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过的。”柏宄嘀咕了一声,又抬手给他斟酒,势在必得道:“早晚都是我的,霉现在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我修为没了,因为你。”许霉锤了一下桌子,什么叫没意义?意义大着呢,只是没痛在他身上,他当然说的云淡风轻。
还有,什么叫早晚都是他的?
他答应了吗?
一篮花就想收买他,想的美。
“是我的错,不过这无情道厉害,但却不通人性,它要是一直在,我又怎么和霉两情相悦呢?”柏宄拉了一下墙壁上的细绳,厢房里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再抬眼看向许霉的眼神,夹了一丝狡黠。
“蠢蛇,脑子里只有那些荒唐事。”许霉侧开眼,不去看他灼人的眼神,手指拨弄出一支梅花,拿在手里捏玩,过了这么久,修为尽失的事,他也放下七七八八了,如今找到了真相,也更不必要纠结往事了。
他眼神又瞟了一眼那墙壁上的铃铛,好奇道:“你摇这铃铛是?”
助乐也没有这么草率吧。
“来时就点好了饭菜了的,就等霉来了。”柏宄笑眼道。
“哦,这么多年没来了,这红叶楼变化还挺大。”怪不得生意越做越好,服务这块也下了苦功夫啊。
不一会儿,就有三个小二端着食案,进了厢房,一一布下菜品,辣子鸡、酸菜鱼、卤味杂、腊肉干炒折耳根、水煮小青菜蘸辣椒、糖炒花生米,下酒菜,荤素搭配。
布完菜,小二就笑意盈盈的离开了。
“是挺大的,霉,吃菜。”柏宄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放进了他的饭碗里,看着他吃,又去夹鱼肉。
“好,谢谢,你也吃。对了,说是要给你的向导费,我给弄丢了,蛮无极要我赔,赔偿是去一趟东沱。”许霉拾起筷子,几乎没有动筷去夹菜,刚吃了一块腊肉,又进碗了一块鱼肉,他吃的脸颊微鼓,“东沱是你的地盘吧。”
许霉看了柏宄一眼,用的肯定句。
看他一直给自己夹,他也给柏宄夹了一块辣子鸡。
“谢谢霉,你想去东沱,随时都可以,就是那里的街市,你可能不太习惯。”柏宄盯着那块辣子鸡,眼眸含了笑,夹起它吃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给许霉斟酒,“霉多吃点。”
“街市怎么了?”许霉疑惑了一下,东沱有街市?
那里不是不住人吗?
难道是世外桃源?
“你也多吃点,你等了这么久,别光顾着我。”许霉放下筷子,举杯子和柏宄碰了一杯,一口而尽,又夹了几颗花生米增香。
“好。也没怎么,就是行尸走肉,戴了面具,也不甚吓人。”柏宄喝了酒,眼尾也微微泛红。
虽是实话实说,但他也不想说的太恐怖,他也怕许霉不跟他回去。
“这样啊,也还好了,你的地盘,应该也不会太危险。”许霉掂量着道。
行尸走肉也就是死人,他倒是有些好奇,死人是如何热闹街市的。
“不会有危险的。”柏宄又给他夹了几根折耳根,“对了,给霉的见面礼,霉记得拿着,里面装了些东西,你应该用得着。”
“啊?你装了什么?”许霉好奇道。
他盯着这藤编篮子,也就是说,这一捧梅花下面,还有东西?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些,柏宄伸手关了窗户,朝许霉勾了勾手指,附身道:“霉靠近些,我告诉你。”
“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他愣了一下,也听话的凑了上去,把耳朵偏近了。
耳垂一凉,两片薄唇贴在了他的耳垂上,蜻蜓点水了一下,许霉却好似被点着了,从耳垂红到了耳尖,头顶都在冒烟。
“你骗我。”许霉恨了他一眼,恼怒道。
“没骗你,是些金银条块,珠宝首饰什么的,我经年寻得的,觉得值钱,金闪闪的也好看,就带了些来,霉若是喜欢,跟我回了东沱,想要什么,随便拿。”柏宄伸手摸了摸他气鼓鼓的脸颊,笑得宠溺道。
“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都说了,我才是上面的……”许霉躲了一下他的手,闷闷道:“该我宠你才对。”
“好,霉宠我。”柏宄收回了手,乖乖的凑近了脑袋,好似求抚摸的小狗。
许霉见他这么乖巧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那任他蹂躏的茶直,手痒痒的,还真想摸一把。
可手才抬了一半,窗户外,就突的传来一声苍老的嗓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他跟你回不了东沱。”
“什么人?!”许霉大呵了一声,警觉的拔出苦伶,对着窗户。
窗户“哐咚——”一声碎了,将桌子上的好菜毁的稀烂,菜盘子也掸落了地上,一摊凌乱。那凌厉的一击,不是冲着柏宄去的,而是冲着许霉来的,快如闪电,他连抬剑抵挡都没反应的过来,身前就是一抹黑。
柏宄环住他的腰,将他送出了门帘后,蓄力一击转身,朝着迎面而来的厉掌抵去,内力的余波震开,将厢房里的上好瓷器和吊坠震碎了,墙壁上也落了数道斜痕。
两掌分开,混乱却才刚刚开始,厢房里的桌子、凳子、柜子,碎的碎,裂的裂,白色的人影和墨绿色的人影交叠,在厢房内大打出手。
“蛮无极?”许霉的脸上,好似风刀刮一样的疼,腾眼看向他们,这才看清了来人。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不该是在太元山处理事物吗?
“在我的鳞片上刻下追踪咒,谁给你的胆子?”柏宄冷冷道了一声。
“追踪咒?”原来是这样,许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拿着一把刻刀在鳞片上雕刻,却没有任何痕迹,原来是在下追踪咒。
蛮无极单枪匹马而来,第一招不胜,就很难再赢过柏宄了,他被一击逼得倒退,斜眼蔑了许霉道:“蠢货,狱畜都在你身体里面下崽儿了,你还赶着往他身前凑,我要是不来,你还真想跟他去东沱吗?”
“狱畜就是狱畜,你是被他洗脑了,居然会甘心雌伏于一头畜生的身下,许末江,你好好想想,你活成了个什么鬼样子?你还配得上他们一声‘末江尊’吗?你连脸都不要了。”
“骂我你别带他。”许霉执剑指着他,脸色十分不好,“你也少教训我,就你活的通透?如今我已不在太元山了,怎样活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批判我?”
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骂,蛮无极就是有病。
“我记得,我和你讲过,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用剑指着我。”蛮无极面色冷硬,火苗般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身形一闪,一招朝着柏宄攻去,另一个分身,竟是朝着许霉一脚踹来。
这是蛮无极的绝技,他是真想杀了他,许霉惊讶道:“酉阳九影,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子却已是“嘣——”的一声,撞上了墙壁,木墙龟裂,震落一片碎屑。
苦伶飞落了,许霉吐出一口瘀血,刚才吃的饭都差点吐了,结满血丝的眼睛,颤抖着看向见他受伤了,暴怒的柏宄身上,哽咽道:“走、走……”
蛮无极的酉阳九影,才是他能够稳坐太元山掌门,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力,他动用它来对付他们二人,是杀意必然,虽然柏宄不输他,且还有力压的气势,整栋红叶楼都在发颤,地里似乎在长东西,从阴暗的角落里爬来,但在这里动手,恐怕周围街市都得遭殃。
“找死。”柏宄盯着蛮无极的眼神里,带了一抹红,凌乱的掌风和拳拳到肉之下,他也学着蛮无极那一脚临门,将他踹出跟前,撞在了墙壁上,双掌后撑,才不至于嵌进墙壁里。
蛮无极不怒反笑道:“相繇已死,这七日,正是你虚弱的时候,你还敢只身来往太元山脚,真不知道是我不知死活,还是你不知死活。但你觉得,我用鳞片追踪,他当真就一无所知?”
“别忘了,他可是许末江,这点洞察力,他怎么可能没有。”
他什么意思?
许霉瘫坐在地上,连动弹和吐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着蛮无极添油加醋,无力反驳。
“霉……”厢房漆红的墙壁,一霎被密密匝匝的棕榈叶覆盖,空气里也夹杂了阴凉的湿气,好似一刻从人间,到达了地府。
蛮无极的酉阳九影和妖异的棕榈叶厮打了起来。
柏宄蹲在许霉的身旁,理都不理蛮无极,正想抱着他离开,许霉却按住了他,眼红道:“我、走不了……你、走。”
“为什么?我想带你走。”柏宄眼里带了强制,抱住他道。
“龄、龄薇……太元、山。”许霉按住他的手臂,推着他,让他走。
蛮无极不会独自来的,太元山定然来了几位门尊,想要将柏宄就地正法。
柏宄若是真的如他所言,处于虚弱期,那么今日,就会很危险。
徐龄薇和徐郁林还在太元山,他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蛮无极也不会真的杀了他,这样死了,没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做亏本的事。
但柏宄却听不懂许霉的暗语,他带了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幽怨里,还有几分可怜:“你还是向着她,霉,你向着她。”
许霉想说他没有,这是不一样的感情。
只是喉咙里又来了一口血,不上不下的,叫他难以开口。
酉阳九影破了棕榈阵,柏宄抬起许霉的下巴,捻尽了他嘴角的血,许霉不愿跟他走,他也不想许霉恨他,只是带着不舍道:“霉,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棕榈会保护你,你不用怕他。”
许霉哽咽着,带着氤氲的眸子看着他。
下巴一松,身前的柏宄,化作了一条小蛇,随着部分棕榈的离开而消失不见。
蛮无极算他一计,他会让他用命来还的。
“大好的机会,你却帮着外人,真是死不足惜。但他这么在乎你,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跟我回太元山。”蛮无极道了一声,不等他反应,提起他的衣领,就把他揪了起来,带回了太元山。
回了太元山,他还是住在末江峰。封真尊已死的消息既然瞒了,就没必要突然公布,毕竟,蛮无极还是顾忌他闺女的心情的,蛮闻秋身子不好,只怕听了会一蹶不振。
他也没对许霉怎么样,丢在末江峰,就不再过问了。
许霉养好了伤,就住在末江峰的竹舍里,把徐龄薇母子接了过来,一住就是五年。
这五年,许霉过的揣揣不安,他不知道柏宄怎么样了,一直没收到消息,蛮无极也不许他私自下山,闲了就去后山种地,因为他的脚好了,柏宄治好的。
直到五年后的某一天,许霉一早起来,发现窗户上,多了一个物什,他拿下来一看,是一顶都斗。
都斗的原材料,不是橡木,而是青铜。
这么精巧一顶都斗,价值连城,他踩了什么狗屎运,搁窗上捡到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运,就放回了窗上,没敢动。
只是第二天,窗户上又多了一样物什,是一块尺子。
这把尺子,许霉倒是认识,名字叫做“吉祥比翼尺”,是前朝太子符册,染了断袖之癖,不仅毫不避讳,还用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雕琢成了一把尺,娶了男妻章元,亲自断送了自己的帝王之路,隐居宫外,不再过问庙堂之事。
一说是昏君尺,一说是良缘尺。
可这把尺,又怎会在他的窗前?
接下来的几天,又出现了不同的物什,都是金贵的材料打造的,分别是双鱼逐水秤、龙凤呈祥剪、水生花莲镜、天地四方盘。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许霉把这件事告诉了徐龄薇,徐龄薇想都没想,便道:“长岁,这是六聘礼啊,是谁家要取媳妇儿了吗?请你给他写三书?”
霉霉(懵逼——):好像是来娶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55.五年·三媒六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