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薯黄澄澄的,气味香甜,口感软糯,路冉明把外皮剥掉一半递给他,“也有卖剥好皮用勺子挖着吃的,但我觉得自己剥皮更好吃。”
锡纸包好的烧烤摊开,香辣的味道也令人食指大动。路冉明吃了烤肉,他不太饿,阿金也不知道饥饱,也不知道味道好坏,两人挨个吃了点就放下了,剩下了一大堆。
阿金说他,“浪费。”
他笑嘻嘻,“我想给你尝尝味道,也不算浪费,收拾好明天空气炸锅加热也好吃。”
阿金道:“你回来太晚了,这个时间你应该睡觉了。晚上不安全,邪祟也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没关系的,不是有你们妖局吗?国家保我小命。”他收拾好站起身来,想把东西放在冰箱里,路过窗户楼下路灯明亮寂静,外面的公路也被照得半亮,更不用说他去吃饭的商圈夜市了。
他喊了喊阿金:“阿金,你来看,外面那么亮,不会不安全的。”
阿金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小小的路灯映射在眼底,琥珀般的瞳孔如醇香的酒液,或者是清甜的果汁,醉人甘甜,让人沉沦陷落。
阿金突然皱眉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喝酒了?”
路冉明不以为然:“对啊,去KTV不喝酒干唱啊?放心,我酒量好,喝得不多还是啤的。”
阿金垂下了眼,细密的睫毛遮住瞳孔,路冉明探头观察:“你生气了吗?为什么啊?”
他是惯犯,如果有人在家等你,你晚归又喝酒,即使带了好吃的回来,对方也会不高兴。越是亲密越是如此,可两人还没有如此亲密,他想要两人更亲密。
他希望阿金告诉他自己的不满,那么他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与他一起讨论他的关系,他们能否更进一步。
然而阿金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道:“下次十点之前回家,否则后果自负。”
路冉明:“……”
怎么和他想得不大一样?
是他的错觉吗?感觉阿金好威武霸道啊。
每次睡觉阿金都会颇为自然地进入他的房间,一人一妖睡在一张床上,他可能头一次养一个什么东西,很难想象一个蟒蛇精在隔壁睡会是什么样,干脆一起睡好了。
路冉明倒在床上,想起他先前的想法,“阿金,你的原型是不是很大啊?”
“是的,我蜕过很多次皮。”
“你可不可以变成在家里的那个尺寸让我抱抱?”睡觉这么抱着应该会很舒服。
“为什么不就这样抱着?人形的我不是会很舒服?”阿金疑惑道。
路冉明哑口无言,有贼心没贼胆,突然连碰都不敢碰了,捂着被子道:“赶紧睡吧。”
第二天他九点多就醒来了。
一人煮了两枚鸡蛋,看着冰箱的食材思考要不要出门采购。他自己做饭味道太淡,或许去超市买点零食?阿金还没有吃过各种各样的零食呢。
“阿金,我们去逛超市吧?”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最近没买什么快递啊,还能有谁来敲门?偏偏敲门声锲而不舍,不把人叫出来誓不罢休一般。
他去打开了门,神色变得陌生而冷淡,他见到门外一男一女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喊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作势要进来,他也不能堵着门,让开了门。
二老进来看到了阿金愣了下,路冉明拍了拍阿金的肩道:“你先回房间。”
二老脸色变得难看:“你还交不三不四的男朋友?”
路冉明深吸一口气,没接话,反问:“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是你父母,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母亲皱脸给他递了一袋苹果。
他不再说话,两老在房间里四处看看,过了一会儿,父亲开口道:“你弟弟想来S市在工作,你在这里好几年,又租了有房子,干脆让你弟弟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吧?不过先解决掉你交的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你弟弟怎么办?”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知道为何每每见到父母都这般容易破防。
“住不了,那人就是我室友,没地方给他住。”
妈妈不高兴了,“那你想办法帮帮你弟弟啊,你去给他再租个房子。”
他咬了咬牙,憋的眼眶都红了,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冷笑道:“没钱,我都在家好几个月了,早就不上班了。”
爸爸装作威严:“不工作能行吗?就做个无业游民?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路冉明临近不耐烦的终点:“想要儿子有出息你找我弟啊。”
曾经的他也曾被父母的话伤到,会说你们从小把我放在奶奶家都没管过自己,现在凭什么来教训他。
然后被评价为“没良心”,花的不是父母的钱?没花钱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越吵越心寒。
不知怎地,可能是话上被压一头,还让他们越发觉得自己占理,就好像越吵下次儿子还要听自己的话,他们甚至觉得关系更亲近了,越发的恶心人。
直到先前两年他想买房,这次二老算是闭嘴了,支支吾吾说家里哪儿来的钱,先前生意投资失败了,还想卖房子呢。家里不让你给你弟弟交学费,你怎么还不知好歹啊。随后二老反应过来,你有积蓄先帮帮家里啊,把你养这么大从来不为家里考虑考虑,你怎么不给父母一点赡养费啊?
就在那时,他彻底断了对父母的念想,他们把自己当累赘,没用就丢到一边,想骂就骂,需要就来使唤,而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学费生活费,最难的时候也是找朋友借的钱。
弟弟……正因为有弟弟他才知道二老不是没心的人,他们知冷暖,会挂心,只是从没用在自己身上罢了。
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自己就被丢给了奶奶,初中时奶奶去世了被接回家,他和弟弟相差七八岁,他上初中时,弟弟还在上小学。
他性格在哪里都吃得开,母亲就让他带弟弟,年龄差这么多的孩子有什么好带的。弟弟孤僻没朋友,他带着能交到什么朋友?因此只落下了母亲的埋怨,说他不知体谅她。
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他带上了弟弟,弟弟来了,但是又不爱说话,他和朋友们说说笑笑,没顾上他。
问他吃什么?要不要吃汉堡?得到的只有满眼的阴沉和怨怼,才那么小的孩子,他什么都没做,哪里能来怨怼呢?
他想了想也只有弟弟把母亲的埋怨当真了,觉得自己每天在家都是他的责任?他们母子温馨,他怎么做都不对。
他给他买了,弟弟不情不愿地吃了,他以后也更少接触弟弟了。
他好像是被捡来的一般,他难道就没有怨怼吗?曾经争吵过无数次,次次他们嘴上以养育之恩占据道德高地占了天大的理,盛了口舌输了心。
他和前男友交往时存了心气他们二老,他成功了,没快意多少反倒又挨了不少扎心话,总之这家还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他倦了累了退出了。
房子是瞒着他们买的,骗他们自己租房,现在看来这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父亲做生意亏钱,听到他想买房还长了点心眼打听他的工资和存款,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有时他在职场觉得自己烂好心多管闲事时还在想,也许小高这样才是对的,他家庭圆满,父母给了足够的爱护和教导,所以不用争取就得到了平等的机会,不会控制不住的多管闲事,不会面临困境一个人闷头乱闯。这么的会自保和以自己为主……
他和父母吵得多了,有时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会烦躁,只能躲他们远远的,可他们这么上赶着不依不饶,他可能不由自主地就会暴躁易怒,就像被虐待的狗似的。
这时,阿金突然出来了,“请问,你们谈好了吗?我和他还有事要出去。”
路冉明坏掉的脑子突然上线了,道:“我们该走了,我弟的事我帮不了。”
二老还想再说话,阿金淡淡的眼神对上他们的双眼,好像有抹金光闪过,二老竟乖乖得如提线木偶离开了。
路冉明:“……”
“放心,让他们改变一些离谱的想法罢了,操控人心的小术法,不会伤人的。”
路冉明舒了口气:“谢谢你,阿金。”
路冉明面对父母总觉得不仅恩怨谩骂糟糕,自己被逼后恶劣的态度都让自己变得无比糟糕起来。
阿金对他摇了摇头,温柔的眼睛潋滟深情,让他好像变得很珍贵很宝贝似的。
“走吧,不是说去超市吗?”
路冉明笑道:“好啊。”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那么安静,路冉明突然开口道:“阿金,既然有妖那鬼神也依旧存在吗?我不喜欢东方文化,讲孝道讲因果报应,我这样……是不是就是自己种下的因才收获了这般的果呢?”
因为疏远厌恶长辈,所以他那么不喜欢那乱七八糟的职场,不懂“人情”,经理那样的长辈也忽视打压他,只有同辈的交情也难以长久……到头来还是自己孤身一人。
阿金在身旁突然拉住他的手:“你听着,你只管好好活着,不伤害自己,不去作恶,剩下的都交给我。人类太脆弱了,看不到守护你的灵,也辨不出要还的债,所以要守心自持,现如今我在你身边,你便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