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和重渊两人各背着一筐竹笋回来的时候,青落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清理杂草,林婶坐在一旁,偶尔同他说着几句话。
“阿娘,你们在聊什么呢?”江念放下竹笋,一边脱下了身上沾满泥水的外衣,把脸凑了过来。
“同仙长说了些往事。”林婶抬手替江念擦去脸上的泥渍,又将她微乱的鬓发拢了拢,脸上满是笑意,“你看你,这个发髻怎么总是梳不好?”
“那阿娘一会帮我梳头呗。”江念笑嘻嘻地抓住林婶的手,“阿娘可是说过,要一直帮我梳到出嫁的呀?”
“你还说呢!这么大了,一直不嫁人,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林婶将手抚在她的手上,眼中有些心疼。
“我可会照顾自己啦,这不挺好的吗?”江念仍是笑盈盈的模样,“况且也不一定要嫁人啊?我反正没有喜欢的人,就独自美丽一辈子吧。”
慕青山:这姑娘说起恋爱经验来头头是道,感情都是纸上谈兵?
林婶又笑骂了她几句,江念起身去做饭。
“今天吃油焖笋、春笋腊肉和春笋鸡汤!”
“不吃腊肉。”重渊拒绝。
“爱吃不吃。”江念没好气道。
“我吃我吃,阿念姑娘别生气。”青落忙道。
……
三人吵吵闹闹地做着饭,林婶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眉目间是说不尽的慈爱与不舍。
吃过饭后,林婶帮江念解了头发,重新梳着发髻,青落和重渊坐在一旁继续剥剩下的笋,明日还有是丰盛的竹笋宴。
“重渊,你说那座山上真的有什么禁制吗?”江念手指绕着发带,若有所思地问。
重渊没有答话。
“禁制?”青落闻言抬头。
“就是我们村西面是一片群山,其中有座六槐山,据说三十年前出过邪祟,后来有仙门的人来驱邪做法,将那座山整个划为了禁地,说是有邪物封印在里面,下了禁制不让人靠近,有胆大的尝试进去过,没多久就鬼打墙似地又走出来了。”
江念缓缓说着村里的传说。
“后来村里人都称那是‘鬼山’,对那地方敬而远之,这么多年,也都相安无事地过了下来。今日我们去另一座山脚下挖竹笋,路上听人说,那六槐山这些时日有些怪异,似乎有人看到了黑气和鬼火。”
白日本想仗着重渊在,拉着他去那山里瞧瞧,重渊却任由他软磨硬泡激将法用了一路都不肯去。眼下趁着青落在,她一定要把这小子的怂事抖出来。
果然就听青落问:“重渊,你可有察觉异样?是浊气作乱吗?”
重渊手中剥着竹笋,过了片刻,才道:“那座山有阵法,你别去。”
“阵法?”青落凝眉,“你觉得那里,很危险吗?”
重渊向来无所顾忌,这次却说不让他前去,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见重渊不说话,青落已确定了他的想法,沉吟片刻后道:“我明日先去查探一下吧。”
他又看了眼重渊,见他果然沉重脸,便补充道:“我虽不怎么懂符阵类的术法,但我的师门以阵法见长,若是当真发现异常,我便传讯告诉师尊和大师兄,不会贸然行事的。”
一直帮江念梳着头的林婶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问道:“仙长可是来自出云宗?”
“正是,林婶也知道出云宗?”青落心想,难道她当年遇到的那位修士,也是出云宗的前辈?
林婶点了点头:“当年我老家百花村也是频频出现这类祸事,后来来了许多自称是‘出云宗’弟子的人,帮村里解决了祸患,也是他们将六槐山给划为了禁地。”
她继续帮江念梳着头,缓声道:“江眠村和百花村原本就是隔着那六槐山,山里有隐蔽的小路,两个村子里的人偶尔也会有来往,后来这山被封死后,两边就只能绕很远的山路过去对面,我嫁到这里后,便也很少回娘家了。”
“阿娘,那当年那位仙长,也是出云宗的吗?”江念撑着下巴问,她很少听母亲提及当年的事,此时便赶紧多问几嘴。
林婶笑了笑,似是看出女儿的想法,只道:“那位仙长说他只是无名散修。我也不懂这些,那些出云宗的仙长我也只远远地见过一眼,穿的都是蓝白的衣服,但那仙长穿一身白衣,和他们倒确实不太一样,而且仙长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月之后才来的。”
“那位仙长,可有道号?”青落问。
“哦,有的有的,我问他名字,他只说道号明岚。”林婶道。
青落将这两个字在脑中转了几转,忽然想到,他的师尊道号“明宣”,似乎曾经有一个师弟,是宗门百年一遇的奇才,但常年闭关修道,偶尔才会出山一次。
青落在出云宗时虽然一心只有练剑,但也听人提起过那位师叔,似乎道号就是“明岚”。
可他却对林婶说自己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而且宗门也传言,这位师叔在多年前离开后,便再没有回来,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青落仙长可是知晓他?”见青落长久没说话,林婶不由问道。
“哦哦,我一时间也没有头绪,若是之后有消息,定会告知。”青落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觉得眼下情况不明,还是先不说此事。
“我并非在意此事,仙长不要替我挂怀。”林婶淡淡而笑,“只是当年我也是在六槐山脚下遇到受伤昏迷的明岚仙长,想来他或许和那山上的什么阵法,还有出云宗的仙长们有什么关联。”
青落若有所思地点头,若真是他们宗门的明岚师叔,他修为高深,从不轻易下山,会来这偏远的百花村,自然是有重要之事,况且他都受伤沉重,看来那六槐山封印的东西,确实棘手。
“林婶可还记得那明岚道长说过什么?”
“仙长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提过他为什么会受伤。他整个人看起来,其实是有些清清冷冷的,我很多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有时候,又会莫名觉得他十分温柔。”
林婶笑了笑,她的神色并无暧昧,好像只是回忆一位遥远的故人。
她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眨动了下眼睛:“对了,我记得他的左眼,似乎像是看不到了,蒙着淡淡的一层雾,但多数时候都行动如常,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有次夜里我给他送吃的时,见他捂着眼睛,脸色也不太好看。”
“嗯,六槐山的事,我自会去查看,林婶和阿念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让重渊留下保护你们。”青落宽慰两人,想着还是先前去那边探探情况再说。
“我同你一块去。”重渊道。
“我也要去!”江念举手。
青落还在犹豫,只听林婶也劝道:“我们住的离六槐山远,不会出什么事的,两位仙长只管去便是,自己小心着些,不用担心我们,阿念你也是,不要去添乱。”
“我给他们带路,到山脚下就等着,不会拖后腿的。”江念坚持。
几人一番商议,翌日便由江念带着两人往六槐山而去。
这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煦,三人穿过村子的时候,有好些孩童在草地上放纸鸢。
“阿念姐姐!”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抓住江念的衣角,“阿念姐姐,我的纸鸢挂在树上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圆嘟嘟的脸蛋也涨红了,见到江念边上还有两人,不由有些胆怯地缩了缩。
“小梨不用怕,这两位哥哥是我的朋友。”江念摸着她的头安抚道,“纸鸢在哪?别着急,带我过去看看。”
“在那边的树上,可高了!”小姑娘指了指远处的大树,“小桃还在那呢。”
江念朝青落和重渊道:“去捡个纸鸢,不耽误事儿吧?”
两人点了点头,便一块往那大树走去。
“这是我们村的双生姐妹,姐姐江小梨,那边的是妹妹江小桃,我们村大部分人都姓江。”
江念边走边同两人介绍,一抬头看到那高高的树枝上,趴了个暗红布衫的孩子,顶部的树枝纤弱,已被她压弯了下去,“喀拉”一声,孩子抱着树枝一块往下落去。
“小桃!”江念惊呼之下,却见青落已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了那掉下来的小孩。
重渊也快步跟了过去,江念和小梨忙跑过来,小梨一把抱住惊魂未定的妹妹哭起来,眼泪珍珠似地往下掉。
江小桃懵了一会,很快镇定下来,拍着姐姐的背道:“别哭别哭,我没事呀!”
语气神态倒是比江小梨更像姐姐。
“你看,这位神仙哥哥救了我!”她转头看了看青落和江念,“谢谢哥哥!你是阿念姐姐的朋友吗?好厉害啊!”
青落温和点了点头,就听江念呵斥道:“小桃,你胆子太肥了吧,这么高的树都往上爬?出了事怎么办?你爹娘老来得子,就你们这一对女儿,你就让他们省点心吧!”
江小桃吐吐舌头:“姐姐小时候可比我还调皮呢!”
江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正要说那纸鸢,见重渊不知何时已江它取了下来,拿在了手里,正低头看着。
“怎么,看上小姑娘的纸鸢了?”江念笑嘻嘻道,“叫声姐姐,回家给你也做一个。”
江念今年已二十又二,只是性子跳脱活泼,看着跟个十**岁的小姑娘似的。青落现在十九岁,重渊是他师弟,虽看起来年纪更大一些,但江念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精神,时不时就要调戏他几句,反正有青落在,这位老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重渊闻言不生气也不说话,只将纸鸢递给了小桃。小桃接过道了谢,小梨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继续往六槐山而去。
六槐山树木葱郁,云雾缭绕,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异样,青落查探之下,发现山脚处落了两道禁制,一道防止邪物出来,一道防止生人进去。
青落对自己和重渊施了个术法,两人可短暂破除禁制上山。山中常年无人踏足,草木繁盛,一路披荆斩棘,才勉强开出一条路来。只是山间迷障重重,又或许有别的阵法阻扰,两人转了半日,也没寻到阵眼之处。
重渊说此地有浊气,但青落却没有感觉到太强的不适,四周反而还有清圣的灵气环绕,或许是这阵法封锁住了邪气的缘故。青落不擅长阵法,只能看出此阵非比寻常,便也不敢贸然动手。
两人又在村里暗中巡视查探了一圈,倒确实有发现一些浊气残留,只是并不强,三两下便除了去。想来是先前有一些浊气突破禁制逃窜了出去,但眼下此地的阵法看起来并无问题,应当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
青落又在村子里设了几道驱邪的法印,遇到一般的邪祟,也足可抵挡。但这六槐山之事,他始终还是不放心,便给宗门传了迅息。
他下山三年,还没有用过传讯符,这次传讯给掌事师伯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反馈,也不知是不是符纸太久不用失灵了。
如今事态并不紧急,况且他们还有江念的委托没有完成,便想着等半个月后再做打算。
江念没寻到什么乐子,见村内也平安无事,便也不再纠结于此。林婶后来也并未多提那位仙长,六槐山之事,仿佛只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出云宗: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这章为下一个副本铺垫一下剧情。拥有名字的人物都是还会再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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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六槐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