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道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被青拉来逛街了。他本意是想回客栈呆着去的,但被青一撒娇,迫于无奈又被拽来了。
看了几百年,虽说人物不尽相同,但故事总是千篇一律的,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只是青却从不厌烦,极热衷于此,青说,这叫风月有情。
道长不懂,道长虽然行走世间,人情际遇交际往来却多有避讳,他不善于此,也无意于此,像个冷眼旁观人。
入世也出世。
至于妖灵精怪之事,那是道长的管辖范围,职责所在。打的交道多了,倒多了几分情分。
都说物以类聚,但对于道长来说,这大概像是开玩笑的。
街道之上,夕阳残照,晚霞满天,远处半落的残阳如血,映了赤红满人间。
傍晚的天气已经开始凉爽了,并不像白天似的热的恼人,街上的人也多了,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此时道长和青正在镇子西头的一家裁缝铺里,今天切磋他俩人的袍子都被弄坏了,也不好再穿,反正青要逛街正好再买一件。
裁缝铺的掌柜正在努力推销:“两位郎君是要买布料还是看衣服,定制还是成衣?小店应有尽有,图样精美颜色新奇,质量保证物美价廉……”
道长嫌麻烦直接道:“成衣就好。”
“诶,好,好。”掌柜的指着外面摆着的成衣:“这有几件卖的特别好的,还有许多没摆出来,不过都记在账本上了,您两位看看?”掌柜的给他们递了账本。
道长穿灰色长袍穿习惯了,直接道:“灰色长袍就好,您看着拿个尺寸。”
青在一旁开口:“换个颜色。”
“嗯?”
“我觉得这个红色的长袍好看”,青指着一个红色的大袖衫说。
道长:……
“胡闹!”他一个道士怎么能穿成这样。
就在两人争辩穿什么衣裳时,有其他人来买衣裳,掌柜的就先去招待其他人了,搁道长两人在这继续争辩。
掌柜这边熟练的和客人聊了起来。
“褚老板是来拿前两天定做的衣服的吧,已经做好了,请稍等,二路,去把褚老板的拿来。”掌柜的一边让学徒去拿一边和客人搭话!“褚老板这是要离开梧桐镇了吗?”
褚老板笑了笑:“是啊,我本来就是路过这做个生意,确实该走了。对了,这是做衣服的钱。”说着掏出一袋钱放柜台上。
“褚老板是个有钱人啊”掌柜的笑呵呵的:“承蒙您惠顾嘞。”
褚老板摆摆手:“谈不上谈不上”,他瞥见刚刚的那个学徒把衣服拿来了,便开口告辞了:“我还有事,打扰您了。”
这边客人刚走,那边道长和青争辩也有结果了。
“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和一件青色的长衫。”
青觉得这种白中带些浅蓝的颜色也不错,估计会衬道长。
“二路,把刚才褚老板给的钱收起来,我去给客人找衣服去。”
二路一拎钱袋:???
“叔!陈叔!!”他赶快叫住掌柜的:“这里面没钱!啥都没有!!”
“不可能!!”掌柜的立刻反驳,刚才褚老板给他的时候他过了一下手,沉甸甸的,是银钱错不了!
他劈手夺过,一入手就感觉到了,就一个钱袋子,轻得很,果然什么都没。
掌柜四处找都找不见,目光看向青和道长。
青虽然平常看起来不知世事,傻白甜似的,但青他什么不知道啊,抱臂蔑视他一眼:“嗯?你是怀疑我们吗?”
掌柜立刻摆手,表示不敢不敢。
刚才两人一直站那没动过,可疑性不太大。
凭常理推断,他俩确实嫌疑最大,青也不介意,还好心提醒他:“劝你去追刚才那个褚老板吧,再晚了就抓不着了。”
“什么!”掌柜立刻带二路去追,让两人在此稍后。
是非对错,等会一对质便知。
旁边店铺的人都聚了过去,逛街的不逛了,做生意的不做了,连下地的都扛着农具看过来,围成一圈就等看好戏了。
青和道长就坐在旁边的座位那等着。
过了一刻钟,掌柜就和学徒二路抓着褚老板回来了。
说是抓其实也不太准确,毕竟也不能确定就是人家拿的。褚老板整了整被扯皱的衣服,将目光落在了道长和青身上,正色道:“两位,我不知你们同我有何冤仇,但污人清白可是有违律例的,望你们知错能改,向我致歉。”
几句话下来,不卑不亢,先发制人,让不知事情本真的人先入为主,大多都对这位仁义良善的老板心有认同,觉得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众人一致看向道长他们,等待解释。
道长泰然自若,依旧不吭不响,这事是青插手的,自然该他解决,道长才不会管这些事呢。
青也是偶然起兴才管这事的,在青看来不过是个小把戏,自然不会畏惧这等场面。
“就在他身上,你们一搜便知。”
“等等!”褚老板立刻出声阻止:“不用你们动手,我身上确实带着钱,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钱,你如何证明这是我之前给掌柜的钱?”
褚老板自己把钱掏出来,让众人看过,这钱都一样,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怎么能判别出来?
“我褚某做生意向来以诚信良心闻名,何时欺骗过大家!这位……”褚老板略带蔑视地打量了一下青:“……郎君,可不要信口开河啊!”
“啧”青嫌弃了下说:“开不开河,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青把他钱借了过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一点技术含量都没。
青把其中一部分阴钱挑了出来:“这些钱都是用青蚨血泡过的。《淮南子》一书曾说过:以其子母各等,置瓮中,埋东行阴垣下,三日复开之,即相从,以母血涂八十一钱,亦以子血涂八十一钱,以其钱更互市,置子用母,置母用子,钱皆自还也。”
“你将其中涂了子血或者母血的钱给了这掌柜,待你走后,青蚨还钱之术生效,便又把那些钱拿回去了,可对否?”
说完,青还给众人示范了一遍,他把子钱放在柜台上,拿着母钱向外走,大约离开十丈左右,柜台上的子钱猛然消失,青一伸手,赫然出现在了他手上。
众人骤然沉默,竟然还能这样!!
掌柜决定把褚老板送到官府,以正视听。青把钱还给掌柜,让他用作呈堂证供。
去之前掌柜给青他们拿了衣服,为表示对他的感谢,给他们打了八折。
经此事情,道长更没心情逛了,索性就拉着青回客栈了。
一回到客栈青就要道长换上他亲自选的衣裳,道长无可无不可的换了新买的长袍,青围着他转了两圈,点点头:“不错,很好看。”
他眼光还是非常好的,道长本身就属于冷淡风格的人,虽然道长平时见人也会笑,但你就清楚这人是个平素冷然不好相处的,此时道长身上又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加上他白皙俊秀的样貌,不由得让青想起了一个词:霜天皎月。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道长倒是不甚在意这些:“这衣服说到底不过是外相,连皮囊都称不上,好看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青身体前倾似要亲吻上他,在他耳边呼气:“但,道长穿起来好看就很有关系了。”
道长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点距离,心想,这是哪儿学来的毛病在人耳边说话,不知道他那比较敏感么。
然而青又怎么会没发现呢,抬手就扣住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个热烈又温柔的吻,一如青这个人,道长垂着眼,目光从那冷淡的眼眸中投下来,落在青的眼睫上,也不阻止任由他施为。
不知何时,道长的腰已经抵在了桌边,双手撑在桌边上,不自觉的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些雾气,半睁半闭着。
青拨开他半敞的衣衫,在他锁骨处磨了磨牙,一口咬了上去——
“嘶——”道长用他没剩几分的理智推了推他,这人属狗的么?
青没管他,手自顾自的向下探去,在他腰间轻轻一按,道长原本挺直的腰瞬间软了:“唔……”,这软肋找的,成心的吧!
道长低声喘息了两下,没什么力气的按住放在他腰间的手,微不可查的皱着眉:“你要在这里?”看来这回又要不得好死了。
青离开他的锁骨,上面明显有一个浅红而暧昧的牙印,又向上一路吻过喉结、下颌,最后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嘴角。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轻声说:“可以么,道长?”
道长抬手抓住他的后颈,偏头吻了过去,有些近乎痴然地想,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还会拒绝你不成?
半夜已到了三更,往常已经是道长打坐或睡觉的时候了,然而今天道长什么也没有做。
道长安静的躺在床上半阖这眼,若仔细听还会发现呼吸有些重,眼角带着飞红,平时浅色的唇也染上了艳色。
青拨了拨他汗湿的额发:“我帮你揉一揉腰?”
道长半晌施恩似的撩了他一眼:“不用,明天就好了。”
青笑了下:“你的体质我还不知道?没个三五天是消不下去的。要不然我给你翻个身子?”
道长烦躁的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了。
青掀开薄被,入目便是一片狼藉,青青紫紫的布满了后背,尤其是后腰那一块,更为明显——那是在刚刚胡闹时在桌边磕的。
青取了药膏来,涂在腰间用内力揉按化开,方便药力渗透。
正在此时却突然响起“嘟嘟嘟”的声音,应该是窗户那传来的,青洗净了手,又在中衣外面披了件长衫,走过去打开窗子低头一看——是一只灰雀。
灰雀:“我……”
“嘘——,小点声。”
灰雀只是个化形不久的小妖,被人差来送信,没见过大场面,瞬间闭嘴,瑟瑟发抖的指了指绑在脚上的信筒。
青取了信就把小妖打发走了,还未走到床前,床上趴着的人先开口了:“有什么事吗?”
想来他之前并没有睡着。
“太玄观来信了。”
“嗯?”道长终于睁开了一只眼。
“立秋说有急事,请你回去一趟。”
青见他还要动手卜算,立马摁住他:“他只派小妖前来送信,就说明此事不太急,先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
道长无奈,但也没力气和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