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把草编的篓子拿给柳吟秋,然后道:“念了两天要看鸡冠蛇,结果人家根本不鸟你,我便让哑巴给你弄了一条回来,别玩儿死了啊,你族长好不容易抓到新鲜的。”
吴邪和潘子还有胖子,他们三个男人盯着柳吟秋的眼神像看女鬼,三个人默契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顺带拉着王盟也跟他们站在同一线上。
刚才王盟还想凑过来看一眼,吴邪赶紧制止,他这几天都没有注射抗毒血清,要是不慎被咬,根本抢救不过来。
柳吟秋刚准备把篓子打开,黑瞎子把手按在上面:“抓住了,别让它窜到我们这边,咬谁一口都得歇菜。”
所有人离她至少5米远。
“你们这样,搞得我像在拆炸/弹一样。”柳吟秋有点不想打开蛇篓了。
黑瞎子笑:“你怕什么,你不是小王母吗。”
他们这群男人真没见过不怕毒蛇咬的活人,胖子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一想到当初阿宁的死状,也不确定这会儿有没有活跃气氛的必要。
张起灵显得十分淡定,黑瞎子还在问他是怎么抓到的,两人谈笑风生,全然没在意柳吟秋这边的状况。
柳吟秋慢慢打开篓子的盖,鲜红色的蛇头一下子冒了出来,她愣了一下。
“别让它跑了。”黑瞎子提醒道。
柳吟秋伸手去抓蛇,那蛇嗖地一下把脑袋又缩了回去,她又是一怔,把篓子抱胸前往里看。
鸡冠蛇俗称野鸡脖子,旧时候的山里特别多,后来慢慢绝种了,以前的人没有保护濒危动物的概念,到现在鸡冠蛇也只有在古早的书籍里才有记载。
这种蛇的外形很有特点,它们周身鳞片鲜红,蛇头呈三角形,头顶长着和公鸡一样的大鸡冠,整个蛇脑袋乍看之下确实很像一只鸡的形象,也因此得名鸡冠蛇。
它的毒性极大,几乎所有同类见了都避之不及,当初黑瞎子和吴邪的三叔等人在这里没少受鸡冠蛇的阻碍,死在这些小家伙口中的人不计其数。
柳吟秋把鸡冠蛇从篓子里掏出来,就听到吴邪吸了深深地一口气。
这里的动物大多不怕人,鸡冠蛇更是此处的霸主,它们速度又快,智商奇高,别说这地方的其他生物,就是人也能被它们耍的团团转。
意料之中的,柳吟秋没有被咬,小毒物在她手里乖顺地像玩具,当她把鸡冠蛇拿出来的那一刻,蛇身便缠住了手臂。蛇头对向远离的黑瞎子几人,一会儿又看看柳吟秋,连眼神都变得纯良了。
“他娘的。”胖子感叹道,“你还真是小王母啊!”
柳吟秋当然不是王母娘娘,也不具备控蛇的能力,只是在张家镇,张海楼教过她如何利用肢体接触与蛇建立信任连接,只要让蛇觉得这个人对它没有攻击性和威胁,基本上就能和睦相处,当然前提是得保证蛇的肚子不饿。
手上这条鸡冠蛇饿不饿柳吟秋不清楚,但她的血液对有毒物是克星,刚才她朝篓子伸手的时候,鸡冠蛇其实对柳吟秋张了嘴,牙齿还没碰到她,立刻就把嘴闭上了,说明鸡冠蛇能察觉对方是比它危险的东西。
大家慢慢地围上来,与柳吟秋还是保持了距离,那鸡冠蛇对其他人相当警惕,他们一有动作,就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跟鸡叫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警告的意思。
以防毒蛇突然攻击人,柳吟秋找了条粉色的丝带绑在蛇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多余的绳子攥在手里,像遛狗溜猫那样让它只在自己周围爬动。
男人们看着柳吟秋半天说不上来话,一方面觉得她逗蛇的画面很诡异,另一方面又觉得蛇脖子上的蝴蝶结很滑稽。
黑瞎子也不便离鸡冠蛇太接近,见小姑娘总算心情好些,便说:“给你的小宠物取个名字呗。”
营地因为有柳吟秋的气息,再加上他们注射了抗毒血清改变了血液的气味儿,鸡冠蛇对这片区域不感兴趣。
又因连续数天逢雨,使得小姑娘心情郁闷不已,黑瞎子见此情况,昨天便和张起灵商量,说要弄一只蛇给柳吟秋开心一下。
他本来打算自己捉蛇的,张起灵觉得他去不安全,自己对这里更熟悉一些,便和胖子一大早出发了。
柳吟秋手里的这只鸡冠蛇是两人合力抓到的,他们早上去了当初碰到鸡冠蛇的那片水潭,离营地还挺远,两个人在水域搜寻许久,突然听到有人叫“小三爷”。胖子和张起灵都知道当初吴邪因为鸡冠蛇的那一句句“小三爷”上过蛇的当。
这声音肯定就是那种蛇发出来的。
各种围剿诱捕,还真给抓到一条。
回来的时候,除了鸡冠蛇和鱼,胖子还带回一大卷蛇蜕,上次他见着蛇蜕黏糊腥臭颇为抵触,离开塔木陀才从吴邪口中知道这种蛇蜕的价值。这次他说什么都要弄一些走,万一捞不着冥器,有蛇蜕回去也能大赚一笔。
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柳吟秋,胖子肯定不敢这么干,张起灵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干,蛇蜕的味道会把四面八方的各种生物引来。
柳吟秋拿着鱼肉给鸡冠蛇投喂:“就叫……”她看了一眼吴邪,“就叫‘小三爷’吧。”
吴邪正在和潘子喝啤酒,小姑娘话音刚落他就差点喷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柳吟秋把鸡冠蛇的脑袋对着吴邪,说:“天真同志,给‘小三爷’打个招呼啊。”
黑瞎子哈哈笑起来:“这名字好。”
鸡冠蛇的可怕之处不仅是它的毒,而是这种蛇的群居性,以及,像鹦鹉似的学舌器官。它们能模仿人类的发音,引诱猎物靠近,而通常当你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成百上千条鸡冠蛇已经把你包围了。
黑瞎子曾经解剖过鸡冠蛇,发现它的声带结构与八哥类似,能够通过听觉将多次收到的同一种声音进行模仿,这种蛇利用仿声器官诱捕猎物,是有一定智慧的。
张起灵带回来的这条应该还没有成年,和吴邪当年遇到的,能发出“小三爷”声音的并非同一条,但也不重要了,兴许这条蛇就是学10年前那条的声音也不奇怪。
吴邪只是有点担心,要是塔木陀的每一条鸡冠蛇都会叫“小三爷”,那是多么毛骨悚然的事情。
柳吟秋无事可做,便对着蛇叫“美女”,希望“小三爷”能学个新词儿。
黑瞎子养了十几只鹦鹉,都被她逼着学会喊“美女”了,柳吟秋一靠近鸟笼,“美女”声此起彼伏。
既然鸡冠蛇有学语才能,不让它喊自己“美女”显得很不礼貌。
结果教了一下午,小家伙不但没学会“美女”,“小三爷”也不叫了,偶尔“咯咯”一声,似乎不太满意临时主人的强买强卖。
黑瞎子就只是看着柳吟秋笑,以前吧,他的笑总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舒服,现在,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他不笑的样子,一如他们不想看到张起灵变脸色是一回事。
这两个人面色有异,就表示不可控的危险将至。
最后吴邪终于看不下去了,对柳吟秋道:“鸡冠蛇在这地方当了千年的霸主,你一来就打破自然规律,会遭报应的,不要虐待动物。”
柳吟秋面无表情地道:“它不会因为你替它说话,晚上化身美女来报答你的。”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天边出现久违的日光,张起灵说,明天会放晴。
所有人都为此高兴,一副终于可以干正经事了的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的男人们正在玩儿牌,柳吟秋不会,坐在旁边看得直打瞌睡,这次出来没带画笔和纸,当时是觉得现场条件肯定不便,应该没机会有写生时间,反正带了相机,回去慢慢画就行了。
谁能想到下那么久的雨。
“我想去附近转转。”柳吟秋对黑瞎子道。
扎营的周围全是盘根错落的藤蔓植被,阳光透过阔叶丛可以形成斑驳的光影,柳吟秋想趁着太阳好不容易出来踩个点。
黑瞎子立刻放下牌:“陪你转。”
“快走吧快走吧。”吴邪道,“把‘小三爷’也带走啊,别你走了它出来咬人。”
吴邪已经默认鸡冠蛇叫这个名字了,他和蛇之间有着极深的渊源,吴邪也确实有过把自己当蛇的日子,跟柳吟秋在一起久了,偶尔也愿意配合她搞怪耍宝。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吟秋对吴邪道,他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吴大叔叔生的吗,怎么都叫你小三爷?”
“你也可以叫我吴大爷啊,妹妹。”吴邪朝小姑娘歪头一笑,那是黑瞎子的习惯动作,在柳吟秋看来原本是勾引和诱惑的意思,不过这时候放吴邪脸上就有点讨厌了。
男人们笑了起来。
柳吟秋面无表情地提起鸡冠蛇就朝吴邪过去了:“你大爷在这儿呢。”
“卧槽!”吴邪翻身而起,迅速远离了她。
吴邪虽是吴一穷所生,却从小跟着吴三省长大,他的父母工作忙,经常出差,吴三省是家里看起来最清闲的,在吴邪童年乃至整个少年时期,他几乎都跟着吴三省屁股后面转,性格和说话方式难免随他三叔。
大学毕业后,吴邪接手了三叔的铺子,吴三省的一些伙计便开玩笑地叫他小三爷,渐渐的,这个称呼也就沿用至今了。
柳吟秋追着吴邪绕着营地跑了两圈,胖子起哄让吴邪叫小姑娘爸爸,说不定就放过他了。
吴邪没有叫柳吟秋爸爸,柳吟秋也没有真拿蛇咬他,两个人闹腾了几分钟,最终以张起灵拯救吴邪宣告结束。
说实话,和张起灵不熟的那段时间,柳吟秋还总爱挑战他的权威,后来了解这个人之后,他一个眼神过来小姑娘就听话了,那种感觉不亚于黑瞎子叫她全名的时候。
她在黑瞎子身上有许多昵称,小东西,小丫头,小妖精,小秋秋什么的,一个比一个肉麻,可一旦这个人连名带姓的叫 “柳吟秋”,说明要出大事。
黑瞎子和她在林子里漫步,“小三爷”放在篓子里没有拿出来,鸡冠蛇对柳吟秋无害,但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极其危险,柳吟秋也没想过要一直带在身边,稀奇完了该放生还是得放生。
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全是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没走几步柳吟秋就放弃踩点计划了。
黑瞎子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一棵横跨路中间的树干上,自己也翻上去,坐在柳吟秋身边忽而一笑。
“笑什么?”柳吟秋的下巴垫在黑瞎子肩头。
黑瞎子看了一眼她提着的蛇篓:“10年前,我要是知道未来有个姑娘会和我在塔木陀约会,我铁定抓条蛇让它学说‘我爱你’。”
柳吟秋笑起来:“你现在也可以教。”
“拿出来试试。”柳吟秋道,大概也只有黑瞎子才不会把她当成怪胎看待。
“小三爷”在柳吟秋手上晃晃悠悠,三角形的脑袋对着黑瞎子,它的蛇信是黑色的,从嘴缝里时不时地吐出来又收回去,信子的吞吐是蛇类接受外界信息的渠道。鸡冠蛇好像已经熟悉了黑瞎子的味道,这会儿也没有像才开始那样弓着背,随时准备弹射出去咬人的反应。
黑瞎子把墨镜摘下来,那对蛇眼在光线逐渐微弱之下越发明亮。
“我爱你。”黑瞎子突然开口。
鸡冠蛇的头轻轻歪斜,似是在凝视黑瞎子异于常人的双瞳。
“我爱你。”黑瞎子虚了虚眼。
柳吟秋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黑瞎子像是朝着鸡冠蛇发送爱的信号一样,特别搞笑,“小三爷”听见她的声音把头对向小姑娘这边。
“小东西,别打扰我教徒弟。”黑瞎子刚准备抬手捏柳吟秋的脸,却见鸡冠蛇长大嘴巴,发出高昂地“咕咕”声,那是警告的意思。
他们两个同时一愣。
“哟,这长虫护主呢。”黑瞎子饶有兴致地盯着蛇看,一顿,又对柳吟秋道,“胖子说的对,搞不好你就是西王母转世。”
放晴的第二天,柳吟秋便起了个大早开始梳妆打扮,帐篷之外还是一片漆黑,天边初现的隐隐晨曦透不过茂盛的植被。黑瞎子窝在睡袋里时不时地瞄她一眼,到画眉毛的步骤,柳吟秋便把脸凑到他面前,让黑瞎子为自己描眉。
等柳吟秋和黑瞎子换好拍照的服装,吴邪他们已经整装待发。
黑瞎子虽是身着礼服样式的西装,该有的装备却一样没少,腰上别着小黑金,胸前挂着冲feng枪,背上落着登山包,有种末日孤侠的感觉。
“你太性感了。”柳吟秋在黑瞎子耳边小声说。
他轻笑,每次小姑娘由衷赞美他,黑瞎子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三爷”卷在柳吟秋脖子上,立着脑袋吞吐蛇信,红色的鳞纹和她的粉色婚纱相得益彰。
“这蛇真有意思啊,居然就这么把你当主人,一直不走了。”潘子和柳吟秋很熟络了,现在跟姑娘说话也没有头两天拘谨,“当初这畜生把我们折腾得可够呛。”
柳吟秋捏了捏“小三爷”脑袋上的鸡冠,软糯的手感冰冰凉凉。
与其说鸡冠蛇把柳吟秋当成了主人,不如说,它其实是将柳吟秋当成了比自己强大的同类。
昨天晚上她和黑瞎子散完步回营地,不知道什么刺激到了鸡冠蛇,当她把蛇篓解开的瞬间, “小三爷”突然朝着黑瞎子张嘴咬去,那身形像弹簧,嗖地一下对准了黑瞎子的脖颈。
黑瞎子比蛇的速度更快,伸手卡住蛇脖子,鸡冠蛇张着嘴,露出尖锐的毒牙。
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包括柳吟秋。
柳吟秋气急败坏地揪住蛇尾巴,对着蛇背就是一口。
凡是有关黑瞎子的事,柳吟秋都很没原则,再怕再恶心的东西,也敢去碰。
鸡冠蛇被她咬了一口立刻就蔫了,之后像是失去了身为野生动物的攻击本性,对谁都不再张嘴,缩在篓子里怎么都不出来,估计吓坏了,毕竟活了一辈子没被人咬过。
今天早上,“小三爷”格外乖顺,柳吟秋拿出来,它就直接攀在脖子上挂着,不再对任何人龇牙咧嘴。
见鸡冠蛇这么懂事,拿了几块肉干奖励给它,让男人们挨个喂了一次,虽然冷血动物没有猫狗兔那样的依赖性,但鸡冠蛇很聪明,只要让它记住大家的味道,至少不会总应激。
吴邪还在柳吟秋的怂恿下,战战兢兢地摸了“小三爷”的鸡冠一把,那蛇也没什么不友善的反应。
后来,柳吟秋发现鸡冠是这种蛇的敏感部位,多捏几下它就会卷着蛇身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要怪就怪黑瞎子。”柳吟秋对潘子道,“谁叫他10年前不来追我的。”
黑瞎子笑了一笑。
“你那什么眼神。”柳吟秋道。
“黑爷戴着墨镜你都能看到他眼神,视力不错啊。”王盟道。
柳吟秋看不见黑瞎子的眼神,密林之中,他的镜片反光,但她能透过他上扬的嘴角知道黑瞎子此时是用怎样的目光注视着她。
黑瞎子轻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头,靠近她小声道:“就闹吧,晚上再折磨你。”
柳吟秋咽了一口唾液,抬手就对着他的屁股一巴掌。
黑瞎子将墨镜扒了些下来,邪气的双眸透着耐人寻味的视线。
张起灵带着众人穿过密林,来到一段峡谷中间,他这两天趁着下雨,把通往目的地道路上的老藤阔叶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他们走得并不艰辛。张起灵虽然是道上最贵的土夫子,但贵有贵的道理,他总是习惯提前扫除障碍,为后来人提供方便。
走了没多久,远处的崖壁上不再是光秃秃的坡面,柳吟秋知道,目的地近在眼前,她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鸡冠蛇感受到了人类的情绪,疑惑地望着她。
峭壁上有百来个石窟,柳吟秋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窟里放着的,是和自己背上纹身极其相似的人面鸟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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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蛇沼鬼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