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的霓虹灯管在酸雨里忽明忽暗,祝颜在金色光芒中睁开眼时,发现光束网如蛛网般凝固在半空中 —— 每一根泛着冷光的金属丝都被冻结成晶莹的记忆晶体,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自己。她低头看向掌心,傅临崖的鲜血与记忆胶囊融合成液态金箔,正顺着纹路爬向手腕,在皮肤表面勾勒出星图般的神秘符号。
“共感共振完成度 27%。” 机械音从后颈芯片传来,祝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视网膜已经变成半透明的量子屏,下方浮动着一行行数据流:【检测到宿主记忆与共振源兼容】【是否接入深层意识回廊】。
她踉跄着扶住木马脖颈,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上刻着的小字:“1999-07-23,阿崖哥哥说旋转木马是会飞的城堡。”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傅临崖刻下的,当时他们还在孤儿院的秘密基地,用偷来的螺丝刀在废弃木马上刻下彼此的名字。
“祝小姐,久仰。”
沙哑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祝颜瞬间转身,切割刃在掌心凝聚成液态光刃。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女人缓步走出,她的左脸覆盖着银色机械义眼,右耳戴着与傅临崖同款的夜莺耳钉,颈间挂着串由记忆残片串成的项链,每一片都泛着不同的情感光泽。
“你是谁?” 祝颜警惕地后退,发现周围的废弃游乐设施正在发生诡异变化:跳楼机的座椅渗出荧光液体,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符文;摩天轮的座舱里飘出细碎的记忆碎片,拼成一幅幅战争场景 ——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者们在实验室里忙碌,青铜面具人站在高处俯瞰,而傅临崖被束缚在中央的共振台上,胸口的伤疤正在注入幽绿的液体。
“我是夜莺巢穴的‘渡鸦’。” 女人抬手摘下义眼,露出下方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瞳孔,“傅先生临走前叮嘱过,如果他没能回来,就让我带您去镜像回廊。” 她转身走向旋转木马中央的喷泉,伸手按在断颈天鹅雕塑的额心,“只有您能打开那里,因为您才是‘共振器核心’的真正宿主。”
喷泉突然喷出幽蓝的量子流,在地面蚀刻出六芒星阵。祝颜犹豫片刻,还是踏了进去。瞬间天旋地转,当她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由镜面组成的长廊,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版本的自己 —— 有的穿着治安局制服,有的戴着黑市金主的红宝石戒指,还有的正蜷缩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后颈插着闪烁红光的芯片。
“这里是‘记忆可能性矩阵’。” 渡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面镜子都是您曾经可能走上的人生轨迹。而我们要找的,是傅先生藏在镜像里的‘真实记忆锚点’。”
祝颜伸手触碰最近的镜面,指尖刚一接触,镜面就泛起涟漪,浮现出傅临崖的影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十八岁的傅临崖跪在满地碎片中,怀里抱着遍体鳞伤的自己,面前站着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手中的枪管还在冒烟。
“你以为他的伤疤是任务留下的?” 渡鸦的声音带着悲怆,“那是为了替你挡住致命一击。三年前,你们在第八区执行记忆盗窃任务时,青铜面具人设下陷阱,用你的生命威胁他自愿成为‘共感实验体’。”
镜面突然碎裂,祝颜猛地缩回手,发现自己的掌心正在渗血,而血液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凝结成金色的记忆种子,在镜面上开出蓝色玫瑰 —— 正是傅临崖实验室里的那株。
“他用自己的意识构建了三层梦境牢笼,将最痛苦的记忆锁在最深层。” 渡鸦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但现在,记忆黑洞的侵蚀已经突破第一层,我们必须赶在他的意识彻底崩塌前......”
话未说完,整座回廊突然剧烈震动。祝颜看见所有镜中的自己同时露出惊恐表情,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在融化,从中伸出无数由记忆残渣组成的触手,每一根都缠绕着傅临崖的记忆碎片 —— 他在实验室被电击的画面,他在黑市独自酗酒的画面,他偷偷在祝颜公寓楼下守望的画面。
“是青铜面具人!” 渡鸦惊呼,“他利用你激活的共振频率,追踪到了这里!祝小姐,您必须尽快找到傅先生的‘核心记忆’,只有用你们的共同记忆构建防护墙,才能阻止他!”
祝颜奔跑在镜廊中,每一面镜子都在她经过时爆发出强光。突然,她看到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里,映着七岁那年的雪夜 —— 傅临崖背着她穿过第七区的贫民窟,他的围巾裹住两人的脸,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凝成小团白雾,而他口袋里的糖果纸发出沙沙的响声。
“就是这个......” 祝颜伸手按在镜面上,裂痕中渗出金色的光,“阿崖哥哥,带我回家......”
镜面应声而碎,无数金色光点涌出,在她掌心汇聚成一枚记忆胶囊。当她咬破胶囊的瞬间,整个镜廊被染成温暖的橙黄色,傅临崖的声音从光点中传来:“小夜莺,你终于来了......”
场景骤变,祝颜发现自己站在孤儿院的天台上,四周是熟悉的铁皮屋顶和晾衣绳。傅临崖穿着旧毛衣,手里拿着个纸飞机,正对着夕阳微笑。
“欢迎来到我的‘核心记忆’。” 他转身看向她,眼中没有伤痕,只有纯粹的温柔,“抱歉让你看到那么多不堪的过去。”
祝颜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被情绪堵住。她看见天台上散落着无数纸飞机,每一架都写着字:“祝颜今天没哭”“祝颜学会了撬锁”“祝颜说以后要当最厉害的记忆大盗”。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接受那个实验,我们会不会过上普通的生活。” 傅临崖拾起一架纸飞机,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但现在我明白了,有些羁绊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
远处传来记忆黑洞的轰鸣声,天台边缘开始崩塌。傅临崖突然抓住祝颜的手,将她抵在生锈的水箱旁,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听着,小夜莺。青铜面具人真正的目的不是记忆黑洞,而是‘星港市记忆中枢’。他想通过共振器将所有人的潜意识连接起来,从而操控整个城市的思想。”
“那我们该怎么阻止他?” 祝颜抓住他的手腕,感受着真实的体温,“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傅临崖露出释然的微笑,抬手轻拂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你已经在做了。还记得中继站的量子流吗?那其实是古代共感者留下的防护网。现在你的身体就是钥匙,只要我们......”
话音未落,青铜面具人的身影突然从崩塌的空间中踏出,他手中握着的,是由祝颜的恐惧记忆凝聚成的黑色长剑。
“真是感人的重逢。” 他冷笑一声,挥剑斩来,“但很遗憾,你们的游戏该结束了。”
傅临崖瞬间转身,用身体挡住攻击。黑色长剑贯穿他的肩膀,祝颜听见自己的尖叫,同时感觉体内的金色纹路剧烈燃烧。她下意识地抱住傅临崖,闭上眼睛,任由共感能力暴走。
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和傅临崖悬浮在一片纯白空间中,周围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而青铜面具人被困在由他们的共同记忆组成的牢笼里,正在被金色光刃切割。
“这是......”
“我们的‘绝对共振领域’。” 傅临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坚定,“现在,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些记忆,然后......”
祝颜点点头,松开握住切割刃的手,任由金色光芒包裹住两人。她想起第一次偷到记忆时的紧张,想起傅临崖总是在她身后默默守护,想起他眼中永远为她保留的温柔。
“阿崖,谢谢你。” 她轻声说,“这次,我们一起出去。”
纯白空间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当祝颜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废旧游乐场。渡鸦正在 dismantle 凝固的光束网,远处的治安局飞船正在撤退,天空中的紫色雾霾正在消退。
“成功了......” 傅临崖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祝颜这才发现,他的意识已经通过共感暂时实体化,正用完好的那只手搂着她的腰。
“但青铜面具人......”
“他逃了。” 渡鸦走过来,手中拿着块破损的面具碎片,“但他留下了这个。”
祝颜接过碎片,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夜莺与玫瑰,终将凋零于黎明前。”
傅临崖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放进祝颜嘴里:“别管他。先尝尝看,还是你最喜欢的橘子味。”
甜味在舌尖散开的瞬间,祝颜突然想起天台上的纸飞机。她抬头看向逐渐放晴的天空,轻声问:“那之后呢?我们要去哪?”
傅临崖伸手指向远处正在重建的天文台,那里的量子流已经恢复成温和的蓝色:“去该去的地方。毕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还有个共感实验需要我们亲自完成,关于如何让共振频率永远同步的那种。”
祝颜感觉脸颊发烫,正想反驳,却看见渡鸦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记忆摄像机。
“等等,你们这是要 ——”
“记录英雄的凯旋时刻。” 渡鸦眨了眨眼,“毕竟,星港市的新传说才刚刚开始。”
微风拂过,旋转木马的音乐盒突然响起熟悉的旋律。祝颜靠在傅临崖肩头,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突然觉得,也许黑暗从未真正胜利过,因为总有光会从记忆的裂缝中透出,照亮前行的路。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