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救援 第18章 第 18 章

陈池想丢掉手机，丢掉了就和他无关，可周晏深的来电让他又不舍得。

周晏深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两人平常都是微信打字。

慌忙坐起身下床，陈池倒了杯水压惊，喝完后又特意清了清嗓子，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后才按通电话。

“已经睡了？”

“没有。”

“那怎么……”周晏深顿了一下，“接电话的时间有点长，之前在干嘛。”

怕什么来什么，陈池叫苦不迭，实话指定不能说，但不说又该给周晏深怎样的答复才能让他不质疑。

“我……我，我在看纪录片，手机关静音了没听到。”陈池半隐半藏难得聪明，说完立刻转移话题，“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嗯，确实有事要跟你说……”

有事要说又不说，气氛有点怪，陈池很焦灼，心跟着揪成一团，从来没听过周晏深欲言又止。

“很难说吗？”他试探着问，不妨周晏深直接给他来了个大瓜。

“有人要追我，是个男生。”

“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陈池只觉得自己脑袋被炸了，四肢受到的影响巨大，他不知道何时挺直了腰背，拿电话的手在发抖，甚至都能感受到脸上的肌肉也在颤动，震惊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吧。

在一起这么久陈池从没想过有人会追周晏深，平日四个人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一天总要见上几面，最主要的是也没听温喆泞说他们班里有谁喜欢周晏深。

冷静冷静，陈池终于想起呼吸，吐息间听到周晏深在叫他。

“那个我在……额，有点突然啊周晏深……”陈池尽量让自己不在意、别露馅，但末了还是没法压制气息和惊讶，“怎么就突然有人追了，对方是谁啊，我认识嘛，你什么想法。”

会和他谈吗？喜欢男生吗？能接受同性恋？如果能，那可不可以试着考虑考虑我…我应该比任何人都适合你，喜欢你。

想问的太多太多，这种时刻陈池习惯性胆怯。从周晏深的话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的，特意打来电话询问，而不是直接说已经拒绝对方，这就说明他对对方拿不定主意，拿不定主意不就是有喜欢的成分在？陈池擅长退缩，他害怕周晏深喜欢那个人，也怕他多说多错在错误的时间暴露他对周晏深的感情，最后弄巧成拙两人连朋友都做不了。

比起短暂的恋人关系，陈池宁愿躲在周晏深身旁，当他一辈子的备胎好友。

暗恋的人多数不自信，尤其是陈池。他爱的太深太久，久到害怕和周晏深有一丁点错误发生。

满足一点吧陈池，现在和他足够亲近，这种相处够你躲在暗处偷乐一辈子了。

“你们不认识。”周晏深说。

“这样啊……”陈池的语气听不出喜乐悲伤。

都忘了，周晏深不只有学校的朋友。再一点，陈池忽然意识到，周晏深不仅长得帅身材棒学习好，就连声音也很好听，为人处事更是找不到缺点。

他也忘记了，他是暗恋，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怕被发现的偷窥者。他忘了其他人和他不一样，不用像他似的谨慎小心，他竟然也忘记了，周晏深的光芒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你怎么想。”周晏深忽然开口。

这话听进陈池耳中很扎心，他能怎么想，他当然不想周晏深属于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这是你的事，怎么问我怎么想……”陈池不敢说实话，缩头缩脑准备当乌龟。

他已经理不清思绪了，他陷在自己编纂的即将失去爱人的漩涡里出不来，陷在狂风暴雨中难自保，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待周晏深救援，谁料半途救援他的人被别的溺水者吸引走。他绝望透顶，所以停止了挣扎博眼球的自杀方法，由着自己随着海水沉底窒息。

“陈池，你知道我不反感同性恋。”

看来是真的喜欢，竟然主动澄清性取向。可他干嘛对自己说？陈池立马竖起防备，心中警笛嘶鸣！难道是周晏深发现自己喜欢他，旁敲侧击提示自己别做梦了，我不喜欢你。现在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样转弯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

心里没声音制止，陈池默默认可，觉得周晏深这是嫌他下坠的速度不够快。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反感被男生追，特别是熟悉的人。”

周晏深在引导陈池说心里话，可他忽略了陈池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懂他明显的画外音，也不知道陈池有多害怕改变当下他们两人好不容易维系的关系以及陈池已经先入为主在脑海中为他排了一场与人恩爱的甜蜜大戏。

“你喜欢男生？愿意和男生交往？你不觉得这种事很奇怪吗？你不喜欢女生吗？”

陈池想象力丰富，已经将大戏排到两人因误会或性格不合而争吵分手。

找到机会了，可以先问明白这些的，得问明白周晏深本来就是弯的对女生没感觉，还是就对这一个男生有感觉，这关乎他的未来，关乎他有没有可能做周晏深未来男友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周晏深听完陈池的回答，无力地叹了口气，深觉引导陈池打开坚硬的壳子对他开窍会是一件漫长的事情。

打电话之前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告白，但他又怕那样会吓到陈池，把人吓得再也不往身前凑。就像生日那天，自己不过越线问了他一句会不会喜欢同性。

已经问得够委婉了，结果竟能把人吓得出了应激反应。后来还怕得躲了自己一周，要不是和陆意晚配合着装病把人骗到床前，谁知道陈池会躲到何时。

被人追也不是幌子，态度坚决挂断追求者电话时周晏深灵光一闪，想着或许可以借这件事逼一下陈池，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机会来之不易，以后肯定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试探陈池，周晏深不想放过这次契机，决定再争取一下。

“我只喜欢一个男生。那你呢陈池，你喜欢男生吗。”

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把问题抛给自己让自己回答，陈池深觉自己溺得彻底，死得透气，周晏深，你有必要这么提示吗？

“我不喜欢男的。”

我只喜欢你，但你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还不是我。

最后，陈池这样回复周晏深：“这件事我没法给你参考，你得问自己的心。”

头一次主动挂电话，陈池心痛不已。试探着问了那么多，到头来原是给他人做嫁衣……也不知道该唱自己为爱慷慨，还是该骂自己为爱卑微。

高度紧绷的状态在电话挂断后没有松懈，陈池心慌烦躁，心悸难平，心口闷得要死，像是心脏被盖了几十层打湿的纸巾般难以跳动。

安慰自己睡吧睡吧，别多想，可是不太行。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投入他人怀抱……陈池死心眼，纠结狂，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就是迈不出那一步，大胆告诉周晏深喜欢他的实情怎么了……真的甘愿看他和别人恩爱两不疑？

整个人都是凌乱的颓废的和无助的，陈池抓狂地揉搓着头发，满脑子都在想周晏深喜欢的那个人是谁，追他的人是谁。

今晚注定无眠，接近破晓前，陈池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纪清则，周晏深的高中同学。

去年十一一起吃过饭，特意从国外飞回国找周晏深，只能是他了，没有别的能对号入座的人了。

上午九点有课，陈池拖着一身颓丧和黑眼圈与陆意晚汇合。

见情况不对，陆意晚还没开口问什么，他坦白从宽，说：“周晏深昨晚打电话给我说有人追他。”

惊天大瓜就这么轻飘飘吐出，陆意晚震惊之余细问情况，听完事情发展经过，恨不得挖开陈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大哥，你就不能把主人公往自己身上想想？万一周晏深说的人是你呢，人家在点你跟他告白啊，你脑子怎么长的，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池有气无力反驳，“我已经知道他喜欢谁了。”

陆意晚懒得理他，转头给周晏深打电话。陈池这时候想起昨晚有件重要的事忘问周晏深了——要不要一起去看首映。

看什么看，看也是跟人家男朋友一起去，哪轮得着你去！以后人家谈了对象，你，最好有点眼力，别动不动飘在他四周讨人厌。

陈池被自己伤透了心，一夜没睡很倦，此刻也没心思听陆意晚打电话，反正已经有了猜测，于是压着胳膊埋头准备补觉。

有点怪，不想听不想关注的，可陆意晚的声音时不时就会从耳边飘过，让他烦恼极了。

“啊，这样啊。”口气听起来很轻松。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口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啊？你打算让他主动说？”口气听起来很惊讶，“我觉得挺悬，就他那脑子不逼一下根本不可能。”

“是哦，我都忘了你已经逼过了。”口气听起来后知后觉中带了点无奈，“那你自求多福吧兄弟。”

“没有，我不插手，你们的事你自己解决。但有一点，绝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语气陈池不想分析了，分析那么清楚有何用？到最后只会化成锋利的刀子捅向自己心窝。

睡吧陈池，别想了，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