掀起帐篷门帘，眼睛看了眼姜时玖手中的东西。

“赶紧进去，别着凉了。”晏煦说着，把姜时玖推进去后，又把帐篷拉链重新拉好。

姜时玖有些迷茫。

他怎么了？怎么感觉生气了？

咕噜咕噜——

帐篷外再次传来烧水的声音，不久，晏煦端着两碗热腾的泡面钻了进来。

“咦？这泡面哪来的？”姜时玖接过泡面，满脸疑惑。

“你见义勇为，别人送的。”晏煦一脸平静。

又是？

姜时玖嘴角抽了抽，接了过去，两人在帐篷里吃着泡面，身体暖和很多。

晏煦吃完后用纸擦了擦嘴，无声地盯着姜时玖，目光直白，搞的吃着面的姜时玖好不自在。

“那个，为嘛盯着我看？”姜时玖终于忍不住开口。

晏煦微微皱眉，模糊地说了句：“下次……”

“嗯？”

“下次不要赤膊和女生说话。”

“哈？”姜时玖差点把面喷出来，“我就是临时没穿上衣，再说了，人家就是来道谢的，我能吓到谁啊？”

“不是吓到。”晏煦的眉头皱得更深，“总之，下次别这样。”

姜时玖感觉打了六个打问号在自己头顶上。

搞不懂晏煦到底在介意什么，难道自己身材真的那么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为数不多的两块淡淡腹肌，心里嘀咕：身材不够好就没有赤膊权吗？这也太不讲人道了吧。

还没琢磨明白，晏煦已经默不作声地把毯子盖到他身上。姜时玖一愣，随即小声道了句“谢谢”。

接着，两人简单清理了一下便钻进睡袋，关了灯。姜时玖疲倦得很，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梦里，他隐隐地看见一个人向晏煦表白，最让他意外的是，晏煦居然答应了对方。

看着两人高大的身影并肩离去，姜时玖本以为会替兄弟高兴一把，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开心，却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带着这份奇怪的感觉他醒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右边的睡袋里空空如也，晏煦不在那里。

姜时玖困惑了几秒，带着倦意翻身起床。

帐篷外有微弱的灯光，他拉开拉链探头出去。

晏煦在帐篷外坐着，看着天空，背影在夜色中看上去居然有些落寞。

听到动静，晏煦回头，正好撞上姜时玖的目光，灯光映照晏煦的脸上，半边脸被阴影笼罩，勾勒脸上的轮廓，有种夜晚特有的柔和。

“你怎么不睡里面。”姜时玖带了点睡意沙哑的声音问。

“睡不着。”晏煦回，“快日出了，我把衣服脱给你，我爬山机会多，不差这么一次。”

说着，他伸手准备脱下身上的防风衣。

“别。”姜时玖提高了声音，一把按住晏煦的手，让他停下动作。

接着，姜时玖迅速钻回帐篷，从包里翻出两个暖宝宝，自己披着毯子又探了出来。

他挨着晏煦坐下，边拆暖宝宝边说：“我要和你一起看。”

暖宝宝的热量逐渐散开，姜时玖直接将其中一个贴到晏煦的腹部位置，低头调整了一下，似乎没注意到晏煦盯着他的目光。

风时大时小，离日出还有十几分钟。

姜时玖偷偷瞥了一眼，发现晏煦看着自己眼神似乎有些愣神，但很快，晏煦又冲着自己笑了，笑意中带点暖意。

随着风越来越大，两人逐渐紧贴在一起，晏煦也没移开的意思。姜时玖心里不禁想，这家伙穿得这么单薄，肯定冷得要命所以贴这么紧，还装若无其事。

幸好妹子给的毯子够大够厚，姜时玖索性拉起一角，越过晏煦的肩膀，将两人一同裹进了毯子里。

晏煦有些意外，侧头看着姜时玖，表情惊讶。

姜时玖回望他，小声的问：“还在生气吗？”

“生气？”晏煦说，“…我没生气。”

“有，你有。”姜时玖不信，继续追问，“在河边吼我的时候就生气了，还有刚才吃面的时候。”

晏煦沉沉看着他说：“在河边喊你，是我的错。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在帮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姜时玖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晏煦又继续说：“其实我回帐篷后想了想，如果换作是我，可能也会救人，这是本能，对不起，当时我太急了。”

姜时玖笑了笑，轻轻撞了下晏煦的肩膀，“干嘛道歉，你还救了我。”

紧接着，他又问：“那刚才为什么生气？就因为我赤膊影响市容？”

晏煦被他逗乐，笑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问：“姜时玖，你会和女孩子一起在山顶看日出，贴得这么近吗？”

“啊？”姜时玖愣住，没想到会被反问，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那肯定只能和女朋友啊。”

“那和我呢？”晏煦追问。

姜时玖眨了眨眼，认真看着他。

“你不一样，你是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