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花儿也谢了 第12章 第12章

周末郊区休闲度假的人多起来，不到中午每个片区都扎上了帐篷。罗格所谓的让他们来添人气其实是游说的说辞。他这里完全不乏人气，不缺生意。

阮棠和沈鲤回到营地的时候，炭火炉子已经支起来。两个爸爸在远处带娃，胡嫂和时嫂在摆放水果和饮料，罗格和钟晓璐在炉火边烧烤。

沈鲤上前一步，接过钟晓璐手里的羊肉串，自觉担任起烧烤师傅。罗格碰了碰他胳膊，神秘兮兮地扬起眉毛，悄声问道，如何，破冰了吗？

沈鲤往旁边躲，罗格一上午跑前跑后胳膊上汗津津的。他没满足罗格的八卦，反问道，“两个小孩和嫂子吃什么？”他们手边可都是烤串，不适合小朋友和孕妇。

罗格想得比他周到。营地开了两年，什么情况都遇到过。他们设了服务中心，一方面是满足游客应急需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老板和员工。“一会儿服务中心的厨房送来蒸饺、蒸蛋和时令蔬菜。午饭质量肯定比不上城里，至少干净卫生，可以吃得安心。”

沈鲤知道午餐不用自己操心后继续提要求。“下午借用你们一个篮子，我要摘些核桃带走。”

他和阮棠刚刚经过的小片核桃林和附近的板栗树都在营地内。核桃和板栗原本是不允许游客采摘的，今儿被他这个关系户索要。

这是小要求，罗格爽快答应，同时还不忘调侃沈鲤。“阮棠要的吧？成，都可以满足。你以后…嗯，别忘了我这个大恩人。”

沈鲤手里抓着胡椒粉和辣椒粉，在半空洒得飞扬，“放心，会记你一功的。”

阮棠走上去接过胡嫂手里的果盘，从桶里取出西瓜，等待着一会儿边吃烧烤边吃瓜。两个小朋友也被爸爸们从小溪边带回来。

安安提着小水桶先向自己妈妈展示父子俩的成果。然后他又提着桶跑到阮棠面前，给新认识的朋友展示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鱼。

“姨姨，我和爸爸一共捉到八条鱼。时叔叔和弟弟他们原本捉了三条，不过因为叔叔玩手机让跑了一条。”安安逻辑思维很厉害，数数和语言表达在同龄孩子们中都是拔尖的。

“安安真厉害。远远弟弟比你小很多，也很厉害。”阮棠学着沈鲤之前的样子，抚摸小朋友的头顶，夸奖道。

“嗯。我和弟弟都是最棒的。”小朋友对大人的夸奖照单全收，并且活学活用自夸起来。

胡一宁开始从炉子那边往饭桌送烧烤，听到儿子在耍大刀，轻拍儿子肩膀，“儿子，你可真不谦虚。你的阮姨姨才是最厉害的。”

“她比你和叔叔们都厉害吗？”安安问道。

“那当然。最厉害的意思是所有人当中的第一名。”胡一宁给儿子解释最厉害的概念。

“噢。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等我长大了，我才是最厉害的。”安安扮着鬼脸，反驳他爸爸。

童言无忌，惹得大家一起开怀大笑。

两个孩子分别被妈妈们摁坐在小凳子上，爸爸们则去远处炉火边帮忙。胡一宁和时斐也加入打趣沈鲤的阵营。炉子够大，三四个师傅手艺先不论，不过出餐的速度提高了不少。

四位曾经的室友齐心协力，合作无间。罗格准备的食材，很快被烤完，他们来到临时餐桌旁准备上桌。两个小家伙的小板凳已经各自移到阮棠左右，听着她讲述胡迪和巴斯光年大战外星人的科幻故事。

沈鲤在阮棠一旁的凳子坐下，接过阮棠的故事发展继续讲述。“胡迪和巴斯光年只是和太空外星人不熟悉。他们在大战中了解了彼此，原来大家是战友不是敌人。之后小伙伴们并肩作战联手打败邪恶的大魔王，从而成功拯救了地球。”

“沈叔叔，大魔王是谁？从哪儿来的？”安安显然不满意他的故事，三言两语又出现一个大魔王，更是一句话让故事有了新的结局。小朋友这时候还不认识一个词叫敷衍。

“大魔王是灰太狼引来的。”沈叔叔继续敷衍。

“大魔王是帮灰太狼来捉喜羊羊和美羊羊的吗？”安安顺着他的思路提问。

这时候，大人们都笑了起来。时嫂抱走了想要睡觉的远远。胡一宁则把儿子拉到自己身旁，给他碗里夹了蒸饺和蒸蛋，敦促他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这样才不至于被诡计多端的叔叔忽悠。

阮棠接过沈鲤递来的羊肉串，白了他一眼，他这是误导小朋友。沈鲤笑了笑，他这是解救她呢。不然两个小朋友一会儿缠着她要喂饭。

午餐的后半程，两个小朋友都睡着了，妈妈们陪着孩子去帐篷休息。他们六个老同学吃着西瓜聊起近况。十一年前大家也都是怀着满腔的热忱选择了物理，如今有一半的人转了行。

钟晓璐先举手投降，不要算我，中学物理老师一言难尽的。

罗格更是追随，我毕业后只认识物理两个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不清楚，更不了解。

老胡和老时看了彼此一眼。时斐开口说，阮棠要不和大家科普一下最前沿的学科理论。

阮棠问道，想知道哪个？拓扑量子场论，规范场论，超弦还是可积系统？

沈鲤撇撇嘴角，插话问自己的室友们，干嘛呢，你们是写代码需要还是写行研报告需要呢？

这几个人经常和自己聚，很少咨询理论问题，这是瞧不起谁呢。

阮棠没等老同学的答案，给了另一个选项。“十月份Edward Witten来国内，会在学校做讲座。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我试着多申请几张票。”

罗格问，这人是谁呀。

沈鲤对阮棠说，“你看他们都不感兴趣。票给我留着吧。”

胡一宁笑出声，示意大家吃西瓜，吃羊角蜜。他和时斐虽然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对他的理论从未深入研究过，去听大师的讲座，更是浪费名额。算了，算了，他们还是吃瓜的时候最没压力。

*

这组对话让胡一宁回忆起大学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景。那时候罗格经常提问一些他和时斐也想问的问题。“有了答案，我还是看不懂。怎么就从这一步得到答案的呢。”

他记得阮棠的回答是这样的，“罗格，你是要让我给你证明1 1=2吗？”

一般那时候沈鲤会接过话，一步一步分拆揉碎告诉罗格，为什么答案是这样的。

人与人的智商差距其实挺大的。胡一宁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是聪明的人，相信时斐和罗格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那时候从中学的天之骄子来到大学校园，课堂上经常被比他们小的同学智商碾压。那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他大学期间上了计算机系很多课，时斐跑去修了经济双学位，俩人都等着拿到毕业证就转行。

*

阮棠与老同学们聊天，没有那么无聊。她从老胡这里知道国内科技大厂和创业企业都在做些什么，尤其是前沿的研发方向是什么。她从时斐这里也获得一些以前不怎么关注的经济金融和产业政策。更是体验了一把罗格的自行车，当然她只是坐在车座上，简单蹬了两下。车把和车身都有人扶着，上下车还有人搀着。

阮棠体验完了，罗格也打消了要送她自行车的念头。

沈鲤一直惦记着要去摘核桃的事情。他从服务中心借来篮子，梯子和竹竿。罗格因为隔壁营帐客户有些纠纷，他去处理。钟晓璐肚子不舒服没有跟来。胡一宁不放心自己媳妇和一会儿醒来的小朋友，也留在营地。时斐则一直接打电话，无暇参与农家乐的活动。

最后，沈鲤拿着梯子和篮子，阮棠身上挂着时嫂送的驱虫艾包，扛着竹竿又回到核桃树下。

核桃树不远处有一棵板栗树。不同于核桃树干高大，板栗的树干从低处开始分叉，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可以轻松上树。阮棠带着手套，爬上了板栗树。果然板栗像沈鲤说的那样，现在还不是最佳采摘的时机，两周后才是。

她从树上下来，最后落地的时候，扶着他的手才站稳。

核桃树是沈鲤爬的，阮棠站在树下，目光一直追随着树上的身影。

刚刚的聊天，她也得知三位不从事物理的老同学们的经济状况。沈鲤宿舍四人，从事IT的，金融的，自己折腾事业的都已经买了房，买了车。唯独沈鲤留校读博士，做博后，进研究所做基础研究。他在国内的七年面临的压力和诱惑比自己大很多。

“沈鲤，这些年你有想过转行吗？”

“没有啊。”

“一次也没有？”

“没有。”

沈鲤在树上没有贪多，竹篮快满的时候就下来了。他几年前摸索出来的快速去皮技巧还有肌肉记忆。小刀切片旋转，几十秒整理一个的速度让阮棠看得眼花缭乱。

她试着自己动手，中途差点削到手指头。沈鲤拉过她的手检查，线质手套被划了口子，手指头逃过一劫。还好，没伤到手。阮棠坚持要自己独立完成一个，累计用时三分钟。

他重新拿回小刀，一边旋转核桃皮一边思考她刚才的问题。他也知道阮棠刚刚询问的原因。如果说他对物质的报酬和诱惑无动于衷，那是谎言。

只是，他看着她在四大上发表了一篇又一篇文章后，自己留在研究所的意愿更加强烈。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好胜心。

讲座是虚构的。Edward Witten是真的。

沈鲤以前没转行，现在和以后更加不会转行。他和阮棠会在基础研究领域，发光发热。另外，他作为虚构的城市土著，不算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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