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的人生剧本是修罗场 第5章 校庆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何羡再次看到朗诵直皱眉头。

朗诵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还乱糟糟的。

何羡推着他进了浴室，又把门关上：“快点洗个澡，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校庆？”

朗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一脸颓废样，眼底还有红血丝。

听不到水流声，何羡拍拍浴室门：“快洗澡，你是跟他散伙了又不是失恋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赶紧打起精神来，剧组那么多人还指望着你吃饭呢。”

也奇了怪了，每次遇到事儿何羡必会在他身边激励他，还次次管用。朗诵都觉得何羡该去当人生导师，干点副业什么的，说不定比干副导演挣钱。

朗诵拍拍自己的脸，打开淋浴喷头，简单给自己洗了个澡又刮了胡子，才围着浴巾出来。

何羡双手环臂打量他：“这还算有个人样。现在去换衣服，越正式越好。”

朗诵像机器人一样听从她的指令，进入房间在衣柜里挑挑拣拣。

十分钟过去了，朗诵终于选出一套摆在床上。

何羡看了两眼一晕：“你就准备穿这个？”

“这套……不行吗？”

何羡表情十分嫌弃：“你这白衬衫和西服裤像腌了几百年的咸菜，现在熨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我没别的正装了。”

“那你不如不穿正装，穿的简单得体就好了。反正大家的重点也不在你身上。”

“T恤大裤衩，行吗？”

“你认真的吗？”

朗诵眨眨无辜的小眼睛。

周羡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我前夫的衣服我没全扔，你俩身材差不多，我回家给你拿一套。”

朗诵“嘿嘿”一笑：“多谢多谢。”

中央艺术学院80周年校庆是件大事，校友重回母校庆祝，也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对朗诵来说，他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让导演同行帮他引荐一个能看得上他的制作人，好让他能继续吃电影这碗饭，继续交工作室的房租。

一进会场男男女女光鲜亮丽，觥筹交错间周羡被熟人搭话，朗诵识相退出，举着一杯酒找到一个角落扫视全场。

米乐，当年他的舍友之一，去年所执导的电影是春节档的票房冠军，目前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他正被人群围着。他头发还和以前一样偏分且有光泽像被牛舔过，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高挑的女伴。朗诵觉得眼熟，好像在某本时尚杂志上见过。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朗诵肩膀被人搭住，他转头一看，是钟意。钟意热衷赚钱常翘课，以前他总帮他在课上答到。

“刚看你和咱们院长聊的正开心就没去打扰，对了，你怎么胖这么多？”

“天天饭局喝酒，能不胖吗？你这小衬衫挺别致啊，领口还有一圈黑边镶钻。”

“嗨，随便穿的。听说你的新电影下半年要上了？那预告我看了，厉害啊，大制作，科幻片。”

“没什么意思，公司让拍的，为了捧一个新人。”

“有的拍就不错了。”

“怎么了？听你的语气，遇到什么事了？”

朗诵摸了摸鼻子，有点羞于启齿。钟意拍商业片一直和各大出品方合作，左右逢源，人脉也广。最重要的是他俩上学时关系不错，找他帮忙他应该会帮。

“……呃，这事儿有点……”

“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朗诵刚要下定决心说，就听到音乐响起，有人上台了，所有人安静下来往台上看去。朗诵尴尬地把话吞回去，心里说这致词儿的真不会挑时间。

校长王士走上台，说了几句开场词，紧接着邀请辛竹青作为校友代表上台发表演讲。

朗诵瞄了一眼何羡，发现她表情并无异样。

钟意把酒一仰而尽：“出去抽根烟？这里面太闷了。”

朗诵跟着出去，两个人在后门点燃香烟。钟意颇为不屑：“要是李百越肯来，能轮得到他做演讲？不过李百越肯定不屑和我们这些人在一起。”

说完钟意又觉得不妥，他怎么忘了朗诵和李百越那茬了。

“……我的意思是，辛竹青不就靠他爹嘛。”

“你说的没错啊，李百越的确厉害，他比辛竹青更配站在那个台上。”

“你也不差啊，下一部电影还是那个什么傅岳庭做主角？”

“……”

“别害羞啊，我知道他是你的缪斯，那镜头语言，你爱得深沉啊”，钟意打趣他。

“别说了，我和他……已经散伙了。”

“啊？”

“资金也断了，我现在没电影可拍。”

钟意也不是傻子：“你刚刚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吧？”

朗诵点点头：“挺尴尬的，我这些年也没出去拓展业务，靠的竟然全是傅岳庭的投资、人脉和关系。”

“我懂，不用说了，我帮你留意。正好，我这边有个出品人想拍关于S市美食的题材，不过不是电影，是短片，你有兴趣吗？前几天找我，我太忙就给推了。”

“短片倒无所谓。可美食我没拍过。”

“要求不高，钱多，结算快。”

朗诵一听眼亮了：“那行，谢了啊。”

“谢什么，都是朋友，谁还能不碰上点难处”，钟意抽了口烟，“呆会一起喝酒去啊，我叫了宿舍那几个。”

“不了，我等会要去看看周老师，听说他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钟意拍拍他的肩膀：“去吧，顺便也帮我送份祝福。”

周年庆典结束，朗诵拿到王果帮忙订的花打车去了周彦生老师家里。

当年学校给每个毕业班配备了数名老师，由学生根据老师的风格选择想要跟随学习的老师，并且完成毕业作品。

周彦生对学生是出了名的严厉，所以很少有人会选他，朗诵是其中之一。

朗诵握紧花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人是师母，师母见了他慈祥的笑：“快进来，庆典结束了？”

“诶，刚结束”，朗诵进去，弯腰换上拖鞋。师母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的花，“流苏郁金香，每次都买你老师最爱的花。今天这么多喜事儿，你老师得开心成什么样啊。”

“还有啥喜事儿？”朗诵一抬头，看见走廊右手边房间里出来的李百越，松弛优越，正站在那看着自己。

朗诵愣了，他没想到，李百越竟然回国了，还出现在这里，和他同处一个屋子里。

李百越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被朗诵的衣服吸引住目光。

师母拍拍他的肩膀：“百越也回来了。正好，饭也快做好了，你们留下来一起吃。”

“啊……好”，朗诵感觉整个人都懵了，这该死的李百越，怎么他也来了。

“你们俩这么忙还来看他，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尤其是百越，还特地从法国回来”，师母扶周老师起来，李百越上前搭了把手。

几个人在餐桌前坐下，周彦生头发花白，目光却清明犀利，朗诵每次见他都像是回到学生时代，不自觉的害怕这种不怒自威的老师。

“师母，我最小，我来吧”，李百越主动给大家盛汤。

“你们老师常和我说，你们俩，是他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果然，现在都大有作为。”

“是老师教的好”，朗诵冲周老师龇牙笑，周老师却看向李百越，“听说你的新电影入围了戛纳主竞赛？”

师母惊讶：“这么厉害啊？”

“不算什么”，李百越表情平静，“老师您知道的，我拍电影只是为了自由的表达，拍我自己想拍的东西。奖项什么的，我不在意。”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朗诵狠狠吃进去一大口米饭。

“朗哥，喝点汤”，李百越把汤碗放到他手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拿筷子的手，朗诵立刻挪开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李百越的手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说的不错。我一直期待能从我学生的创作中看出一些“出格”的东西，而不是一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哗众取宠式的平庸。”

朗诵筷子一顿，感觉自己的脸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吃饭还给人上课，别听他的，你们快吃，来，尝尝这个香椿炒鸡蛋”，师母一边说一边给他们俩人夹菜。

“谢谢师母。”

“谢谢师母。”

吃过饭又陪老师呆了一会儿，朗诵找了个借口先走，没想到李百越也跟着站起来，说要一起。

“那行，你们师兄弟也好多年没见了。这百越好不容易回国，你们得在一起好好叙叙旧呢吧。”

朗诵笑容僵在脸上：“嗯，您说的对。师母，您不用送我们了。”

两个人坐电梯下楼互相都没说一句话。朗诵一出电梯就拿出竞走的架势往前走，李百越在后面叫他，他脚步也没停。

李百越没再追，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刚出小区门口，朗诵就接到一通电话。

“妈？”

“这么惊讶干什么？这几天你没事吧？没事就回来呆几天。”

“呆几天？”他觉得奇怪，“怎么忽然说要回去呆几天啊？”

“我，我病了，你回来看看我。”

“啊？”朗诵一下子紧张起来，“严重吗？怎么忽然生病了？”

“不严重，不对，严重，反正你明天赶紧回来就行了。”

李三金笑眯眯的给傅岳庭倒酒，又给他递上三个本子：“傅公子您看，这是我从众多向您邀约的戏里选出最好的三个。这三个导演都是个顶个的大咖，大奖都拿到手软。他们仨啊，还都特别欣赏你，特别是米乐导演，还公开在媒体面前夸过你呢。”

傅岳庭听完表情没什么变化，也并没有接过本子。

他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酒，墨镜遮住他的眼神。

站在一旁候着的李三金活脱脱太监样，他赶紧说：“您最近……是想休息休息？那什么，正好还有几个大热的综艺想邀约你，我正和他们沟通呢。有《宁静的花园》、《有美食堂》、《帐篷外是生活》等等等等，我筛选的全是慢综艺甚至是旅游节目，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您觉得怎么样？”

“谁说我要休息了？”

“哎……那您是想？”李三金眼睛滴溜溜的转，“哎呦，我知道了”，他夸张的一拍大腿，“您是想把手里的那个本子先拍了吧？毕竟花了那么多钱买的版权，我这就给您物色合适的导演人选。我啊，早就知道朗诵是个不靠谱的，比他好的多的是，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敢跟您耍心眼！”

“你觉得他不行？”

“当然了！暂且不说他作为导演的专业程度，就单说他这个人，太轴，脑子不会转弯，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种人啊，给脸不要脸，早就该一脚把他给踹开了！”李三金越说越激动，直到傅岳庭抬眼看他，他这才稍稍克制情绪。

“你很不喜欢他？”

“我，我这不是给您打抱不平嘛”，听傅岳庭这语气，李三金后知后觉，这屋子的气氛怎么瞬间冷下来了。他后背的汗都快把衣服沾湿了，这傅岳庭，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想找新导演拍这个本子啊？他，他这是……

“我用你帮我？”傅岳庭剑眉一挑，语气冷漠。

李三金腿直打哆嗦，完了，自己拍马蹄子上了。

“是是是，您不用，我算个什么东西啊。我刚刚也只是想给您分忧解难罢了。”

“你抖什么。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你还真能帮我。”

“诶诶诶，您说”，李三金低眉顺眼的，恨不得把耳朵凑傅岳庭嘴上。

“从今天起，你来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呃……我得帮您处理工作邀约上的事啊，那个小陈不是负责这事儿吗？“

“我不要他，我就要你亲自去买，亲自来送，有什么问题吗？”

李三金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您放心，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