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陈池和周晏深在至亲好友的祝福下举办了一个小型婚礼。
两人交换的戒指是姥爷亲自设计的,是两枚很素雅的铂金对戒,戒面刻了一圈水母不同形态游动的图案,戒圈里面是一个狗爪印和对方的姓氏首字母。
很可爱很有意义的一枚戒指,陈池不知道这个惊喜,是周晏深私下与姥爷沟通的。
主持人拿着话筒在旁说着祝福语渲染气氛,陈池无心听了,摸着戒指,感动幸福到止不住流泪。周晏深也无心听,将陈池拥在怀里温柔小心地帮他擦泪。
这时,主持人恰巧转身问陈池有没有什么想对周晏深说,陈池深吸气,接过话筒看着周晏深。
时间恍如隔世,陈池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九岁那年,回到了和周晏深在一起一月,被惊喜冲昏头脑的那天。
他笑得很满足很幸福,他认真看着周晏深,说:“我想他会让我永远幸福。”
四周响起热烈掌声,是对他两人的祝福。周晏深眼中含泪,抿了抿嘴强压,他接过话筒,同样认真郑重地对陈池说:“陈池,我会爱你到生命尽头。”
“砰”的一声,伴随悠扬音乐,无数条五彩斑斓的彩带和纸屑从天而降,轻盈旋转,周晏深伸手,抓了一些藏进了口袋。
台下,温喆泞同样伸手在万千彩带中抓了一根金色,两人对上视线,又快速挪走。陆意晚站在他身旁,有点唉声叹气。
“你瞧瞧我说什么,这下你真没机会了。”
温喆泞释然笑笑,转移话题,“一会你找个理由把小池拖走,我有话和周晏深说。”
“抢婚也太晚了吧。”陆意晚故意闹他。
“滚蛋啊。”
婚礼落下帷幕,陈池很快被陆意晚支走。周晏深也不是傻子,对上眼神时便知道温喆泞有话要说。
两人默契,找了个休息室。
“你放心。”
“我放心。”温喆泞笑了一下,他自然相信经过这一次,周晏深会有所领悟和珍惜,但还是不够,“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已经被你遗忘的事。”
*
晚上,周晏深没放过陈池,把人里里外外折腾了遍。因为新婚,起初陈池无比配合,可到最后他发现他越顺从,周晏深就越知不满足,甚至欺负得更狠,像是恨不得把他拆解入腹。
“周晏深……”陈池抓着床单,沙哑哀求,“够了……求你了,我不要了……”
“宝贝,你乖,我马上了。”周晏深跟本不停,只一味哄他转移他思绪,“我有件事要问你。”
陈池瞳孔都快涣散了,灭顶的快感几乎快将他的理智吞没,此刻哪有什么脑子想事情。
“我们,”周晏深向前,闷哼,用力,“是不是早就认识。”
陈池说不出话,床单也不抓了,想着死在床上真的很丢人。
“在小时候……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粗重喘息回荡在耳边,陈池聚焦不了瞳孔。喉咙很干,急需水来缓解,可是没人管他的死活,他只能被动等待救援,但这一次——他心甘情愿。
是七岁,是那年的暑假,温喆泞举家搬回了国内。陈池高兴,有事没事就往他家里跑。
有一天,两人在小区疯玩,忽然听到一阵阵的模糊琴声。偷溜找到声源,可两人却因为不确定是哪一首曲子而发生了争执。
陈池不高兴不服输,气鼓鼓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破了玻璃,坐在琴房弹琴的人正是周晏深,听到声音走向窗口,三人就这么认识了。
得知周晏深弹奏的曲目是自己说的答案,陈池非常高兴,后来每次去温喆泞家,他都会马不停蹄拉着温喆泞去找周晏深玩。
温喆泞那时候心眼小,不大方,觉得陈池喜欢周晏深比喜欢他多,觉得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他不知道那是吃醋,是占有。
在陈池又一次到他家提出要去找周晏深时,他没有隐瞒心里的不爽,直接对陈池说他讨厌周晏深,逼着让陈池二选一。
陈池不过七岁,哪里经受得住这种场面。从记事到七岁,他从来没做过选择,也不知道选择是什么。
往常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父母从没拒绝过,遇到那种一系列,多款式、多颜色的,陈父陈母从不让陈池选,直接整个打包搬回家。
陈池不想失去温喆泞更不想失去周晏深。那是他第一次因为害怕,当着温喆泞的面哭,而温喆泞没有来哄他,只站到一旁握着拳头,冷着脸。
陈池谁也不想失去,说出谁的名字都代表要失去另一个,所以他选择紧咬嘴唇谁的名字都不说。
温喆泞那时候还猜不透陈池的心思,单纯以为陈池不说话就是默认选择了周晏深。于是他一狠心,把大哭的陈池推出了家门,让他去找周晏深,赌气说要跟他绝交。
陈池在门口哭了好一会,温家的佣人闻声找来带着他去拍温喆泞的门,结果没拍开。
陈池哭得抽抽,最后也不知怎么找到了周晏深,扑到人怀里,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说他不知道怎么办,他谁也不想失去。
周晏深当时出了个主意,具体是什么陈池已经忘了,总之,是个很好的主意。
两人拉钩,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陈池就走了。
结果没想到在日期临近时,姥爷忽然生了病。陈池只得和家人上了飞机,因而错过了与周晏深的约定。
姥爷病好,回国后陈池有去找周晏深,结果却从温喆泞口中得知了周晏深忽然搬走的消息。
陈池再次见到周晏深是六年级,两人同班。那时候周晏深已经不记得他了,而他也因为幼时失信再没胆子开口解释。
于是便选择默默关注、留意照料,并倔强得和周晏深上一样的学校。
直到大学,陈池被父亲强行要求入校,他以为两人会错过,没想到竟会在校门口追尾。
至于周晏深问的什么时候喜欢……陈池不记得了,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或许是在委屈被解决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六年级再一次发现周晏深时……
都不重要了,爱上周晏深是注定的命运。
*
四年后,周晏深在家休息时接了个包裹,是陈母让家里司机送来的,说是陈池的包裹。
打电话给陈池,陈池说他也不记得了,让拆开看看是什么。
周晏深没耽误,撕开胶条拿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未来陈池收。
周晏深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少时陈池的字迹。
信封已经发黄褪色,很有年头。
电话没有挂,陈池问是什么,拆开了吗。周晏深有口却无心,他有点不太想回答,想着还是说吧,结果却听见陈池说他临时有事要忙,得先挂电话了。
挂断电话后,周晏深小心翼翼撕开了信封的封条。
真的很有年头了,背面的胶已经没太大作用,轻而易举便被揭开了。
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张空白替补的扑克牌和两页写满了陈池字迹的纸。
周晏深默读……最后,读到眼泪抑制不住。
这份信是陈池十五年前也就是二十岁时写的,前面简单书写了他在法国一个小巷内发现了这家店,中间的一大段全是有关抱歉、悔恨、难过、无措、责骂……
最后一大段写的全是有关周晏深,问两人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吗,还能说上话吗,问十五年后的自己应该还爱着周晏深的吧。
「从小喜欢到大,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应该没机会没缘分在一起了吧,他会不会结婚?结婚对象是男是女呢?如果是女生那应该会有小孩吧……」
「十五年了,我们会再见吗?他还恨自己吗?会的吧,毕竟是爸爸做错了事……对不起,周晏深……离开你的每一天,我过得都不开心,我很难过难受,我不敢联系你,怕你厌恶我。」
「这张牌,是我最珍贵最宝贵的的物品,一同寄往……我就等你到三十五岁,如果十五年后这张牌这封信丢了,那就证明可以放下了放弃了,如果没丢那一定要去找他。」
周晏深不敢再向下读,他想起这张牌的由来。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和温、陆两人在陈池房间玩麻将……后来玩扑克,陈池和他一直赢,陆意晚怀疑两人出老千,这张牌就是证据。
当时他和陈池的手被陆意晚紧紧按在一起,这张牌就在两人手心下。
晚上陈池回家早把这件事忘了,周晏深已经做好晚饭,都是他爱吃的。
坐在餐桌前,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陈池看到餐桌不远处的墙面上多挂了一个相框。
好奇驱使,走进一看,陈池瞬间泪奔。
相册是长方形,胡桃木色,很大,四周是缠绕在一起的五彩丝带,陈池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他和周晏深婚礼上的那些丝带,而在丝带中间有三样东西。
放在最中心是他和周晏深的结婚证,左边是他十五年前亲自封起的信封,右边……是那张补充牌,但它已不再空白。
上面是周晏深的字迹,写着:周晏深会永远爱陈池,会让他永远幸福。
陈池泣不成声,空白多年的纸牌,终于被意中人发现并留下了承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