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第25章 善恶

事实上，魏嘉越能做的很少，无非是在唐乐瑜冲向林清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再在欺负林清的这群人追上来后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有震慑力的人，即便他真的像林清想得那样强大，此刻只身一人挡在两个女孩子前面，面对一群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人，也不能轻举妄动，能做得只有保持冷静，乱中求稳，险中求胜。

好在警察来得十分及时，在魏嘉越面前这个为首的男生即将炸毛的时候将一行人带回了警察局。

林清与那群欺负她的混混都被叫了监护人家属，而魏嘉越与唐乐瑜作为报警的目击者也暂时被留在了警局。

通过几人的口供，唐乐瑜原来之前在学校所传的那些关于林清的谣言，并不是全部都是假的。

她之所以与这群人产生交集，是因为在学校时她被另一群职高混混霸凌了。

那群人毫无缘由地便找上了她，对她施暴后还威胁她不要告诉家长和警察。

由于太过恐惧，林清真的谁都没有说。

可自己的沉默并未换来安宁，那群人愈发变本加厉，为了自保，林清选择了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投靠她认为能够保护自己的“哥哥姐姐”。

为首的李秋生是职高曾经的学生，高中没上完就辍学在家，今年已经二十一岁。

他多次因聚众斗殴被拘留，这段时间安康街不大太平也是因为他被放了出来。

李秋生在职高认了不少弟弟妹妹，他出来后大家仍然混在一起，算是高中混混中最令人忌惮的一群人。

林清因为校园暴力找上他们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李秋生并未视而不见，反而表现得格外同情，承诺愿意护着她，前提是以后她要陪着大家玩，课余时间要随叫随到。

由于迫切希望得到依靠，林清并未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却忘了这群人比那群人更加恐怖，没有料到自己是从一个坑里跳到了另一个坑。

李秋生等人知道林清家境殷实，经常让她请客去KTV或网吧等地方，有时还会要求她穿着双景附中的校服去商店买烟买酒买槟榔，故意让她承受老板异样的眼光。

到了寒假，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喝酒时想让林清陪酒，甚至还非要指定她与人谈恋爱。

林清受不了屈辱，想与他们分开，可为时已晚，李秋生不愿放过她。

今天他们用最后玩一天把林清骗了出来，可到了晚上却不让她走，非要她和大家一起在外过夜，林清不愿他们就想硬拉她走，她借机挣脱，逃跑时恰好遇到了唐乐瑜。

唐乐瑜从小被家庭保护着，从未料到这种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身边。

她本以为安康街的黑暗程度止于打架斗殴，平时再骑个鬼火在马路上飞驰，如今得知那群混混们真正的面容，令她不寒而栗。

在警察局门口过道上坐着时，唐乐瑜的魂魄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情不自禁地发着呆。

门口风大，魏嘉越问一名女警借来了一条毯子，走过来搭在唐乐瑜身上。

动作惊动她，她整个人如触电般一抖，看到是魏嘉越才放松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她疲倦询问。

魏嘉越说：“马上了，等警察把事情调查清楚，确定不需要我们再录口供就行。放心，我刚刚已经给你哥说过了，让他告诉你爸妈你们会晚点回去。”

闻言，唐乐瑜紧张说：“你不要让我哥告诉爸妈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魏嘉越说：“没有说，你放心吧。”

唐乐瑜肩膀松懈了些，眼神有些呆滞，盯着门口看了好久开口：“魏嘉越，我有点害怕。”

魏嘉越听着她的话。

“他们知道我们报了警，之后会找我们麻烦吗？你还跟他们说了那么久话，他们肯定对你印象很深，之后如果他们欺负你怎么办啊？”

其实所有人接受到教育都是遇到校园霸凌以及其他暴力行为一定要报警。

可当真的见到这些行为的恐怖之处时，许多还未成年的学生都会从心里升出不安全感。

那群人的可怕与邪恶堪比妖魔鬼怪，他们嚣张的嘴脸仿佛在说自己什么都不怕，所有言行举止都在告诉经历的人没有用。

你被我缠上后，找谁都没有用。

“如果他们欺负我啊......”魏嘉越声调轻挑，毫不紧张，“那我就报警呀。”

魏嘉越之前经历过无数暴力。

他爸爸的，同学的，以及高年级学长的。

暴力的拳头像是在炭火中烧红了的烙铁，狠狠按在皮肤上，恐惧大于疼痛，绝望感不管什么时候回忆都是清晰的。

那时候，不安全感令魏嘉越根本没想到可以寻找警察的保护，他选择反抗的方式是用与那群人同样的行为进行回击，如同受到威胁的野兽，拖着伤残的身体也要展现自己的神威，令对方再也不敢靠近。

但他知道是不对的。

即便是正当防卫，出于自我保护，他都不该成为与他父亲一样的人。

即便再不安，也要相信唯一正确且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只有报警。

“但是他们可以来欺负我，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魏嘉越坐在唐乐瑜身边，双手插在兜里，双腿摊在地板上，坐姿十分散漫。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唐乐瑜不禁笑了笑，突然询问：“魏嘉越，你与他们是一样的人吗？”

“双景附中的学生都说你才是最恐怖的，是全市的大魔王。所以你究竟是不是像他们一样的坏人呢。”

似乎因为被她质疑，魏嘉越看着她的眼神划过一丝失落，原本明亮的瞳仁也黯淡了些，好似镜子一般破碎了。

“小瑜，相信我，我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别人的。”

他解释为不会无缘无故，但被欺负的话，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做坏人。

“我不会做恶人。”他又补充。

唐乐瑜没再说话，静静坐在椅子上。

一不留神，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他们已经在警察局待了将近半个小时。

期间魏嘉越又被警察叫走了解了些情况，回来后坐回了原本那个离唐乐瑜有三个位置远的地方。

他不在时唐乐瑜一直感到不安，所以格外警惕敏感，对他回来的行为也十分关注。

发现他没有靠近自己后，唐乐瑜心里闪过一丝难过，扭头看，魏嘉越半仰着脸盯着空气，神色淡漠又平静。

两人之间仿佛因为她刚刚的疑问有了隔阂，唐乐瑜猜测魏嘉越估计是觉得，明明前一秒他才保护了她与林清，怎么后一秒她就把他往那群人的圈子里推。

内心有些愧疚，唐乐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林清！林清！”一个打扮光鲜的女人走了进来，目光慌乱地在警察局内观察着，“我女儿呢！她怎么样了！”

唐乐瑜认出林清妈妈，开口叫了一声“阿姨”，对方连忙走过来想问些什么，下一秒又看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发呆的魏嘉越，忽然发狂冲了上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长这么大个一男孩子，你怎么这么坏！你爸爸妈妈怎么教你的！霸凌别人，我让你霸凌别人！”

她不由分说地就对魏嘉越拳打脚踢，魏嘉越也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她几巴掌。

赶来的警察与唐乐瑜立刻上前阻拦，警察大喊着“误会误会，人家是报警的人”，却依旧没能唤醒林清妈妈的理智。

“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被欺负呢！为什么！为什么！”

魏嘉越似乎早已习惯了被人误会，直直的站在原地受着气，一旁的唐乐瑜看不下去，突然冲向前，挡在他身前。

“阿姨你冷静点！不是魏嘉越欺负了林清，是魏嘉越保护了林清！”

林清妈妈接受不了林清被欺负的事实，此刻只想找个借口宣泄情绪，被警察拦下后仍然在大喊：“我一看他就不像什么好学生，一定是他！乐瑜你怎么能和混混站在一起，你会被他带坏的！”

尽管能明白林清妈妈在得知女儿被欺负后的崩溃，可唐乐瑜还是看不惯她这样指个人就发泄情绪，严肃开口：“阿姨！请你不要这样说魏嘉越！”

她声音很大，语气强硬，周围的办公人员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若魏嘉越出生在您这样的家庭中，他也会是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他。”

“您进门就不顾真相认为是他欺负了林清，不过是因为以貌取人！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最完美和最优秀的外表面对大家的，难道打扮的不够光鲜亮丽，就能代表这个人一定不学无术吗！”

唐乐瑜的喊声令林清妈妈冷静了下来，她却成了看起来十分崩溃的那个。

“林清被迫与混混待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说她也是那样的人。您现在的言辞与那些误会林清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落，她连继续留在这里帮忙配合的心情都没有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与态度，拉上魏嘉越的手腕，不顾一切地带他离开。

“今天这么冷，我们在警察局呆了这么久，没想到却被家属误会，何必呢。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干脆让我们走好了。”

魏嘉越随她拽着，从背后看她气鼓鼓的半张脸，安慰：“不要生气了，我没关系的。”

唐乐瑜仍旧不开心：“为什么这样误会你，你又不是他们那样的人。”

她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愤愤不平，魏嘉越看着她因为紧紧拽着自己而泛白的指尖，突然感到一阵温暖。

说到底，这个时代带有有色眼镜的人还是太多，对弱势群体抱有的恶意还是太大

平白无故的欺负的林清，被误会的魏嘉越，和被嘲讽与混混做朋友的唐乐瑜。

这是悲哀，但不是他们的悲哀，是在世界的主基调中，被无形间养的偏执的所有人的悲哀。

不过好在，越是遭受过苦难与非议的人，越是能够宽容大度，成为改变一丝固执的人。

从没有人为他打抱不平，大家会可怜他同情他，也会觉得他不易坚强，可从没有人会像唐乐瑜这样，把他当作需要保护的脆弱的个体。

“小瑜，我应该不是恶人吧。”他轻声询问。

风把他的声音吹碎，唐乐瑜并未听到，还在一个劲地吐槽着。

但魏嘉越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应该猜到了答案。

她一定不觉得自己的恶人。

否则她怎会这样挺身向前，急切地想帮他洗清身上的污泥。

今天抱抱林清，也顺便安慰林清妈妈。

林清妈妈太爱女儿了，有些冲动疯狂，委屈如今的小魏了。

魏嘉越：不委屈，能理解（微笑）（抱紧怀里想替他报仇的猫咪小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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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