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曳不死心地核对快递单上的电话号码。
方固秉的电话不是本人,姚曳的电话也不是,而是方哲明的。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方固秉故意给他寄了盒东西,然后让快递员送到方哲明手上!
姚曳忙不迭撕开胶带,待看清快递盒里的东西后,他惊得目瞪口呆。
——无一例外,居然全部都是成/人玩具!
里头还夹了张卡片,拿起来看,其上字体娟秀地写着:宝贝,老公很想你!很想再X你一次!
这绝不是方固秉的手笔,方二的字姚曳见过,写得像狗爬,再加上盒子里的玩具仍带着塑料包装,想也知道肯定是方二故意网上下单膈应他和方哲明的。
也许是和宋清告了状后,久久不见对方有所动静,心里恨极了便想到这一损招。
可是方哲明会很在意,特别是看见卡片上的字后,所以他今晚提早回来,把快递盒放到姚家门口,等着看姚的反应。
姚曳低头沉思,室外晃动的梧桐树使得他很难辨认方哲明是否在卧室里看他,然而他就是知道,方肯定在,一定在。
上次被方二激得发疯的方哲明,连手上的伤都不顾了,所以姚曳抚慰了他整晚……
如果再来一次……
想着想着,不愿去上海的烦恼也被姚曳翻了出来,他细细品味这复杂的矛盾……
方哲明一直站在纱窗前抽烟。
他手里捏了个圆圆的东西,这会已经沾满濡湿的汗。
明知道方固秉这个傻逼在说谎激他,可他就是受不了!
他身体的缺口再次打开了,前一周盈满的东西又开始漏。
风在不断加剧,吹得梧桐树张牙舞爪,像是虎视眈眈的猛兽,也透过纱窗上的每一格,强捋过方哲明暴露在外的寸寸肌肤。
不由自主捏紧了那个圆圆的东西,手心的纱布昨日已经拆下来,但伤口被那东西硌到仍有点疼。
姚曳就这么定定地站着,看着面前的东西发呆。
不禁开始想,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答案,是姚曳生气地将东西扔掉,还是跑到自己面前强辩和方固秉没有关系。
方哲明忽然换了个方向思考,假如没有方固秉,没有那十二年,他和姚曳的关系将会如何发展。
平平淡淡地在一起,再平平淡淡地分手,他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喜欢姚曳……
矛盾不仅充斥他这个人,更充斥他周围的一切,然而,唯有风来得猛,雨才会落得大……
衬衫的领口被风掀得猎猎扑簌,方哲明索性抬手解了前两枚纽扣,顷刻间,风灌得衬衫离开他的后背,可却没有半分畅快的意思!
可怖的念头始终缠绕着他……
站了良久,姚曳终于动了,他将节能灯调暗了些,然后走回快递盒旁开始认真挑选。
盒子里的东西只在网上看到过,但每个塑料包装里都贴心地附上了小人书般的使用说明,捡了其中体积最小的玩具,看完使用说明后,他又打开手机仔细研究。
那是根仿佛蝌蚪一样的硅胶玩具,蝌蚪头比拇指粗一些,后面拖着长长的细尾巴。
使用说明提示说这东西还有个遥控按钮,但他在盒子里没找到,不过同其他玩具相比,这已经是体积最小的了,没找到就没找到吧,说不定是卖家漏发了。
研究完,他又从盒子里翻出小包装的润滑液,继而走进卫生间。
方哲明看不到他,像是丢了魂,方心烦意乱地在窗前来回走动,数次看向手机,又数次点开姚曳的微信界面,然而到底什么字也没打。
姚曳再出现已是15分钟后,长T恤盖住腰部以下,空空荡荡什么也瞧不清。
然后他跪立在床上,手里捏着玩具的蝌蚪头朝身后送……
方哲明的脑袋“轰”一下炸了,灯光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可映入他眼帘的剪影却是实打实地在传递动作的唯一可能性。
姚曳要碰方固秉的东西,他居然主动在碰!
于是方哲明再受不了,抓过手机朝楼下冲过去。
另一边,姚曳艰难地推送,不过佐以润滑怎么都要比上次在浴缸里感觉好一点,不多时,蝌蚪头完全没入,床边的手机却是瞬间弹了好几条新消息。
要成为我的海豚:开门!
要成为我的海豚:快开门!
……
垫着脚尖走下床,异物感很不受用,他不敢岔开腿走路,然而并得太紧每走一步都能深刻体会。
好不容易从房间口挪到楼梯间,再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屋外呼啸的狂风中已经开始有人不耐烦地拍门。
手掌还没接触到紧闭的铁门,突如其来的麻感令他弯下了腰——蝌蚪头居然动了!
——原来遥控按钮不是没寄,而是在门外人的手上!
随着时间越拉越长,麻感开始令他忍受不住,似乎频率被人越调越大。
终于他抖着身子触摸到锈迹斑斑的门锁,额头已经渗出热汗,所有的关节紧得稍微动一下都能发出“吱嘎”的轻响。
还有一下就要成功,只要将力量汇聚到右手手指,然后拉开门锁……
猝不及防间,姚曳几乎被迅速攀升至顶峰的麻感搞得蹲在地上,不过他还是咬唇忍住,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开门。
方哲明的衬衫已近半湿——短短几步远的路上忽然开始落雨,且落得还不小。
方没动,和他一起抵达的还有屋外的狂风骤雨,将二人间的隔阂悄悄抵开。
来不及说什么,姚曳只觉身子一轻,继而视线天旋地转,最后落在方哲明半湿的后背上,随后,肚子被肩膀挤压的痛感自麻感之后袭来,没那么明显,却也忽视不得。
——他被方哲明扛在了肩膀上!
“嗯……啊!”周围闹得不像样,然而姚曳的神经完全放在一处,他感觉蝌蚪尾巴被人猛力一扯,带着忍受不住的麻感以及小幅度刺痛,他偏头看,方哲明用力将手里两个物件朝角落里猛砸,再寻不见了。
大门被反方向的风推摔合并,他的视线距离一楼水泥地越来越远。
现在只需要忍受来自方哲明肩膀的挤压,以及方按在他腿上的手,今天没有表,然而手指掐得很深,手心里的汗像胶水似的紧紧巴住皮肤,仿佛要将吸饱水的富士苹果挤出汁水来才肯罢休。
不久后姚曳被闷放到软床上,由于左手使不上力,他只能用右手撑着往后仰,黑眼珠被翻起的睫毛带着向上瞟,但其实他的脸是偏向下的,麻感骤失,绯红尚未消退,表情中的羞涩占了五成,其余是孩子气的紧张。
另有一成半,是想要的直白。
直白促使他直勾勾地盯着方哲明看,从沾了雨水的长碎发,扫到锋利的下颌线,继而到达连绵起伏若隐若现的腹肌块,以及被精灵球束缚,下一秒就要放出作战的大海豚!
事到如今,他明白他必须放出更厉害的小精灵,才好打赢这场战。
方哲明是狼狈的,除了被打湿的衬衫以及偾张的呼吸外,他面色暗淡,眉宇间总有患得患失的委屈,于是姚曳主动唤他:“来。”然而姚曳实际怕得要死,心脏仿佛将要抛下主人独自遁入雨夜之中。
上一次发疯仍历历在目,方哲明此番收敛许多,他矮下身自床畔滑入,不急着掠夺,却是先将额头和姚曳抵在一起,湿红的眉眼耷拉下来,不断在姚的两只黑眼珠间左顾右盼,嘴巴像是憋了千言万语,将下巴憋出核桃壳般的形状,终于声音喑哑地问:“你想要谁?你要谁?!”
“要你,要方哲明,”姚曳立刻应他,“其他人都不……嗯!”
最后的“要”字没出来,掠夺开始了!
姚的后脑勺跌进柔软且价格不菲的乳胶枕头里,满脸颊都是方哲明鼻腔喷出的热气,喷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掠夺了几分钟,在他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方哲明逐渐变得温柔。
姚曳立时变回了大门口锈迹斑斑难以打开的门锁,只是此番添了油。
方哲明不断观察他的表情,疼的时候就低头吻他,于是痛哼有一半淹没在口水的弹响中……
被自己最喜欢的钥匙打开,怕和痛不免减了三分。
可是门锁实在艰涩,即使添了油特大号钥匙进到一半也再难突破。
方哲明将胳膊肘撑在姚曳两侧,他不敢贸然再进,同时自己也疼得要死,只得缓下来去亲姚紧揪的眉头,以及眼尾滴下来的泪,姚曳的嘴唇哆嗦,门锁的弹簧被他一阵一阵向里紧,方只好同他温柔地说话:“小宝,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嗯?我带你去上海,带你过好的生活……”
本欲叫“宝贝”,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词。
想不到却适得其反,姚曳微微摇头,哼着回:“不去……上海,我不要……去……”
“好,不去,不去,”他的回绝方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疼痛带来的逆反心理,于是顺下去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不好?”
“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姚说。
终于,门锁重新恢复秩序,方哲明用钥匙缓慢摩擦,趁着姚分神的功夫猛力一捅,两个人登时叫出声来!
“啊!不要……”姚曳痛得浑身发麻,恨不能将脚趾尖的神经都绷紧了,而方哲明则是被窄仄逼出一身电流,沿着脊椎骨,震得他所有意识几乎快要漏出来。
姚曳控制不住地扑簌簌淌眼泪,他偏过头,一边直接离开眼尾滴在枕头上,一边则从眼尖挤出,灌入另一只眼中。
同他平常笑眯眯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一哭,方哲明便开始慌,贴上去亲吻他的眼睛,动作几乎停顿:“好,我们不要,不要……”
方哲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方哲明,假如此刻姚曳叫他去死,他想他也会去的。
然而姚曳只是把头转回来盯着他看,眼里的剔透被鼻梁切段流不出去,只得暂且于眼窝汇聚成浅浅的一汪泪洼。
盯得方的心都要融化了。
“方哲明,不要放开我,”姚曳说,边将环住方哲明的双手慢慢往下挪,挪到腰挪到屁股,一分分地加重力道,“不要对我失望……”
雨越下越大,风忽然转了方向将水花砸在阳台外沿的水泥扶手上,继而溅起的水珠滚至门纱、窗纱,潮湿侵蚀室内,空气中氤满青草泥泞的芬芳。
将热汗一股脑卷走。
没了聒噪的蝉鸣,房里充斥了其他数不尽的嘈杂。
以及床板闷磕墙壁的咚咚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