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被分到了厨房去帮忙。原本他是要被分到去树林里砍树并装货的,但因为厨房里最近病倒的人比较多,他就被派去厨房帮忙。
海因茨其实还是很庆幸厨房的人病得多,这样他就不用去做砍树这样累人的活计,厨房的工作,比砍树要轻松了不止五倍。
埃迪特则是被分到了医院去协助医生。海因茨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被分到医院去,明明他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有关医学方面的知识,如果他当了医生那绝对会让病人生不如死。
他和被分到一起的三人前往了厨房。海因茨他们刚来到厨房的周围,就看到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倚靠在墙上。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还拿着盒火柴,他从中取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一划,就有火焰冒出,他用这火焰点燃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此时正是日出的时候,昏黄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看起来漫不经心,丝毫不关心这里的任何事。
海因茨看了看他的袖子,果然,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壮实。
此时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后朝着他们几个人的方向走过来。
“刚过来的?”男人停在他们身前。
海因茨他们点点头。
“我叫法比安·布哈德斯,你们有事找我。”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都会做饭吧?这里人多,再加上之前又病死了几个,人手不够,所以苏联人让你们来帮忙了。”
几个小伙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会!”
“会就好,你们现在的人物是去处理食材,萝卜什么的都在东边的那个仓库里,去挑萝卜,到时候把挑好的萝卜放进一个篮子里,就这样。”布哈德斯指着一旁的营房说。
“就……我们四个?”海因茨犹豫地问。
“就你们四个,我还得去另一边干活,俄国的女人也是够不温柔的。”说到这里,他撇撇嘴,似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对了,你们里面谁曾经是厨师?”
海因茨旁边的男人举起了手,说:“我是,我曾经在慕尼黑一家餐厅做过厨师。”
这个男人十分瘦弱,跟海因茨比的话他比较矮。他的眼窝凹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提姆·迈尔。”
“你跟我走吧。”
男人点点头,便跟着布哈德斯一起离开了这里。
等到布哈德斯和迈尔走后,剩下的三个人个面面相觑,海因茨先做了自我介绍,其他两人也依次报了名字。
头发比较长,并且眼角有颗痣的叫尼可拉斯·贝克。另一个灰色眼睛的是安东·施罗德。
等他们三个到门口时,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在一堆箱子中间走来走去。
她穿着一件很旧的棉衣和工装裤,显得十分质朴。
听到门口的动静,柳德米拉转过头,看见三个男人站在门口愣神,心中顿时升起不满的情绪来,他对着门口的四人大声骂道:“你们四个是干什么的!”
听到柳德米拉的喊声四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急忙走进去,在柳德米拉的身前停下。
尼可拉斯向前一步,说:“我们……”
“你们什么?”
“是来弄这些菜的。”
“布哈德斯让你们来的?”柳德米拉的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
见状,尼可拉斯点点头,还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她会迁怒于自己。
“行了,那你们把这几箱中的烂掉的萝卜挑出来,我可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别想着偷懒。”说着,她转身就坐在了一个箱子上面。
他们三人人看着这么多箱的萝竟然无从下手,只是看着这成箱的萝卜。
眼见海因茨三人还是没有动作,她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三人。
海因茨看到她这样的神情,立马开始从箱子中挑拣烂掉的萝卜,见到海因茨动了起来,其他两人也迅速挑了一个箱子迅速分解起来。但就是如此的速度,临近中午时,却还有许多没有挑完。
海因茨看着这些烂掉的萝卜,心中不免一阵感慨,这个工作,可真累。
柳德米拉起身,把挑出来的几箱好的萝卜拖出来,对着海因茨他们三人说:“你们现在去把这些萝卜送到厨房,让他们做饭。”
海因茨撇撇嘴,抬着这么一箱萝卜去了厨房。刚跨过厨房的门,布哈德斯便从海因茨手中接过了这么一箱萝卜。
他把这箱萝卜放在地上,跟海因茨说:“你先别回去了,待会儿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
“去单人牢房送饭,总不能把人饿死在那儿吧。”
海因茨缩了缩脖子,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此时的面包已经烤好了,但却少得可怜。闻到面包烘烤过后的香味,海因茨向四周望了望,试图寻找这股香味的源头,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面包炉那边,两个女人正拿着刚出炉的面包,并把它们切成面包片。
海因茨看着新鲜出炉的面包,流下了口水,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转过头不再看这个对他诱惑极大的面包。
此时的布哈德斯正在给萝卜切片,切好后把这些萝卜用清水洗了一遍扔到了一口装满水的铁锅里。
这……熬汤?海因茨感到一阵无奈。还是跟之前一样的配置。他刚才看到面包时还以为苏联人良心发现了,愿意给他们多点食物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还是少得可怜。
海因茨走出门外,看着天上的太阳,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一些劳动小组也从其他地方回来了,他们坐在一边,其中大部分人在聊天,只有少数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海因茨看着外面这幅景象抿了抿嘴,默默地站在那里。
“海因茨?”布哈德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快点吧,把桌上那份汤送到单人牢房。”
海因茨被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就听见了布哈德斯这句话,他向他身后看去,一个木碗静静地立在桌面上,里面乘着萝卜熬成的汤。
海因茨点点头,布哈德斯也去干其他事情了,他走到桌前,端起这碗汤,想着单人牢房走去。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他,他是去送饭了,这种事情在这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是被突如其来的审讯审问出来的人,同样被关了进去,但大部分人是被转到了其他营地。
单人牢房的门外有两个看守在闲聊,海因茨走上前,跟他们说明了自己是来送吃的的。
看守知道了他的来意,便打开了厚重的木门,他走了进去,把饭递给了面前面黄肌瘦的男人。
就在他把饭递给他时,海因茨忽然感到手里被塞了一张纸片,他下意识地攥紧。他看向这个男人,对面的人也看着他,就在视线交互的一瞬间,他对他眨眨眼,示意他把这个带出去,同时别表现出异常。
外面的一名看守似乎喝了很多酒,话中毫无逻辑,对着另一名看守吹牛。
海因茨眼见两名看守没有注意到这里,赶忙把纸条塞在袖子的夹层里。这个夹层还是因为他刚被俘虏时无聊试着缝补扣子时突如其来的想法而缝制的一个夹层。
结果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你好了没有!”看守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连忙把纸条塞进夹层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向着另外两个看守点了点头。
离单人牢房有一段距离后,他便开始加快速度,飞一般地跑离了这里。
还是厨房令人安心。他来到厨房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从袖子里的夹层取出纸条,把他展开。
纸条上就一句话:等我过两天出去了,你把东西都准备好,等晚上那群苏联人都睡了咱们就开始行动。
逃跑?海因茨震惊了,莫德罗在刚到这里时就跟他说过,这边离其他国家都挺远的,逃跑基本没有成功的概率。虽然他之前对逃跑的热情很高,但看着周围的铁网和瞭望台,以及担心会有个别人告密,他对于逃跑的热情也就降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张纸条是给谁的,但他觉得他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忠告。
毕竟苏联人对德国人不是一般的仇恨,再加上有时候苏联人喝了酒,下手不知轻重,被打死的也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他把纸条收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足有手掌大的怀表,这个怀表是他的母亲在他的16岁生日上送给他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被俘后他一直想办法藏着这块表,以免苏联人发现他。现在他想父母和妹妹了。
他打开怀表,上面嵌着一张全家福,这是他16岁时拍的照片,那时候姐姐在苏联,所以并没有她的身影。
他看着父母清瘦的脸庞和妹妹甜美的笑脸止不住地落下泪来,恍惚想起他已经与父母分离了两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较为完整的纸和一小截铅笔,靠在墙边写起信来。他在信上诉说着他的思念。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