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课与蔷薇少年 第2章 第 2 章

“喂，绾绾，在家吗？”

“没，在外面，在做美甲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唐绾心里也颇不平静。

她知道元鸢为什么沉默，也很感动于她的沉默。

自从两年前柏林那场车祸，那场几乎要了她的命的车祸，她的性格就完全变了。

她辞去了在柏林的高薪工作，回到国内休养，没羞没臊地过了一年啃老的日子。

这一年她几乎没有踏出家门一步，她不想别人看到她拄着拐杖的狼狈样子，不想看到别人盯着她脸上疤痕的惊愕目光，更不想看到别人脸上的厌恶……或者同情。

后来她的伤渐渐养好了，她也慢慢开始重新接触社会，甚至找了一份德语私教的工作，并因为工作离开家，换了城市，独自生活。

但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她的壳破损了，内里也天翻地覆。

她的衣柜里不再是满满的漂亮衣服，而是零星挂着几件黑白灰色调的长袖长裤。

她的头发两年没剪，已经快要到腰，也早就没有型了。

养伤的那段日子，洗澡都困难。那段时间太漫长了，她渐渐养成了不那么经常洗澡的习惯，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脏。

她不再定期做皮肤护理，不化妆，不做美甲，每天只保持最基本的整洁。

期间她见过元鸢几次，元鸢每次都是哭着离开的。

有一次她没哭，而是把她臭骂了一顿。但她知道，她离开后还是会哭的。元鸢嘛，她认识她十几年了，她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吗？

唐绾收回思绪，盯着美甲师一笔一笔细致的动作，看着自己常年失于打理的指甲由灰败变得粉嫩，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你在哪家美甲店呢？”电话那头的元鸢虽然在极力遮掩，但唐绾还是听出来，她又哭了。

“万达这家呀，还是你推荐我的呢。”唐绾故意说得很轻快。

“还要做多久呀？”

“嗯……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吧。”唐绾跟美甲师确认了一下。

“你别走啊，做完了也别走，等我一会儿。”

“干吗？”

“我去找你啊，”元鸢抽噎了一下，又用欢快的语气说，“晚上一块吃火锅！”

“什么呀？你离我200多公里呢。”

“200多公里怎么了？我坐动车过去用不了多久。”

“你真是……”唐绾的眼眶有些湿了。

“说好了，就坐在那儿等着我！”元鸢说完就挂了电话。

今天是周四啊，唐绾看看手机，刚下午三点。她要怎么过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马，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唐绾越想，心里越发酸涩，好似鼓了一个大包。

“朋友来还不高兴啊？”美甲师不明就里，随口开着玩笑。

“哦，就是高兴啊，激动呢。”唐绾也随口搪塞了过去。

“你这指甲很久没护理了吧？你看这死皮……”美甲师说着用器材凌空点着她的甲周。

唐绾的手动了动，不经意露出了手腕上的一道疤。

美甲师好像是才注意到这道疤，盯着那疤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她的额角，似乎有话想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身上这些……”

“我出过一场车祸。”唐绾简短道。

“哎哟……”美甲师倒抽一口冷气，“这看着……这车祸可不小吧？”

唐绾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对什么事都好奇，多嘴了，不好意思。”美甲师意识到唐绾的不自在，连忙住了嘴，专心致志钻研起她的指甲来。

唐绾却顺着她的话音滑入了黑暗的回忆里，柏林湿冷的雨丝仿佛正从头顶落下来，仿佛隔着房顶和外套都能沾湿她的皮肤。阴冷的毒沁到骨髓里，她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又把她带到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十字路口。她只需要拐过弯去，再走一百米，就到学校了。

可就在这时，一辆卡车好像失控的犀牛一般撞了过来，连雨丝都被撞飞了。她的眼前好像被蒙了一层布，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耳朵里能听见各色各样的声音，尖叫声，警笛声，都很吵，却又很远，好像是从世界另一边传过来的……

“哟，还没结束呢，看来我来得很及时啊！”

正被冷雨折磨的唐绾忽然听到元鸢的声音，便如沉闷的雨天忽然被晴阳撕了个大口子。

她猛地抬起头，感激地望着自己的好友。

“哟，这什么表情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元鸢开着玩笑坐过来，拿起她另一只已经做好的手仔细打量起来，“嗯……这才是我记忆中的绾绾该有的样子嘛！”

说完，她扳着唐绾的肩，把她转向自己，盯着她好好看了一眼，然后张开大嘴笑了，活像个傻逼。

“这只也好了。”美甲师的声音穿插进来，赞叹地啧啧不已，“哎哟，你们这一看感情就好，真让人羡慕啊！”

“羡慕啥，自己给闺蜜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元鸢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哪儿结账？”

“哎，我自己来。”唐绾连忙拉住她。

元鸢一个转身，霸气地按住了她的肩：“今天姐姐我心情好，一切账单我来！”

唐绾盯着她故作凶恶的脸，憋不住笑了。

元鸢付完帐，豪气地拽着她走出美甲店。二人走出商场，打了个车，向西城一家火锅店扬长而去。

“你今天真是下血本了。”听元鸢跟司机报出地址后，唐绾不禁肉疼，这家火锅店可是出了名的贵，据说店里的牛肉都是从日本进口的。

“姐今天高兴！”元鸢还是重复刚才的话。

美甲店在东城，开去西城要大半个小时。一路上元鸢都扯着唐绾的手，对着她从上到下一通指指点点，又给她发了一堆理发店，美容店的链接。

快到火锅店的时候，唐绾头都大了，扭头往窗外看去，看到熟悉的景致忽然意识到，这里好像距离Jonah的马场不远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元鸢也伸过头来，差点亲到她脸上。

“没事。”唐绾转过头来，又猛地回过头去——

刚刚，刚刚那个十字路口处，那个人是他吗？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元鸢又凑了过来。

车子一个打弯，两人摔成一团。

互相扶起来后，唐绾用新做的美甲指着元鸢凌乱的刘海，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来的路上元鸢就定了桌，两人没用等位就进去坐下了。元鸢大手一挥，框框一顿点，点完后舔着脸看着唐绾：“不好意思，没问你的意见。”

唐绾白了她一眼：“我喜欢吃啥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好意思，都没点。”元鸢的眼睛笑得像月牙。

“特么我喜欢吃的就是你喜欢吃的，唯一一个我吃你不吃的就是脑花，我告诉你，你丫要没点脑花，我特么削你。”

说完，唐绾愣了。

元鸢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锅子上来了，两人蒙头大吃起来。

“我说，你怎么说过来就过来了，你们导演放人吗？”吃到一半，唐绾还是不放心。

元鸢在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工作，平时就是跟着几个小导演拍拍短剧。最近有个姓周的导演格外棘手，元鸢已经在电话里抱怨过好几次了。

“嗐，小周呀。”没想到元鸢不以为意地大手一挥，“他一开始是不太高兴，但经我一番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小周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自然就表示理解了。”

“哟，听起来这‘小周’还挺听你的话的嘛，元大摄影！”

元鸢一个没绷住，嘴里的香菜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上次听你说起他，还一口一个‘周扒皮’，这才过了多久，就成‘小周’了？”唐绾调侃。

元鸢拿筷子指着她：“一看你就不关注我，我发你的视频你都没看。”

“什么呀？”唐绾有些心虚，连忙掏出了手机。

“你看看我发你的，我们最近拍的那些视频，点击都过十万了！”

“哟，是呢！”唐绾翻着视频不住惊叹，上次通电话时元鸢还说他们不景气，拍的视频都没人看，“怎么回事，这才几个月不到，怎么点击量这么高了？”

“看模特啊，都是冲他来的！”元鸢故作矜持地擦了擦嘴。

唐绾定睛一看，只见每条点击量高的视频都是同一个男模特，宽肩窄腰，胸肌膨胀，腹肌搓衣，偏偏脸又长得小巧精致，一整个视觉反差，人间尤物，也不怪观众会这么买账了。

“我找到这个模特的时候还特不屑，我跟你说，我还拿手指人家，说我找的是肌肉男，不是娘炮。结果人家一句废话没有，一把就把上衣给扯下来了！”元鸢夸张地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那满屏的肌肉啊！哇！我一整个口水都出来了我跟你说，一点都不夸张！”

唐绾不禁失笑，满脑子都是元鸢盯着人家肌肉，像只流哈喇子的狗，恨不得舔上去的样子。

“我就差舔上去了我跟你说！”元鸢淡定地说了句，呼噜进去一大口粉丝。

“噗！”唐绾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饮料差点喷到锅里，呛得大咳起来。

“哎我去，这是干啥啊，着什么急啊。都是姐妹，有我的还能没有你的吗？明天就给你安排，啊，安排！”元鸢赶紧绕过来，给她拍背。

唐绾忙用手推她，等咳得不厉害了，才挣扎着说：“滚你丫的！谁稀罕你那搓衣板，我是在想你像个流哈喇子的狗，刚想说你可别真去舔人家，结果你就说你差点……”

“嗐！这么回事啊，就这你激动啥啊，你看看这咳得！”元鸢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等唐绾终于缓过来了，她又凑过来说：“我说，你真不想见见真人？这人我发掘的，跟我关系可铁了，红了也不忘本，老给我买奶茶，平时一口一个姐姐，可甜了！”

“姐姐？”唐绾嗤笑，“我看你都够当人家阿姨了吧！”

“滚！”元鸢暴怒，“迂腐！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拿年龄说事呢？老夫少妻，老妻少夫的多了去了，再说我就比人家大十三岁，有那么夸张吗？”

“不夸张，不夸张……”唐绾连连摆手。

“我跟你说，你这是在国外呆久了，脑子都呆秀逗了。”元鸢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现在国内可流行姐弟恋了，你看这大街上的小鲜肉一堆一堆的，你也有三四年没谈了吧？心里不痒吗？”

唐绾白了她一眼。

“不过话先说清楚了啊！这个是我的！”元鸢指指唐绾的手机，“给你看，给你摸都行，想上可不行啊！”

唐绾隔着桌子伸手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隔壁还有小孩子呢！”

唐绾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桌边坐着一家三口，男的忙着刷美女，女的忙着刷帅哥，只剩一个**岁的小男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元鸢。

元鸢顿时一脸尴尬，紧张地看着小男孩，似乎生怕他问出一句“姐姐你想上什么”。

“咳……这一家三口出来吃饭，做家长的怎么光刷手机，也不看看孩子呢？”

她低声吐槽了一句，夹了一筷子肉，吃进嘴里，又朝那小男孩看去，却见小孩子还在盯着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元鸢求助地看看唐绾：“你不是搞教育的吗？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唐绾无奈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你丫就看我笑话吧！等着晚上回酒店，看我怎么收拾你！”元鸢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威胁。

“某些纸老虎连小孩子都搞不定，还大言不惭要收拾我……”唐绾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优雅地端起饮料，小啜了一口。

元鸢咬了咬后槽牙，偷瞄了小男孩一眼，忽然跟石化了一样，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这招对我不管用哦。”唐绾淡定地摆摆手指。

但元鸢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盯着那个方向不动。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信了？装得一点都不像。”唐绾连翻白眼。

“我的天啊，我看见伯恩安德森了……伯恩安德森返老还童了……还长高了……还染头发了……”元鸢像梦呓一样喃喃自语。

“谁？什么伯恩安德森？”

这下唐绾也不淡定了，伯恩安德森是她俩大学时期最喜欢的美少年，一度着迷到不可自拔，直到在网上搜到了他长大后的照片，顿时梦想破灭，直呼可惜。

她回过头去，顺着元鸢的目光望向远方，只见店门口立着一个极其扎眼的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随意的黑色运动装，穿在他身上好像定制款一样。

这个身影好熟悉，该不会是……唐绾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男人转过身来，正对着她的方向。

好像被谁在心口上敲了一记响锣，唐绾瞳孔微震——Jonah正隔着十几张桌子和火锅的烟气，和她对视。

“这是哪个新晋的明星吗这是？这也好看的太不真实了……”元鸢还在做梦似的喃喃自语。

唐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其实跟他认识。但转念一想，就这点短暂的交集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不定Jonah过眼就忘了，下次见面还得重新介绍自己。

不过，就在这个消极的想法刚刚浮上心头的时候，Jonah却仿佛忽然认出了她，竟然穿过挤挤挨挨的桌子向她的方向走过来了。

“我去……我去……伯恩安德森朝咱们走过来了！”元鸢兵荒马乱地在包里一通乱翻，拿出手机照镜子。

唐绾好像被定住一样，动都动不得，眼睁睁地看着Jonah穿过人群走到自己面前。这时，火锅店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过于惊艳的外表引起了不少惊叹。

而他就好像感觉不到身边炙热的目光一般，闲庭信步却目标准确地走到唐绾身前：“唐老师，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巧。”

“是啊，真巧。”唐绾说着站了起来。他太高了，她坐着和他差距过大，脖子仰得生疼。

“这是你的朋友吗？”Jonah的目光落到元鸢身上。

不知何时偷偷涂了口红的元鸢此时红得像个大虾，一呲牙，门牙上挂着一块辣椒。

“我叫元鸢，是绾绾的朋友，你们认识啊？”元鸢说着大方地朝他伸出手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唐绾觉得Jonah犹豫了一秒，但紧接着也伸出手去，绅士地握了下元鸢的手，顺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我和唐老师认识。”他转过身来，伸出去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递到了唐绾身前，“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这句话他是用德语说的，非常纯正的，带着一点点南方口音的德语。

唐绾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在他的手指上握了握。

说握他的手指真的不是夸张，而是他的手太大了，一个顶唐绾两个，唐绾实在无法和他的整只手相握，只能像小孩子跟大人握手一样，尴尬地握了握他的三根手指。

好修长的三根手指。

“什么什么？”元鸢破锣一样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瞬的静谧，她好奇的脸随即凑了过来，“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是德语吗？你也会说德语吗？”

唐绾尴尬地顶了她一下。

没想到Jonah却很随性，回答道：“是的，我刚刚用德语对她说，再见到她很高兴。”

“再见到？你们之前见过吗？什么时候？”元鸢似乎完全不记得Jonah刚刚才说过他们认识，过剩的好奇心已经快要把她自己烤熟了。

唐绾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我回去跟你说。”

“在我的马场里。”Jonah却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的马场？”

“你的马场？”

元鸢和唐绾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一眼，都有不同程度的懵逼。

Jonah看了唐绾一眼，眼底微笑，又对元鸢道：“是的，我在这附近经营着一个马场，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练一下骑马射箭，我给你打折。”

“是吗？”元鸢大惊小怪地盯了唐绾一眼，似乎在嗔怪她不早说认识了这么一个有实力的朋友，接着又转头看着Jonah，“打几折？”

唐绾这下是真忍不了了，一把推开她，刚要说什么，却听Jonah淡淡笑道：“如果你们肯赏光，免单也可以。”

唐绾的尴尬从脚底升到头顶。

元鸢却两眼放光地确认：“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带朋友去也可以吗？”

Jonah笑得有些宠溺，缓缓点了点头。

“咳……”唐绾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你来这边也是约了人吧？”

“哦，”Jonah顿时收敛了笑容，礼貌点头，“今天马场的员工团建，他们选了这个地方。”

“都是一群什么吸血鬼员工啊……”唐绾在心底吐槽，谁不知道这是全市最贵的火锅，他们也真敢开口。这半个德国佬也是傻，是不是来中国还没多久啊，不知道这帮员工是在宰他呢。

“唐老师是在替我心疼钱吗？”Jonah好像读出了她的心声。

唐绾顿时无比尴尬，双手在身前像海绵宝宝一样摆了摆。

“马场最近的收益还挺好的，”Jonah爽朗一笑，“当然，如果你们能把马场介绍给更多人，我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说完，他就绅士地提出告辞。临走时不经意地在唐绾手上看了一眼，淡淡道：“新做的指甲很好看。”

唐绾的脸顿时红得跟元鸢不相上下。

等Jonah带来的清冽气息远去了，她才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轻轻吐了口气。抬头一看，元鸢还跟个望夫石一样望着Jonah离开的方向。

“喂！”她毫不客气地把她拽到座位上，“看够了没？”

“没……看不够……”元鸢的精气神彷佛都被吸走了。

“什么啊，你身边不是一天到晚都是网红小鲜肉吗，就这点抵抗力？”

“网红小鲜肉？”元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们怎么跟伯恩安德森比？”

“噗！”唐绾刚喝进去的一口饮料差点又喷进锅里，她擦擦嘴，“怎么就伯恩安德森了？一点都不像好吗？”

“你眼瞎了吗？”元鸢瞪着铜铃大眼，“他的发型，脸型，眼睛，鼻子，哪一点不像？”

“不像，”唐绾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觉得他比伯恩安德森好看。”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

自己竟然是这么想的吗？在自己心里，竟然还能有比伯恩安德森更好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