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给律师的讲述混乱复杂,律师如何在这些信息当中提取出对当事人最有利的部分,那么作为律师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工作,就是做谈话笔录,整理案情,梳理案情。
在我十七岁这一年,我第一次接触了我爸的律师工作。
一大清早,我就和我爸来到了律师事务所,听说他们得接待和案件交流基本上都是在律师事务所完成的。
我都怀疑我爸昨晚其实根本没有睡多少时间,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常态。
在我看见我爸做的谈话笔录时,我深刻认识到了他是一位认真又专业的律师。
原来他昨天晚上在房间里面实在写谈话笔录,大部分是我们的谈话被记录成为了文件。
“你先看看,根据案件的变化,有些内容需要更改。毕竟,那三位同学的案情我还没有详细了解。”
【谈话笔录】
前言:
20x7年7月12日,白臣风路过H省北市学街马路二十八号巷道时,听见受害人黄线团的惨叫,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决定见义勇为并报警,在见义勇为的情形下致人重伤或死亡,委托人的诉求是为这一次的事件做无罪辩护。
根据委托人白臣风的描述,黄线团和他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在学校里面,黄线团遭遇了寝室同班同学魏薇、彭美美、苏答答的霸凌侮辱以及造谣,三人遭到了学校的严厉批评,进行了记大过处分。高考之后三人怀恨在心,找人对黄线团进行□□行为,该行为涉及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有□□情节属于情节加重犯,□□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时间:20x7年7月12日
地点:H市北市寒松律师事务所
收案人:白寒松性别:男年龄:47身份:律师
委托人:白臣风性别:男年龄:17身份:学生
记录人:白寒松
内容:律师:“现在请给你的委托律师讲述一下你的情况。”
委托人:“我和她是同校的同学......”
结尾:请你阅读上诉笔录,如无异议请确认签名
阅后签名:
我看着大部分符合事实的描述,以及我们的对话以文字出现在空白的A4纸上,感叹着我爸真是一个工作狂。
我拿起签字笔,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和黄线团的人生交织越来越多,但似乎缺少了应有的美好。
“那位受害人女同学不承认报警。我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对于你来说,导致嫌疑犯死亡的凶器是一把水果刀,而不是白臣风见义勇为的力气。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黄线团不承认是自己的报警的,根本不是我。
还是真的是我,只是我失忆了?
这么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还是在我大脑空白的那几秒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我还没有想明白我失忆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爸的手机响起消息的提示音,不间断地响着,吵得我有些头疼。
谁知道,我爸看了一眼信息之后,脸色异常的难看。
【律师您好,谢谢您昨天打电话来帮忙,但是我们已经接受和解了,不打算追究了,麻烦你了。】
“怎么了?什么事?”
难道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
“是黄线团妈妈发的短信,上面说她们已经不准备追究她女儿受到遭遇了,她已经接受那三位同学家长的和解了。”
我爸看完短信,告知我这一份事实,我的心沉到谷底,这算什么?
“是黄线团本人的说法吗?她的家人为什么要接受和解?”
我想不明白。
“暂时不知道她本人的想法,她在警察局旁边的酒店。”
“为什么她要住酒店?”我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地点她已经害怕了。
“她一个人不想回家,就算警察说送她回家她也不肯,就在警察局睡了一晚上,说这里安全。”
“白天的时候,她自己去隔壁酒店住了,而且千叮咛万嘱咐前台,不要放任何人进去。”
“警察已经在联系心理医生了。”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基本上像这样突然不追究的情况,应该是钱的功劳。”
我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打电话质问黄线团的妈妈,到底多少钱能够买走她们十几年的亲情?还是这十几年的亲情在他们眼里一点都无所谓?
就算是家里只养了几个月的小猫小狗,在分别的时候也会留下几滴眼泪,就算别人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卖给别人宰杀,烹饪,吃肉。
可是,为什么一个人会被这样残忍的对待呢?
就像是在学校里,为什么她一个人会被人残忍地对待呢?
我突然有种冲动去当面质问她,在她眼里,女儿算什么?为什么钱那么重要?是用她女儿的屈辱换来的钱。
我好想哭。
她知道了自己的家人不爱她会是什么感受?知道了自己的家人抛弃她了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想把她的年级改大一岁,这样就能逃脱自私自利家人的束缚了。
“真希望,她已经满十八岁了。”
“事实上,她已经满了。”
“什么?”
“她在警察局填写的资料显示,她已经满十八岁了。”
我爸把那一章审讯记录的开头那给我看,确实已经是十八岁了,比我大了八个月。
“爸,你怎么会有审讯记录?”我又一次惊叹于律师这个职业的权利。
“委托人的律师能调查证据,我在收集证据资料,还要编号写进文件。”
我爸又一次给我科普了他的职业,原来还有这么繁琐的工作。
我想起我把前面说的,根据案情的变化还会补充资料,原来我爸在看其他的证据资料,那一刻我无比感谢自己的爸爸是律师。
“那我们去找她吧,让她自己打官司。她也可以离开父母了。”
我迫切想让她离开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家庭,我想告诉她我知道的真相,我知道的一切。
可是,她现在想见我吗?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我陪在她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