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南门云送风,
不觉扰了昭烈宫。
皇主——
我不能保住你的江山,
只将血肉还祖宗!”
经历期末努力的奋战拼搏,谭果终于……
提高了一名。
虽说不多,但也好歹算是努力的成果有些见效,林英见她郁郁寡欢,扭过头问,“怎么了?和杨跃那小子呆久了,你也伤春悲秋起来。”
“林英,我只会念书,还念得这么差,真是太难了……”
女孩趴在课桌上,将头埋在胳膊里,如此贴近课桌,可以闻到木质桌面淡淡的香味,闭上眼睛,心会慢慢平静。
重来了一世,更加努力,更加勤奋,却从未遇见什么天道酬勤,有的只是学海无涯,她有些累了。
原来,努力了,也不一定有答案。
“谁说的不行,这才一学期,你就要放弃了?别让我看不起你。”林英故意刺她,眼神却不住地瞟过来,她还是软塌塌地趴着,一动不动,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起的薄纸。
“你就看不起我吧,就这样了。”谭果的嘴被衣服捂住,闷闷地发出声响。
“你不是学过吉他吗?要不开拓一下兴趣,拓展拓展思维?”
“太难了,学废了。”
“那,画画呢?读书也不是唯一的路。”
“太费钱了,学不起。”
林英正作为一个心灵咨询师,想尽办法将眼前这位在悬崖边上苦苦挣扎的姑娘拉回来。
忽然,谭果抬起头来,眼中似有光,“我语文还过得去,不如我在文学方面造诣造诣?”
林英:“.…..”
“嗯,我的同桌长得如泰山般高大,头发乌黑发亮,鼻子如华山,剑眉入鬓,像是嵩山般俊秀,一双丹凤眼清澈纯粹,如青海湖般深邃幽怨……”
“停停停,打住,你这把我的脸当地理书在背啊?那嘴巴要不要像吐鲁番盆地火热,鼻孔像龙门石窟一样悠久,两只耳朵就是两棵迎客松,睫毛是大兴安岭的树木啊?”
“你不懂,这叫比喻,具象化的描写,让读者一眼能想象出你的样子。”
“那我情愿你的读者没学过地理……”
谭果左手手肘撑在桌面,扶着脑袋作打探状,看得林英有些毛骨悚然,自问自答道:“你以后想做什么呢?哦,你应该是会学医的吧。”
林英正在思考什么时候都和她讨论到如此深远的话题,谭果突然一副打鸡血的模样,“加油!你一定可以,保持现在的状态,我相信你!”
不是,他在安慰她吗……
她可真会喧宾夺主啊……
成绩公布之后就是家长会,谭果拿着死水一般的试卷,依次经历了奶奶的质问,爷爷的劝慰。
却没人会去她的家长会,因为奶奶自己也是班主任,爷爷还有剧团的演出。
于是,她的家长会名额,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白热化争抢程度。
甲方选手谭子树同学首先举大旗:“作为年龄最大的兄长,我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让家里的人免受谭果试卷分数的荼毒,就让我一个人看热闹,哦不,担起兄长之责吧!”
乙方选手谭子林丝毫不畏惧,开启侃侃而谈模式,“如果我当选了,我会不辜负每一票,认真做好家长会的记录工作,让奶奶和爷爷真切了解谭果的学习情况,绝不夸张,绝不隐瞒,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各自选手发言完毕,接下来是辩论,嗯,人身攻击环节。
甲方:“谭子林一天到晚都宠着谭果,他去参加,肯定会在牛粪上绣一朵花出来,达不到真实的家长会目的,我方反驳!”
谭果OS:您也大可不必如此贬损您妹妹吧……
乙方:“反驳无效,我知道兄长的职责是什么,绝不会以权谋私,反而这次谭子树的成绩偏科严重,若是他趁着这次机会打压报复谭果,转移家里的注意力,借用谭果分散自己身上的火力,才是不公平!”
谭子树:“你,你偷偷买一些古灵精怪的神仙药丸,别以为我不知道!”
甲方有些没稳住,气急败坏。
谭子林:“你还把家里的玩具,CD都卖了,我从来没说过!”
哦豁,进入白热化阶段——互相揭丑。
“你见利忘义!”
“你以权谋私!”
“你卑鄙!”
“你无耻!”
没有素质和丝毫技巧的辩论,到后来就会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辱骂活动,不仅比的是谁的声音大,还比谁能用最文明的词汇,一击即中。
刚开始谭果还认真衡量了两人的争论,想要选择一方。
后来……
算了吧,就这样吧,反正曲终人散了……
然而在仓慈老师这位评委这里,谭子林仍然以零点五分微弱差距,赢得了这次比赛。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害怕谭子树以权谋私。
不过中央还是特许谭子树在教室外面旁听,纪检监察人员,是一个清正廉洁的队伍,所不可或缺的。
于是在家长会那天,一名不明身份的黑衣男子,压低鸭舌帽,带上黑口罩,鬼鬼祟祟地在教室外面走来走去。
教室里,一堆被生活折磨地略显疲惫的中年人中,突然出现的年轻面孔有些格外扎眼,特别在林英的座位上还空着的情况。
“谭子林,你来干什么?谭果的情况我后面可以直接和仓老师说,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林越书走到他跟前,看了一眼桌上画的乱七八糟,不禁微微皱眉。
“奶奶让我来的,没事,我保证完成任务,您继续开您的,当我不存在。”他笑笑。
林越书有些迟疑,顿了顿。
“正好你高一年级,等会儿拿你的经历,杀鸡儆猴。”林越书转身正要走向讲台,刹住,“还有,把桌上画的东西给我擦了。”
谭子树这叫一个幸灾乐祸,形容猥琐,盯着教室里面一动不动地看热闹。
终于他被有心人抓住,以为是什么不良社会分子,趁着学校家长会开放,溜了进来。
“干什么的!站住!”保安顺理成章地出现,“哎哟,跑什么跑,跑得脱,马脑壳!你小子站住!”
这也许就是戏精的代价。
被保安盯上,多年摆摊的经历积累,他唯一的反应就是:跑!
于是两位来参加家长会的人,一个在最后一排做桌面清洁,刮刀,橡皮,抹布,清水,全套上阵;另一个在走廊里被四面夹击,上蹿下跳……
谭果本还有些紧张,因为家长会老师让给自己家长写一封信,她写的内容是:
哥,你好,见信如唔,虽然你一定不想如唔,但还是如唔一下比较可以,如果实在不能如唔,你就装一下如唔,没什么可以给你说的,妹妹给你表演一份报菜名吧,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
洋洋洒洒一大篇,他看的不耐烦,翻到最后一页,谭果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看得久点,不要太快翻页,不然会被抽起来问观后感的,额弥陀福了,哥哥,祝福你!
这么重要的话,能不能放在前面说啊喂!
“谭子林,看得挺快嘛,谭果语文不错,行文想必十分流畅,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
给他看饿了,算感想吗?
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还是霸王硬上弓,“嗯,这个,谭果写的真情流露,所以,这个,我看的很流畅。那个,她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嗯,但是很努力,呃,作为哥哥,我很感动……”
谭子林此时想随便找个洞埋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古有刘谌,眼看国破家亡,无以为告,愤然归家,一家人舍生取义,提着儿子人头泣告家庙自刎。今有谭子林,眼看妹妹不仁不义,成绩不忍直视,愤然归家,将所见所闻告她个底朝天,破釜沉舟,以告祖宗。
故事的主人公谭果却还在外面忙着找学生证替自己哥哥证明清白。
可这学生证翻遍整个包也没找到,眼看谭子树就要被撵出去,林英迎面而来。
看见谭子树一身黑,忍俊不禁,“子树哥,你,这是要演什么□□大戏吗?”
保安认识林越书的外甥,问:“你认识这个人?鬼鬼祟祟在高一教室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什么,看见我们就跑。”
谭子树冤枉,“您举着警棍冲我来,我不跑等着被您胖揍一顿啊?”
“他也是学校的学生,林越书也认识,长得嘛有些危险,不过不是坏人。”林英和谭果知道原委后,嘴角忍不住上扬。
几个保证人才将这位“不良少年”从保安手中解脱出来,真是好险好险……
寒假开头,谭果回老家看了一下妈妈,她的皮肤晒得很黑,脸上皱起的纹路里夹杂着风沙,坐在轮椅上对她傻傻地笑。
才半年多不见,妈妈老的太快,她都快认不出她了。
都说哪里有妈,哪里就是家,谭果每日呼吸着阳光的气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久都没睡得这样舒坦。
妈妈做了炸丸子,炸面花,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油炸食品扎堆堆地吃,真的很幸福啊。
只是在大年三十前一天,一切重归原位,她被送回了奶奶家。
妈妈说做人要懂得感恩,奶奶照顾她那么久,应该回去陪她过年。
过年没有下雪,客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一颠一颠,车上乘客只有两三人,在人群不断往家赶的日子,他们逆流而行,每个人想必都怀揣着不同的故事吧。
崖边金梭河的水流很小,爸爸会汇集到大海和所有人团聚,还是守在这个小地方,看着他们长大呢?
谭果看的出神。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林英发来几个字:到了发消息,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