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霉说没有,在太元山,他认不得几个人,也没听说谁家娶老婆,没人找他写三书。
徐龄薇又说,是不是他自己的,只是自己忘了?别人给他翻了出来,毕竟,这些东西看着还挺值钱的。
看着六聘礼发呆的许霉说,他没有这些东西,他修无情道,也不会给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五年前,柏宄说过会回来找他,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他送的。
这些东西突的有些烫手,不平静的心越加波澜翻涌,这五年里,他很想他,却没有办法去东沱见他。
可他又是如何送来的呢?
来了,又为何迟迟不肯见他?
是还在生闷气吗?
在屋子里徘徊的许霉,想了好多可能,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些床头绕行的棕榈叶了。
是柏宄留下来保护他的东西,偷偷跟着回了太元山。
要真是这样,不久后,柏宄应该就会来找他。只是这件事,不知道蛮无极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要是装不知道,那就是请君入瓮,故意用他引柏宄上钩。
他闲不住,也怕蛮无极对柏宄下手,交代了徐龄薇和徐郁林,在竹舍里好生呆着,那里有棕榈叶,柏宄和他们,也是有七年的相处,他虽然面上看着冷漠,但到了危机时刻,不会不管他们的。
离开了末江峰,他在太元主峰溜达,看见了会场聚集了很多人,排着队,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上前瞧了瞧,眯眼瞧见了一句:“我死当葬梅花渠,龚笠。”
这才晓得了,这是“死生遗状”,是发生大战役时,修士们出战前的遗愿,活着回来了,就抹掉,光荣战死了,就按着他们的遗愿,料理后事。
五年之期已到,这是真的要开战了。
他退出了人群,和一个刚写完遗愿的修士打听道:“兄弟请留步,向你打听一个事,如今这战事打到了何处?”
“这都不清楚,你是后勤峰的吧?”修士道:“穷门怪卷土重来,已是从石河山脚,打到了善水城池,狱畜祸乱归仙山百门管,我们山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修士,这已是第三批下山了,估摸着过不了几日,你也得去了,自求多福吧。”
怪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许霉朝他拱手道:“原来是这样,情况已是这么危急了,你们也保重。”
按这个情况来看,蓝蔽之和西凉颜,定然已是不在山内了。
不过葬命弓还在末江峰,西凉颜并未来请,看来也是料到了,就算请了弓,也会被魅目窥心干预。
他垂眸想了想,这也正中他的下怀,若是西凉颜把葬命弓请走了,他还不好行动。
回末江峰里换了身行头,趁着第三批修士下山,他也装作末江峰的弟子,下了山。
御剑飞行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也就抵达了善水城池,白天穷门怪不能来犯,他们就在营地里休息,听从门尊的指挥,加固防守,自然也就不能乱走。
本就是冒充进来的许霉,怕他们突然来个花名册,点上一番,那他可就完了,于是,趁着集会的功夫,就溜之大吉了。
他也没跑远,而是跳上了后厨的屋顶,这里偏僻,远离城池,驻守也少,躺在上面悠然的喝着一壶酒,头枕在手臂上,看着远处的硝烟,似乎要把天都蒙上一层灰。
他想着,三百年前留下的祸端,就让这一次,彻底平息吧。
“竹叶青,虽没有红叶楼烈性,但清醇甜美,深得我心啊。”许霉又喝了一口,他酒量好,这一壶醉不了他,但醉了也好,也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走了。”后厨旁有一颗梨树,梨树下靠了一个人,白色衣袍,身形高挑,面上戴了一个银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容,抬手给屋顶的许霉扔了一根黄瓜,风吹的梨树“哗啦”一声响,这人也就不见了踪影。
“谢了。”许霉偏头道了声谢,好似知道那人是谁,所以看都不用看。
他用脚拦住翻滚的黄瓜,塞紧了酒壶,挂在腰间,捡起黄瓜抹了两下,“咔咔”啃了起来,嘴角微微笑着。
在屋顶小憩了一会儿,夜色很快就降临了。
许霉翻身下了屋顶,走在寂静的巷子里,这里只留下了部分人镇守驻地,大部分都在不远处的善水城池,他按住剑柄,一路飞跑到善水城池,这里灯火长明,内城下躺了不少尸体,城外更是尸山成堆。
他跟着替补的弟子,沿着石梯爬上了城楼,瞧见的,就是城外接踵而至的穷门怪。
穷门怪有大有小,小的也有半人高,大的足有一栋楼宇高,它们可四足而跑,增强速度,也可以二足而立,用前掌攻击,而最厉害的,还是它们独眼,魅目窥心。
他应该是跟着清嘉峰的子弟上来的,因为他们都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白色的丝巾,将眼睛蒙住,取下背上的弓箭和箭矢,通过耳朵辨别方位,几乎箭箭命中。
扑向城门的穷门怪,被箭如雨下的箭矢,射翻在了地上,而那些侥幸冲上来,在城墙上,逐渐叠加成三角形的堆,则是被城墙上的持剑弟子,跳上来一只,砍死一只。
御射弟子和持剑弟子二人一组,配合无间。
再加上各山门的门尊坐镇,在善水城池的天空,凝结了护城结界,那些学聪明了的穷门怪,学会了用魅目窥心,也学会了用前掌抓石头和尸体砸向城内,袭击修士和破坏瞭望台,而那些攻击而来的石头和尸体,都通通砸在了水波般轻盈的护城结界上,落下一片银色和蓝色光圈,警钟长鸣。
穷门怪的攻势太烈了,许霉寻了缺空,砍着爬上来的穷门怪,剑上和手上,都沾满了血。
他放远了视线看去,还可见不少门尊持剑,在穷门怪的怪潮里厮杀,横扫了一片穷门怪,荡开一圆蓝色剑波。
剑波的攻击,都是寻着穷门怪的眼睛去的。
可他们发现,穷门怪脸上的独眼爆了,臃肿的身上,却开始长出了一片片绿色的肉瘤,肉瘤有一个拳头般大,由于皮厚,里面包裹的什么看不真切,只能瞧见一条黑色的缝隙,那黑色仔细一看,竟像是人的睫毛。
臃肿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那些绿色的肉瘤炸开了,上下眼皮翻开,里面的,是一只只带着恐惧、惊吓、怨恨、呆滞的眼珠。
在穷门怪的身上,显得密集可怕,让人反胃。
许霉忧心的看了一眼远处,将眼前的穷门怪解决后,这才得了分神,将视线移向一处的瞭望台,还没看见他想看到的人,却看到了蛮无极和盛爻,还有苦练五年御射的李翎。
李翎就站在蛮无极的身旁,他的箭术竟是丝毫不输几十年的老手。
穷门怪群集怒号,竟也顾不上攻城了,纷纷跑到了平地的两边,山的下面,恭敬的俯首,像是等待着谁的到来。
城下的门尊察觉了不对劲儿,也撤回了城墙之上。
黑云滚滚而来,像是要遮天,让明亮的月光,也不能迸出一丝光线。
许霉集中精力去看那平地上的尸骸,在数万头穷门怪的恭候之下,从阴暗里,走出来了一位男子,那男子,竟是和九起岸骨桥上的跪膝骷髅,衣着一模一样。
只是他脑后的白色面具,额间并没有一竖。而是右眼下,落了一滴血泪。
“郁作。”许霉捏紧了剑柄,没了葬命弓的威胁,他果然大摇大摆的来了。
那身形,就算是化成灰了,李翎也认得,他咬牙切齿道:“郁、作。”
许霉看向李翎,心里突的不安起来。
郁作就在城下,他怕李翎一个气急攻心,不计后果朝他射去一箭,或是直接跳下城墙,和他兵刃相见。
果然,李翎咽不下那口气,松弦一箭,朝着郁作的脑袋射去,那箭快极了,可郁作不过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
被射了一箭,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站在李翎旁边的蛮无极,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朝身旁的弟子示意了一下,那弟子,趁着李翎处于愤怒之中不备,掏出一条缰绳,便是把他猛地束缚了,不顾他的惊诧,捆绑紧了,扔下城墙,吊在了城门上。
一切变化的太快,许霉也没反应的过来,就听到蛮无极冲着城下喊道:“首脑稀客,三百年一回,就奉此大礼,我也礼尚往来一回,回礼,不知道首脑可还记得他?”
郁作垂手站于城下,抬首看向城门上吊着的李翎,藏在面具之下的嘴角勾了勾,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他不回答,蛮无极也不恼,而是继续道:“这弟子名字叫做李翎,是清嘉峰的罪人,也是太元山的罪人。五年前开门揖盗,受你蒙骗,当了刀使,回峰后,就被我断了他的剑,也只给他五年的时间学习御射,也只有一箭可以射出,这一根箭,若是杀不了你,还不了账,那也莫怪我这个掌门无情,旧账重算了。”
怪不得,以蛮无极的秉性,知道了那件事后,没有一掌打死李翎,以儆效尤,而是折了他的剑,让他学习御射,原来,是为了留在今日,和郁作当面对峙。
可郁作连身份都可以装,感情又为什么不能装呢?
许霉紧张的看向城门上的李翎,眼神在那座瞭望台和城门上来回看。
干着急着,人怎么还没来?
郁作盯着李翎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他只看到了恨意和杀意,哪怕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嘴唇翕动,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道:“生死之交嘛,那必然是,我生你死。”
黑云漫过了善水城池顶上的天空,他背后的穷门怪再次群集咆哮,像是漫山的古钟在敲,地面剧烈的摇晃,无数穷门怪绕过郁作,黑压压的袭来,像是巨兽要将整个善水城池吞吃。
霉霉(紧张——):他不见我,是不是因为他还在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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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憋招中——):打扮打扮准备娶老婆回家~~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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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攻城·穷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