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生涯要结束了,准确来说,我的高中生涯本来应该提前结束的。
一个月的平静时光后,正式迎来了高考的日子。
自从通报批评过那三个人之后,自从大家看了张贴告示之后,学校的同学们明显收敛了许多。
黄线团在三十班的日子,快乐了许多,能从她的精神状态上面看出来。
我和她吃完晚饭,坐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放松大脑,本来紧张的复习在晚风吹过的那一刻,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我问她:“对于高考有没有把握?”
她说:“如果能像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一样的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最近班级上怎么样?”
“挺好的,都认真复习呢,苏答答她们在抽时间毕业晚会排练节目,没有骚扰过我了。”
她盘腿坐着,手撑着右侧的脸。
我看她心不在焉悠闲的样子,在班级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没有像在医院那样的大问题,略微放心了一些。
我学着她的样子,收起大长腿,盘腿坐着,撑着左侧的脸,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要表演的节目,希望不是车祸现场。
“咔嚓。”一声快门在前面突然响起,我抬头一看,是班上坐第一排的那位女同学,周梦萱。
快要毕业了,她专门从家里带了拍立得相机,一到课间就到处拍拍。
黄线团也抬起头,轻微皱眉,站起来,却没有其他动作。
我出声问道:“周梦萱,你是在拍我们吗?”
周梦萱收起拍立得相机,点点头:“给你和你女朋友留一张纪念。”
些许别扭的语气。
我瞪着眼睛,制止她乱说话:“别乱说,谣言止于智者。”
“随便你怎么说。”
周梦萱拿着拍立得出来的相片,递给我:“拿去,别忘了我给你们拍了第一张照片。”
我接过一看,我们两人在操场上撑头的瞬间被永远定格在了这张相片上。
周梦萱把照片递给我,紧接着开始表达自己的遗憾:“很可惜,那天你被摁在台上的时候,我没有带相机。”
“我谢谢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想理她,把照片拿给黄线团看。
周梦萱一笑而过:“好吧,你们能超常发挥哦。”
“你还会算命啊?”听着周梦萱肯定的语气,我疑惑发问。
“不是,你们坐了操场,谐音梗,坐操场,做题超常发挥。你没看见那边还有几个人坐在操场上做题吗?”
我和黄线团随着周梦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
“那就,借你吉言了。”
“我说了又不算,得做题才行。”周梦萱撂下一句,转身走了,“拜拜,刷题去了。”
黄线团回过头,接过我手里的照片,看了看,“高考结束之后,我想再拍一张。”
“好啊,一起再拍一次。高考结束也是一次纪念机会嘛。”
女孩子总会找到时机拍照片。
“不是,我是说,我要自己拍一张,三年里面,我还没有在学校里面好好拍过照呢。”
她摇摇头,拒绝了我的拍照邀请。
“哦,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手机,也没有相机,我帮你照,我们一起,俗话说帮人帮到底。”
“好啊,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样子,还活着的样子。”
她摸了摸照片上的自己。
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劝解道:“别悲观,雨后总会天晴。”
“你知道的,那些话我写得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知道该怎么还你。”
“没事,只要你不死,我还活着,总会还完的,先欠着吧。”
我又不着急。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回教室吧,高考加油。”
“好。其实,高考结束之后,我想去麦当劳做兼职,假期挺长的。”
“行。你提前预约了,给你留着。”
“好。”
高考那一天,我们终于脱下了穿了三年的皮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有人专门穿了自己的幸运色。
有的女生更夸张,换上了旗袍,说是寓意旗开得胜。
还有人拿着前两天才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嘴里念念有词,这就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具体体现。
当然,这些东西,哪里是我们埋头复习的高三学生能够想出来的?
背后的“功臣”们站在校门口盼望着,即使烈日当头照,即使这几天在无聊的等待中度过,即使成为一堆“望子石”。
但,望子成才的父母们费尽心思,不过是想要他们十几年的抚养没有白费,想要苦读十几年的孩子们最终成为他们心中最耀眼的星星。
我被分在了另一个考点,坐上送考公交车,我就开始从公交车的窗户外面寻找,果然,在一堆“望子石”中看见了我爸正冲我招手。
我无奈,打开窗户挥挥手:“爸,回去吧,不热吗?”
“是热啊,我没想到人这么多,我也想走,但是我挤不出去了,大家不都来送送嘛。”
“行吧,您慢慢挤。”
听他的语气是真的想走。
这不多此一举吗?
我本人都可以不用来的。
送考公交车鸣着喇叭,一路向前,帅气的交警叔叔们骑着摩托车为大家开道,引得车上的一群女生拍车窗,犯花痴,连连尖叫。
“啊啊啊!好帅啊!”
七嘴八舌的赞叹声在车内响起,今天的待遇真不一般,排场是真的帅啊!
但希望考完之后,她们还能笑得出来。
事实正如此,在回学校的路上,没有人再关心窗外帅气的交警叔叔,只剩下被高考题摧残过的满脸愁容。
大家相互问着:“难吗?”
“你考得怎么样啊?”
“你这道题怎么答的?”
“你那道题怎么答的?”
“我感觉惨了......”
我望着窗外,考点门口的“望子石”依然不减,不知道我爸挤出人群没有,不知道黄线团考得如何。
但愿,我们一起去求的好运能起作用。
昨天晚上,我和她带着数学模拟卷在操场上做了一阵儿。
她嘴里念叨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有人都这么想。”
“白臣风,你有吃的吗?”
“你饿了?”
“不是,我看他们都去祭奠祖师爷。”
“谁啊?”
“你不知道吗?孔子啊。”
每个学校都立着孔子像。
孔子像台上摆放着一堆零食,小卖部都没这么丰富,趁着教学楼的亮光,我看到了孔子像前,毕业生们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与鞠躬。
等人少些了,我和黄线团站在孔子像前。
“这零食,祖师爷能吃到吗?”
“心意嘛,求保佑。”
“你想求祖师爷保佑?”
黄线团点点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快速办事的办法,就是......”
“什么?”
我走到孔子像前,从裤兜里摸出一大张红色的票子,抖落了抖落,压在了孔子脚下。
“人民币啊!”
“遗憾的是,他没有收款二维码。”
“祖师爷,不能用就托梦,白臣风给你烧纸。”
我拍了拍孔子像的脚指头,对黄线团说道:“快许你高考的愿望啊。”
“如果高考能有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我就很满足了,求祖师爷保佑。”
她双手合十,真心祈祷。
祖师爷,如果,你真有灵的话,那么,请你帮她实现吧。
我站在孔子像旁边,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