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皇宫
司天监监正上报:“臣昨晚夜观天象,普陀山上方有一颗新星降临。”
只因司天监的一句话,皇上竟然派了定安侯,也就是远征将军傅廷宴前去一探究竟。
路上,风一呈顶着一个荷叶,扇着风,汗水直流,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我的亲娘嘞,这个天辣么耶,额感觉要噶了!”
“说人话。”
闻凛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风一呈一缩头,贱嗖嗖的扮了个鬼脸,说:“没打到。”
躲过了闻凛,没躲过老大。
“将军…唔!”
“闭嘴,在外面要叫少爷,老大或者公子。”
闻凛终于打到风一呈了,然后夹紧马腹,快速离开。
风一呈捂着头还没发作,被傅廷宴的一句话吓得手动闭嘴。
“再吵,就滚回边塞吃沙子去。”
“唔,唔唔。”
风一呈眨眨眼睛,微笑着看着傅廷宴。
对方看了一眼,嫌弃的收回视线。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普陀山下。
昨晚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让整座山的绿植树木基本上毁于一旦。
几人下马来。
傅廷宴不着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
风一呈双手枕在脑后,悄摸的哼唧道:“皇帝也真是的,非得偷摸的派人跟在后面,吃饱了撑的?”
“皇帝心,海底针,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也是,皇帝的脑子一般都不怎么好。”
“嗯哼,像先皇那样就不太聪明。”
两人在后边一唱一和的,傅廷宴瞥了一眼,两人瞬间老实,手动闭嘴。
“小心点。”
傅廷宴在前方走,风一呈和闻凛跟在后面。
在山顶的一处庙宇内,他们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晋英勇侯,五十万兵马大将军——方庭来。
风一呈看着地上躺着的乞丐装扮的男人,实在是不能把他和在战场上那个疯子混为一谈。
“这是方庭来?他怎么躺在这儿?还这么破破烂烂?!不会是倒霉的被雷劈了吧?”
闻凛揣摩着下巴,思考着,“有可能,因为没听说过大晋皇帝把他给废了啊?奇怪啊。”
傅廷宴将他扶起来,探了探鼻息,只有微弱的气息,胸膛凑近看也很难看见在起伏。
“你们去周边看看,还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是。”
傅廷宴蹲下,掐着男人的下巴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说实话,方庭来的脸被刀划伤,似乎又被放在沙石地上拖拽,半张脸都废了,也不知道伤没伤到眼睛。
傅廷宴轻轻掀开薛庭来的衣襟,发现他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兵器划破的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
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对方呢?
因为方庭来是可敬的对手,若不是阵营不同,他们似乎能成为好友。
傅廷宴掏出药丸,直接塞进对方的嘴里,灌了几口水进去。
想了想,又把里衣脱了下来。
虽然贴身里衣给别人穿有些失礼,但是胜在干净。
风一呈他们回来后说:“周围都找了个遍,除了地上躺的这位,没有任何活物。”
傅廷宴点头,说:“闻凛把里衣脱下来,风一呈撕几条布出来。”
鉴于风一呈一开始就觉得方庭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未给过好脸色,傅廷宴补充道:“要干净的布,顺便打点干净的水来。”
风一呈:“…哦。”
行军打仗的人身上都会下意识的装上些药,这不,现在派上用场了。
闻凛看见方庭来身上的伤,一阵牙疼,不由得佩服起来,“这方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真的厉害,伤成这样了还有气儿。”
“风一呈呢?不会是准备在水里偷偷加料吧?”
闻凛朝着外面一看,对傅廷宴竖起大拇指,“老大果然料事如神。”
“让他滚进来,不准浪费水。”
风一呈正准备往水里下点盐。
他可心疼了。
盐可贵了,尤其是细盐。
但是能让那个狗东西吃点苦头,也是值得的。
闻凛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一呈一惊,手上的盐袋子差点全撒了。
好在闻凛手疾眼快。
他抛着盐袋子说:“老大说让你麻溜儿的滚进去,不准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风一呈拿起东西,嘟囔着:“哼,就好像你没用过似的。”
等东西都准备好了,傅廷宴上手去把对方的衣服脱下。
皮肉黏在衣服上,只能用刀一寸一寸割开。
他们身上没有带麻沸散,直接将刀架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生割。
方庭来苍白的脸现在是没有一丝血色了,即便是牙齿咬住,也只见淡淡的粉红。
风一呈听着皮肉撕裂的声音,对旁边的闻凛说:“这真是个狠人,一声不吭的。”
“或许是没力气了,痛到失声。”
“哦~有道理。”
风一呈转念一想,解释道:“我刚刚可不是在夸他,只是实话实说。”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闻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那你相信了吗?”
为了避免被死缠烂打和耳根子清静,闻凛推着他说:“相信,相信,我还信你比他更狠。”
“知道就好。”
“再吵滚出去。”
闻言,两只八哥立马变成两只鹌鹑。
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把方庭来从破烂黑煤碳变成了干净白馒头。
方庭来身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套上了傅廷宴的里衣,只是那脸上的伤傅廷宴不敢多碰。
“那现在咱们干什么?”
“回去。”
风一呈指着地上的薛庭来,问:“那他呢?”
“一起带回去。”
“啊?”
给他包扎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还得带回去呢?
“陛下想要知道普陀山有什么,可是我们只在这里找到了大晋的英勇侯,将他带回皇宫也算完成了任务。”
“好!”
傅廷宴起身,对着他说:“你把他带着,要是他伤口流血,你就给老子滚回边塞。”
风一呈:“……”
“哦。”
颠簸间,方庭来睁开眼睛,悄悄的看着那名穿着黑衣的男子,他在记忆里找到了他的名字。
傅廷宴。
随即又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方庭来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他所在的房间富丽堂皇,看着很贵的样子。
方庭来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了看一旁的铜镜,便收回目光。
哦对,他现在一个凡人的身体里。
卿洛有些悲伤的想,天劫烧灭了他的肉身,还把他苦苦修炼的第九条尾巴给劈断了。
无奈的他只能借住在周围濒死的活物身体里。
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凡人,那他就必须完成这凡人的心愿。
卿洛接受完方庭来的全部记忆之后,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方庭来是大晋朝的英勇侯,也是个将军,有一个男心上人叫周舒,原本他打算干出一番事业就回去娶他,虽然卿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两个男人之间还能有这种情谊。
没想到周舒背负血海深仇,要去京城考取功名,不仅为了报仇,更多的是想为黎民百姓做点好事。
但是他长得太过美丽勾人,于是被一群男人强取豪夺。
卿洛看到这里心中已然有些无语,但是为了知道原主的心愿,他必须接着看下去,但是他觉得眼睛好疼。
看到最后,卿洛明白是皇帝一封密诏让方庭来出使归云国,使两国之间更加友好,但那大晋皇帝竟然也是周舒的入幕之宾,于是想暗中除掉这位为他平定天下,却是他心上人的心上人。
卿洛的表情有些龟裂。
方庭来最后的心愿居然是想和周舒一生一世一双人!
且不说周舒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文人风骨,甚至罔顾人伦。
在报仇之后,还是与那些人纠缠不清。
那大晋皇帝居然还以为周舒喜欢方庭来?
卿洛都有些替方庭来恶心。
但是方庭来也是个贱骨头,人家都这样了,还想着造反把他抢回来?!
难怪皇帝要宰了他。
卿洛是狐狸,狐狸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狐狸会一直守护伴侣,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他的伴侣。
方庭来这一点倒是和狐狸一族有点像,都是只认定一个伴侣的,但是伴侣却没有认定他。
说实话,卿洛不太想和那个叫周舒的接触。
他敢肯定周舒身上的味道会很难闻。
正想着,门外突然推门而进一群人。
为首的老太监一见到方庭来醒了,连忙弯腰行礼。
“薛大人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卿洛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薛庭来,于是他模仿方庭来的语气说:“嗯。”
那老太监也不在乎方庭来的冷漠,毕竟他也听说了对方在战场上的骁勇和疯狂。
“来呀,伺候方大人洗漱更衣。”
卿洛看着那些宫女就要上手,连忙抬手制止,“我自己来就好。”
他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
老太监笑了起来,道:“当然可以了,那奴婢就不打扰方大人了。”
“多谢…呃…”
老太监笑了笑说:“方大人客气了,奴婢叫王仲。”
“那王公公慢走。”
“方大人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差遣奴婢们就行。”
卿洛在心里感慨这万恶的皇权主义,嘴上说着:“多谢。”
王公公摆了摆拂尘施施然离开。
卿洛让房间里的宫女全部出去,然后自己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现在的这张脸。
“鬼啊!”
卿洛平复好心情,再一次看向镜中人的脸。
他想,真是难为那个王公公和那群宫女没有惊吓出声了,看着这张脸,卿洛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方庭来的对手个个长得都不错,现在他变成这副鬼样子谁喜欢?
而且现在他和凡人差不多,没有法力来修复身体。
卿洛叹了口气,希望他们真的是真爱吧。
他慢慢移到床边,艰难的给自己上药,又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卿洛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看着那几盆洗漱用的水,卿洛认命的挪过去开始洗漱,毕竟他是一只爱干净的狐狸。
等卿洛穿好衣服,吃完饭,慢慢走出去,一看,日上中天,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卿洛转身对着一个宫女说:“可以带我去找一下你们的皇帝吗?”
宫女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多谢。”
等到了御书房,那宫女上前与在门口守着的宫人说了几句。
宫人小跑着到了卿洛面前,笑着道:“方大人请,皇上说了您若来,直接进去便可。”
“嗯。”
御书房竟然会让他这个外国之人进去,那皇帝藏着什么心思?
卿洛内心疑惑的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不仅有皇帝,还有王公公和傅廷宴。
卿洛顿了一下,后悔自己这么早醒了。
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傅廷宴和方庭来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两人交战那么多次,肯定是很熟悉对方的。
希望他不会露馅。
“大晋使臣方庭来参见陛下。”
“免礼,王公公赐座。”
“谢陛下。”
卿洛坐在傅廷宴的对面,努力想不看他,但是颜狗属性爆发,眼睛就一直想盯在人家身上。
傅廷宴被对方看得受不了,于是问:“方大人在看什么?”
薛大人没有唤醒卿洛的意识,但是和傅廷宴的对视让他如梦初醒。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没看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他们,对着卿洛问:“方将军身上的密诏朕已经看过,可上面并没有写方将军来此为何,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否解释一二?”
卿洛起身对着皇帝行礼,有些心虚的说:“不知道干什么,刺客伤的。”
归云皇帝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还未及弱冠,脸上还有着少年稚气。
虞归晚看着方庭来似乎在思考他话的可信程度。
什么也没看出来。
“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再多问,方将军好好休息,三月之后便是大晋使臣来贺朕二十岁弱冠之礼,那时方将军便可和使者们一起回去。”
“多谢陛下。”
虞归晚又说起另一个问题,“方将军既是使臣,不便住在皇宫,朕为你安排个别的住处可好?”
“但凭陛下吩咐。”
“不如……”
“不如去我府上小住。”
虞归晚看了一眼他,瞬间会意,说:“方将军意下如何。”
“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