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第7章 弹劾

茂敏第一天上朝，底下的大臣到得还是挺齐的，他看了一下，除了被殷步雪杀的那几个老家伙，没有人称病缺席的。他心里多少有些震撼，没想到殷步雪那样做，真唬住了这群人。

但是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请奏的大臣们这次内容几乎全是弹劾殷步雪，他们不敢对着十来岁的新皇不敬，倒是还敢对着前一天刚刚号令青翎羽血洗大殿的“殷皇太后”口诛笔伐，看来还是吓少了。

看着新皇对弹劾内容没有下定论，大殿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接着弹劾的声音便越来越大。

让他们再吵一会儿吧，茂敏心想，思绪不禁回忆起了第一次被自己的生母抱去寒英殿给殷贵妃请安的那一天。

和喜欢华美服饰发饰的怡母妃不一样，殷步雪青丝如瀑、白衣胜雪，无论是面对怡母妃的假意逢迎还是明褒暗贬脸上一点起伏也没有，这样的女人不似后宫的人。

后来还见过几次，其他人都在变化，唯独她没有变，永远的素色衣裳，永远沉静的神情。

晦气，这词从怡母妃口中说过很多次，他知道这是在形容殷贵妃。

后宫的娘娘们都讨厌这个女人。

一副诅咒所有人都去死的模样，“穿着丧服到底在咒谁？！”

茂敏很不理解，他就去问了殷贵妃，他不管这话问不问得，反正就是斗胆去问了。

殷贵妃歪着头，没有回答茂敏的不解，而是反问他：“四皇子想当皇帝吗？”

茂敏被吓得一怔：“我，我当然想，但我不是皇上最爱的皇子，大，大哥才是，怡母妃也说，我斗不过他。我想表现得好，但不能太好。父皇会忌惮。”

殷贵妃：“你母妃教你的？”

茂敏：“不是，书里说的。许多皇子为了抢夺太子的位置，总是很惨烈。我想当皇帝，但不想死那么惨。”

殷贵妃依旧波澜不惊：“我就知道你想当皇帝，因为你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想的事情也和他们不一样。你似乎没有受你母妃那个蠢女人什么影响，心里有你自己的事情。你想当皇帝，我可以助你。”

茂敏心脏跳得很快，幸好旁边没人，他和殷贵妃之间的谈话过于露骨和尖锐，他自己都有点害怕继续下去，但是他还是强行镇静着，继续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殷贵妃：“没什么特别的，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你，对应的我做什么你也不用管我就行。”

所以那天他就“临危不惧”地看着殷步雪完成了这一场血洗，所有人都以为四皇子是吓蒙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手足和自己的父皇母后都被殷步雪这个妖女杀掉的准备。

思绪回笼，大殿上仍然争吵不休，他将刚刚呈上来的奏折摔下宝座台去，大声咒骂：“弹劾，弹劾，全部都是弹劾！北部的荒灾、东南的大水你们是一个也看不见！下次如果还有谁让朕看到你们上这种毫无意义的折子，就派你们去治饥荒、修河堤！”

大殿瞬间寂静无声。

殷步雪确实没管他，虽然说了要来垂帘听政，连听政台都搭在一旁了，人却不见来上朝，茂敏下了朝后，一个人走得飞快，后面的太监宫女跟不上，他甩下了人群，一个人朝寒英殿奔去。

寒英殿的宫女们见茂敏踏足，一人跪迎新皇，一人去殿内通传，但是茂敏都没有理睬那个小宫女，径直往寝宫走。

刚刚踏进房间，茂敏闻到了一股暖香。

因为他常常在近身殷步雪之后就能闻到她身上同样的香味，并没有觉得有多突兀。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行了一礼：“殷母后。”

素裙摇曳的女人款款从帘帐后走来。

殷步雪只穿着一件缎面单衣，领口几乎敞到了小腹，春庭几度回风暖，丘下龙池落娇花。

茂敏没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殷步雪走到近前刮了一下茂敏的鼻子：“好看吗？”

“我，我从未见过殷母后这样……有，有伤风化。”茂敏更加紧张了，一瞬间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耳朵也发烫，马上低下头去。

“好看吗？”殷步雪觉得逗这个小孩儿有趣极了，继续追问。

“……好看。”

宫女拿着外裳过来，给殷步雪披上。然后殷步雪领着茂敏去了前厅。

“今天他们表现怎么样？”殷步雪问道。

“不太好，很聒噪。主要以弹劾母后为主。”

“没关系，他们都是读了一辈子死书的圣贤之人，见不得那样血腥的场面，害怕是在所难免的，要是不怕了，我就杀不听了。”

“所以我发了脾气。要罚他们去治理灾荒，去修河堤。”

“皇帝你要做明君不能一上来就要做明君。要学会露出自己的弱点，用自己的弱点去钓人。你突然要整治朝堂，蠹虫们就不敢露出来了。”殷步雪淡淡地说：“……对不起，我说过我不管你的，你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藏起来的蠹虫们交给舜苍他们就好了。”

茂敏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水：“母后可以管管我，您教育的也很在理，我很受教。”

怎么回事？殷步雪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个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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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