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四周全是鸡冠蛇大大小小的尸体和人的尸体,黑瞎子还能认得其中几个是曾经三爷那边的伙计,还有阿宁队伍里的人,他们的皮肤表面都有一层透明的粘膜,这应该就是不腐的原因。
然而死人肚子里的蛇都跑干净了,随着太阳升起,白天的温度逐渐升高,粘膜慢慢干涸,开始掉落,那些原本还富有弹性的肌肤一接触到空气迅速腐烂发臭,人脸顿时面目全非,没一会儿竟然生蛆了。
柳吟秋捂着鼻子跑到边上不敢直视。
黑瞎子带着王盟,找了个松软的地方下铲,要将这些人扔进去一把火烧掉,免得到时候尸变。
柳吟秋不是很怕死人,但他们身上的蛆虫密密麻麻,白色的肉虫子堆积如山,又伴随着腐臭的气息,她很受不了,好几次干呕。
总算适应了难闻的味道,柳吟秋见地上还有很多蛇暴露在闷热的地表之上,也拿着铲子开始在另一处刨地,打算把死了的蛇都给埋葬了。
“死人你不同情,倒是同情起畜生来了。”黑瞎子不满小姑娘带伤劳作,皱着眉头道,“自己一边休息去,不然就来帮我们挖坑。”他和王盟周围全是涌动的蛆虫,和难闻的臭味儿,黑瞎子知道柳吟秋不可能过去,故意这么说的。
“鸡冠蛇好端端生活在这里,是人类侵入它们的地盘才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的,不盗墓什么事都没有。”柳吟秋虽然吵着要和黑瞎子下墓,但她并不认可盗墓行为,几年前还看过新闻,盗墓者是如何破坏文化古迹,又是如何将原本属于国家的文物弄到国外去倒卖的。
这些人中,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财富而来,他们死在这里,并且变成鸡冠蛇的容器,也算罪有应得。
“你爷们儿就是干这行的。”黑瞎子道。
柳吟秋道:“所以啊,你为了救我打死了蛇,我当然要负责善后。”她其实没想过这样的举动,会给他们后面的遭遇带来一线转机,柳吟秋只是单纯的不忍心鸡冠蛇被太阳暴晒,它们到底对她是无害的。
黑瞎子拗不过,只好加快手里挖掘速度,忙完了就来帮她。
地面很软,没几下两个刨坑的男人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手法相当专业,他们将尸体一个一个推下去,浇上油,拿出喷火器,连同那些虫蛆一并点燃。
接着,他们又把蛇尸一把把地抓进柳吟秋挖的小坑里,也点燃了烧起来。
一股淡淡肉香从蛇尸坑顿顿往上冒,他们三个想到昨天胖子还馋了一会儿鸡冠蛇的蛇肉,这时候幸好他不在,不然肯定要拿根棍把蛇串起来烤着吃。
“有个东西要送给你。”柳吟秋握着拳头靠近黑瞎子,他这会儿汗水淋漓,正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黑瞎子仰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剔透的水珠顺着嘴角沿着颈项慢慢滑落进胸口,他透过墨镜的缝隙瞄了小姑娘一眼,摊开手。
柳吟秋把一个尖锐的小东西放在了黑瞎子掌心。
他喝完水低头一看,竟是那咬在柳吟秋手臂上的,鸡冠蛇的一颗毒牙,小姑娘手里也有一颗,朝黑瞎子扬了扬:“正好一对儿,留个纪念。”
黑瞎子“嗤”地一声笑:“这应该给王盟做纪念啊,他差点就栽这两颗牙下面了。”
王盟似是这才魂定,对柳吟秋道:“小秋,刚才谢谢你。”
柳吟秋拿过黑瞎子手里的蛇牙,作势要递给王盟,黑瞎子朝她手背一拍,毒牙飞到半空,他一把接住,放进了皮带上的腰包夹层。
柳吟秋拿着过了水的毛巾,为黑瞎子擦拭脸上的汗:“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黑瞎子看了看她绷带下的伤,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实在不行,再进洞查看。”
营地浓烟四起,这里是不能停留了,万一鸡冠蛇回来报仇,只有一个柳吟秋是顶不住的。黑瞎子重新整理了物资,将不必要的东西,比如她的裙子这些留在原地,用草叶掩护好。
三个人带上食物和武器,朝河边走去。
黑瞎子对柳吟秋说:“我们目前所在的只是西王母国的外围,真正的宫殿入口隐藏在水道和山洞的附近,吴邪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了里面。”
“里面有什么?”柳吟秋问。
黑瞎子似笑非笑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忧容:“粽子。”
他们这次的行程完全没有考虑参观王母国遗址,来的路上吴邪就提过当年有一批人马在不经意间放出了凶煞的血尸,当时他们又是丢□□又是用枪,才勉强逃出生天,估计那些东西还在里面徘徊着。
不过,粽子这类尸变的怪物没有智慧,都凭本能攻击活物,不会攀爬也不能见光,只要不去招惹就没事。
吴邪他们进去这么久都没出来,遇到粽子的可能性极大。
三人来到山洞外面,这里还残留着张起灵进入前的信号烟雾,黑瞎子观察了一会儿地面,确定潘子肯定也进去了,却没有四个人出来的脚印。他朝里面射了一枪照明弹,漆黑的洞内顿时一片光亮,大量蚊虫聚集在洞壁,受到照明弹的刺激全都往外飞。
黑瞎子通过地面留下的些许线索,已经将吴邪几人的行迹分析出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他们只能等待,要是贸然入内,对方已经找到别的出口离开了,他们再进去一趟就太浪费时间。
张起灵了解这地方,他应该是有办法脱困的。
柳吟秋和黑瞎子十指紧扣,靠着他硬邦邦的胳膊,问:“你外套呢?”
“跑回来的时候丢半道了,热。”黑瞎子轻抚她绷带下的伤,“还疼吗?”
柳吟秋点点头,黑瞎子低头吹了吹。
王盟就没那么好闲心了,他坐立不安地时不时朝洞口望一眼。
“那个阿宁全名叫什么?”柳吟秋问。
黑瞎子道:“她是俄罗斯那边的华裔,阿宁是英译过来的名字,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吴邪是不是喜欢过她?”柳吟秋又问。
黑瞎子唇角浮现出笑容:“没听小三爷提,我那时跟他们俩都不熟。”
“喜欢不至于。”王盟在一边接话,“但有好感,主要是内疚。”
柳吟秋和黑瞎子同时看向王盟。
“吴老板有一次喝醉酒了给我说过这事,那个叫阿宁的雇佣兵几次救他,他却没能在最后救下人家,心里一直挂不住这事儿。”王盟想了想说,“这应该不能叫喜欢吧?”他看着柳吟秋。这一刻她仿佛是王盟眼里的情感专家。
“所有的喜欢,都是从好感开始的。”柳吟秋道,“阿宁救吴邪那么多次,应该也是有什么原因吧,吴邪又没给她钱。”
“可能,小三爷长得帅?”王盟没头没脑的道。
吴邪的绯闻成了他们三个打发时间的话题,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快接近下午四时了,抗毒血清的药效即将过期。吴邪他们还没有回转的消息,连潘子也失踪了,恐怕真的遇上了大麻烦。
柳吟秋知道黑瞎子又想把她留下独自进洞,不过这次他没办法把柳吟秋丢给王盟,因为王盟也要进去。
所以,黑瞎子只能妥协。
“到里面之后,你们必须全程跟着我,一步也不准离开听到没有。”黑瞎子叮嘱他们说。
柳吟秋道:“如果有蛇的话,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黑瞎子想捏她的后颈脖,这招对柳吟秋几乎百试百灵,而他相信王盟会因为小姑娘昏迷了,不得不担起照顾对方的责任。
柳吟秋几乎在他抬手的刹那开口:“没一会儿我就会醒,我不见你,肯定也要进去的,到时候我这个菜鸡没你这种大神带着搞不好就废号了。”她不等黑瞎子回答,就拧开手电径直钻进洞里。
里面有蛇的可能性比粽子大太多了,柳吟秋走前面才是正确顺序,黑瞎子紧跟在她身后,揪了一把她的脸:“就不该让你长能耐。”
“晚啦。”柳吟秋亲了他的手指一下,黑瞎子才勉强有了笑容。
进洞后,空气顿时变得阴冷无比,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走了没几步,黑瞎子拦住她,指了指他们的脚下。
柳吟秋的前面是一片寒潭似的水沟,电筒照过去能看到底,应该不深,只不过就这么踩进去实在没有必要。黑瞎子揽着她的肩,柳吟秋跟着黑瞎子的带领,走在水潭的旁边。
黑瞎子的眼睛在黑暗的地方可以看的很清楚,他握着柳吟秋的手,将电筒的光照到水潭深处。
借助手电光源,柳吟秋看到水潭底下有不少人,确切地说,是死人,他们泡在水底,正面朝上没有规律地并排着,肚子鼓鼓囊囊,像塞了个大西瓜,这些尸体的脸部与躯干并没有因为在水里泡着而发胀。
这里面没有他们的熟人,想必吴邪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失踪的,他们加快了脚步。
山洞十分深邃,越往里走越是黑暗,柳吟秋本能地朝黑瞎子身上挤了挤,他小声说:“别怕,前面没有危险。”
王盟咳嗽了一声:“这儿还有个单身狗啊,你们照顾一下我的情绪。”
他们走了至少20分钟都没有到尽头,然而到后面已经没有干的路了,不得不踩在水里朝前行进,水越来越深,一直到快要没过柳吟秋的胸口,阻力已经让她很难靠双腿前进了。
黑瞎子用胳膊拖着柳吟秋的屁股,单手将她举高。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阴恻的咕噜声,柳吟秋下意识抬头,一个惨白的女人脸刚好跟她面对面紧贴,差点就和对方接吻了。
柳吟秋叫了一声,以为碰到女鬼,那张脸表情狰狞,白得发青,她半张着嘴,眼球是灰白色的浑浊。
柳吟秋双手一抬,紧握住“女鬼”肩,直接将她从洞顶抓了下来,然后使劲地朝女鬼脸上抡了几拳,口中大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16字社hui主义核xin价值观“驱魔真言”。
黑瞎子听柳吟秋嘴里念叨的内容忍不住笑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没了:“你这么打鬼,怕是指望不了美男子半夜找上门了。”
王盟一看被柳吟秋揍了半天的女鬼,惊诧地道:“那是,阿宁!”
柳吟秋的手上布满了滑溜的粘液,一个没抓稳,那“女鬼”挣脱了她的双手,朝水底游去。一条粉红色的丝带在柳吟秋掌心滑动,她觉得有些眼熟,刚想握住也跟着阿宁进了水。
王盟认识阿宁,是很多年前,他在吴邪那里看到过照片的原因,阿宁的脸十多年没有变化,连身材都保持着原来的火辣外形。
手电的光追着阿宁,柳吟秋这才发现她是全luo的,皮肤因为有防腐粘膜,显得异常光滑白净,如果表情不那么恐怖,会是一具相当美艳的身躯。
黑瞎子告诉柳吟秋,那个被我当成女鬼揍了几拳的裸女的确是阿宁,她在水里游泳的姿势非常奇怪,像蛇一样摆动躯干,两只手是并拢在腿部两边的。
阿宁?
吴邪不就是在找她吗,现在她人在这里,吴邪跑哪儿去了?
就在柳吟秋和王盟正纳闷的时候,只听黑瞎子道:“跟上她。”
跟上她就意味着要潜水了,柳吟秋十分不解,黑瞎子让她看前面,柳吟秋这才注意到,他们前方大概7,8米的位置已经是山洞的尽头。吴邪他们是在山洞消失的,肯定也跟阿宁有关,似乎有意要将柳吟秋几人引入某个地方。
柳吟秋深吸一口气,和黑瞎子潜入漆黑的水中,他在前面,一只手拉着小姑娘朝前游。黑瞎子游得很快,柳吟秋时不时回头,好在王盟能跟上。
没游多久,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水底洞口,阿宁迅速游了进去不见了。
柳吟秋有些担心,既没有氧气瓶也没有潜水设备,就这么跟着一个被蛇附体的女人,难道不会出事吗?她在张家接受过潜水训啦,憋气可以到1分50秒,两分钟已经是极限,万一进洞之后卡住,又或者隧道很长怎么办?
还没等她下定决心,黑瞎子便拉着柳吟秋出了水面。
“吴邪他们肯定也进了洞。”黑瞎子甩了甩头发上的积水,又将柳吟秋脸上的发丝抹开,“我目测了一下,洞口是往上走的,不出意外应该马上就能钻出去。”
“那我们也上?”柳吟秋道。
“不急。”黑瞎子对她说,“阿宁故意将大家引过去,这事儿有古怪,她肚子里的蛇不攻击你倒是很好理解,吴邪他们,肯定也没被咬。”
“会不会要把我们引进蛇窝?”王盟道。
“有可能。”黑瞎子道,“蛇窝对吴邪不利,对我们有利,我看到阿宁的肚子上有弹孔,应该是之前被吴邪他们打的。”他把一根黑黢黢地棍子从自己背包拿出来扔给王盟。
“黑驴蹄子?”王盟道,“难道真有粽子,不是蛇窝吗?”
“那边有什么都说不好。”黑瞎子又摸出一根给柳吟秋,“我教过你怎么使的,没忘吧?”
她道:“这东西沾了水也能用?上了岸再给不行吗。”
“黑驴蹄子不怕水。”黑瞎子道,“万一上了岸就是粽子在等我们,你那什么‘富强民主’可不管用。”
柳吟秋有些郁闷,她只是来拍婚纱照的,没想到会遇上节外生枝的事,想着吴邪的相机还在营地,要是他们真出了意外,那些照片对她来说就成心里负担了。
三人再次潜入水中,身上背着重物,很快就到了底,黑瞎子把包取下来托在前面,对柳吟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意思是他先去看看。
黑瞎子只进入了不到10秒钟便出来了,然后又对柳吟秋打了手势,表示前面有陆地。
他们挨个将背包托进狭窄的洞口,枪支弹药用防水袋遮得严严实实,进水底洞的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水下手电的光源只能照到很近的距离,柳吟秋的眼前只有黑瞎子的腿,以及石洞的岩石壁。
洞口真如黑瞎子判断,是朝上的,他们进入没多久,身体便由水平变成垂直。期间,黑瞎子一直在给柳吟秋打手势,生怕小姑娘冒险经验不足,进入狭窄的区域,又无法换气,胡乱紧张。
柳吟秋本来憋气时间比普通人长,但她紧张了很容易漏气。
他们三个利用水的浮力,大概向上游了30来秒终于出了水面。
这里像是在某个深井里,三个人冒出头,周围还是岩壁的景象,抬头往上看,黑咕隆咚的,拿手电光照。离出口还挺高。
“我先上,然后放绳子下来拉你们。”黑瞎子说完,整个人跃出水面,双手双脚踩着岩壁往上攀爬。
这时候柳吟秋感叹不了他好帅了,泡在冷水里久了,她在打哆嗦。
岩壁上也有粘液,应该是阿宁留下来的,黑瞎子踩滑了几下。
没多久,黑瞎子登顶了,他确定安全之后放了登山绳下来,柳吟秋把绳子按照专业的攀岩方式在腰上和大腿捆好。就在这时,柳吟秋和王盟同时听见那催命似的“咯咯”声。
主要是催他的命。
一条鸡冠蛇从岩壁的缝隙中间露出一个头。
柳吟秋愣了愣,伸手直接按在缝隙上,把蛇头怼了回去,柳吟秋能感觉到那股滑腻的冰凉在掌心留下的温度。
“老齐,不行,有蛇,王盟会被咬的。”柳吟秋朝黑瞎子轻声喊道。
黑瞎子又扔了条登山绳下来,叫他们把彼此捆在一起,他同时往上拽,末了还警告王盟别乘机占柳吟秋便宜。
王盟都快要紧张死了,哪有心思搞这些小动作。
他们两个就这样被黑瞎子连拖带拽的上了顶,黑瞎子力气大的惊人,柳吟秋和王盟的重量加起来起码两百多斤,他连气都不喘一下。
柳吟秋刚想说一声“辛苦了亲爱的”,黑瞎子便对着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从湿漉漉的包里翻出信号枪,朝着幽深的黑暗深处打出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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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蛇沼鬼城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