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声响起 第2章 莫名出现的小孩

向导7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周围场景开始快速变换，几秒钟后回归平静，百默再一抬头才发现目的地就在眼前。

整座旋转木马由彩色玻璃拼接而成，镀金雕花围栏圈出直径二十米的场地，顶部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阳光洒下幻化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先生您好，这是游玩守则。”向导递过来一张纸，上面零零散散写着字。

旋转木马乘坐规则

1.请从指定的入口排队，并选择要乘坐的木马。

2.入场前，若灯光闪烁或颜色异常，切勿进入。

3.游玩过程中出现紧急情况，应立即与操作人员联系。

4.下马时，务必确认与上马时为同一匹。

5.为保证人身安全，请在设备完全停止后离开。

百默放下规则，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皱皱眉头，“通关条件是什么？”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没有写上去。”

向导怔愣一下，笑容有即将裂开的迹象，“在您觉得正确的时机下马即可。”

正确的时机？

百默不再言语，转头观察起整个场地，欢快悠扬的音乐声飘荡，阳光穿透每面玻璃门，投下不同的光影。

没过太长的时间就轮到了他，向导伸手示意，最外侧的南瓜马车突然睁开琥珀色车窗。

镶满碎钻的旋转平台正在缓缓升起，红色独角兽翅膀上的铂金羽毛随着上升幅度渐次张开，露出内侧镌刻的《胡桃夹子》乐谱。

百默没有磨蹭，轻叹口气拉上缰绳，五线谱却突然脱离金属表面，化作实体的音符缠绕着立柱盘旋上升，在接触到琉璃穹顶的刹那炸成金粉。

他后退半步躲避簌簌落下的光尘，与此同时所有飞马的眼睛同时转向他站立的方向，向导咧了咧嘴，直接将他推了上去。

幕布拉上，阳光通通被关在门外，围栏像融化的黄油般坍缩，彩虹黏液正从地板的裂缝里汩汩渗出。

原本流光溢彩的木马群变成焦黑的骨架，或是残破的木头，他□□的独角兽断角插着半张烧焦的纸，马鞍缝隙里也钻出蛆虫般的彩色菌丝。

怀里突然传来温热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在不住颤抖，百默低头，看见一个小男孩正蜷在臂弯，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百默：……

他不喜欢小朋友，更没有忘记游客规则，可现在的情况明显十分复杂。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怀中的小孩紧紧搂着马的脖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别吃我呜呜呜……”

沙哑的哭腔传来，带着淡淡的绝望，小孩咳嗽几声将自己缩的更小。

百默心软了一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我为什么要吃你？”

话音刚落平台便转动起来，花香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仿佛凝成实质直往头脑里钻，周围的灯光一闪一闪，带着莫名的阴冷。

“这是怎么了……”

“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四周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百默只感觉小孩不住扭动，显然是害怕到极致。

“怎么……”

“啊！”一声凄厉的嘶鸣划破寂静，少年惊恐地尖叫。

原本如同死物的马匹活了过来，马骨发出生锈合页的吱嘎声，肋骨缝隙里喷出混着彩屑的腐臭蒸汽。

少年的骨架马扬起脊椎拼凑的脖颈，喉管里炸出像是生锈钢锯切割铁罐的嘶鸣，他被甩向琉璃穹顶，眼镜刮擦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只留一小道裂口在上面。

“救我！指甲！我的指甲卡住了！”另一边的少女疯狂捶打□□的骷髅马，每根指节都因过度用力呈现诡异的青紫色。

镶着水钻的拇指深深嵌进马匹空洞的眼眶，随着骨架马癫狂的摆头动作，整片指甲连带着指骨被撕扯出来，在空气中划出带血的抛物线。

百默惊的说不出话，不是被这场景吓到，而是因为混乱之中只有自己安然无恙。

身下的木马静静站立，猩红的眼中透露出疯狂与躁动，却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一样动弹不得。

“救我！救救我啊！”少年跌落到地面，疯了一样向他爬来。

骨架马趁机咬住他后颈皮来回撕扯，发出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剩下的半颗头颅仅靠一层皮拽着耷拉下来。

“拿衣服包住马头！”百默喊出声，死死盯着自己身侧的玻璃。

马匹还处于疯狂状态，但窗外的光也泄了进来，细微到难以辨认的音乐声响起，旋律熟悉又陌生，百默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

两分钟过去，少年的尸体被吞食干净，所有东西都像按下暂停键逐渐恢复平静，众人已经没了惨叫的力气，纷纷捂着伤口发出漏气风箱般的嗬嗬声。

百默收回目光，看向怀里几乎晕厥的小男孩，犹豫一下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背，“小朋友，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小男孩闻言挪动着转过身来，小手死死攥着百默的衣领，脸埋在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百默眸色暗淡，人们炸开，血液化作颜料四溅，但不至于把整个身体浸透，看这小孩身上的惨样起码在这里待了很久。

“乖，别怕。”他不自觉放缓语速，“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人跑出去过么？”

“有个姐姐……”声音嘶哑，小男孩啜泣着往百默怀里靠，嘴唇贴着他西装前襟发抖。

“她是怎么出去的，你还有印象么？”百默心下一动，轻轻捧起小男孩的脸与他对视。

小孩眼眶早已泛红肿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不断滚落，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绺一绺地黏在一起。

百默眸子泛着冷意，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柔和的波光，为了不吓到小孩他甚至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小男孩眼睛水汪汪看着他，随后更靠近了一点，仿佛在认真回忆，“姐姐跟我说过。”

“要看到阳光再跑下去。”

“只是这样么？”百默解开外套扣子把人包好，随后轻叹口气安抚着小孩，“不能再哭了。”

“再哭嗓子要坏掉。”

百默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全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抬起手表查看时间，从进入开始到现在过了大概五分多钟。

除去门外排队的时间，他只剩不到四圈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方法就是死路一条。

看到阳光再跑下去……

他想到什么，打开那段录好的视频一遍遍回放，可除了阳光照射下的马匹会恢复正常这一条再找不出规律。

真的只是简单观察阳光么？

不可能，地面积蓄的彩虹黏液已漫过脚踝，从门外死去的男人来看，这些不出意外就是血，那么只有一个推测，在这个地方，一定死过很多人。

会死那么多人就意味着出逃的关键根本不在阳光，可是又会在哪里呢？

头脑开始变得混乱，百默有些病态的一遍遍播放视频，突然一声清朗有力的男声打断思路。

“兄弟，能给我看看你拍的视频么？”

百默回头看去，左后方那匹马上的青年一头棕色卷发，被‘血液’硬生生地涂抹了一遍，五彩斑斓的颜料顺着发丝流淌、凝结，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滴滴答答地落下颜料珠。

百默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看，青年见状有些尴尬的挠挠额头，自我介绍了起来，“你好，我叫卫儒，卫生儒雅。”

“是在你之前进入的游客，加上刚刚已经转了两圈了，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卫儒眼神无比真诚，其中带着一丝清澈，“我时间不多了，不是没想过录像，只是木马发疯的时候拿不了手机。”

“好在你坐上了那匹马不会受影响，所以可以请你给我看看那段视频么？”

“我可以跟你交换其他信息。”

百默有些困惑地看着身下的独角兽，“什么叫做不会受影响？”

“因为你这匹马上有小孩子，游乐园有规定，小孩是必须保护且不能伤害的。”卫儒见有希望呲个大牙乐的欢实。

“那你为什么不把手机递给小孩？”

卫儒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懊恼的神情，“该死，我忘了。”

看着有点不机灵，但不像坏人，百默挑挑眉头打开【沉眠】，“你扫我吧，我叫百默。”

“通过后会把视频发给你。”

“嗷嗷好的。”卫儒眼睛亮到不可思议，趁着短暂的平静时光成功添加了他的好友。

然而还没等他点开，场景再次变化，新一批的游客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坐到了马上，木马又开始旋转起来。

熟悉的嘶吼声再次响起，那些马因为被遮挡视线咬不了人，只好更加疯狂的扭动身体，那个手指被撇断的少女也被抛向穹顶。

手上的断骨敲到玻璃，生生砸了一个不大的洞出来，阳光钻过来照射在地面，百默神色一动，忍着恶心从地上拾起一块腿骨，卯足了力气丢上去。

一大块玻璃被砸下来，光亮再不会被遮挡，大片投射，所有骨架马同步发出微波炉提示音般的嗡鸣。

地面浮起无数彩色气泡，每个泡影里都映着扭曲的音符图案，黏液里升起的八音盒发条拧动传来咔哒声，与穹顶外传来的旋律诡异重合。

“音阶...升调...”百默嘶哑着嗓子，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冲破瓶颈。

“哥哥，手机提示快没电了……”怀里的小男孩探出头来，两只小手死死握着他的手机，“还要一直开着么？”

“开着。”百默的声音有点生硬，小男孩瑟缩了一下后睁着眼睛看他。

“乖，帮哥哥拿稳。”

“好。”

后颈突然溅上温热的黏液，他这才意识到暴乱已经快持续了三分钟还没有停止。

“它们要吃东西！”卫儒灵光乍现，冲在场的所有人大叫，“快把头套摘了！”

有人听到了他的话，与少女相邻的大姐强忍着恐惧，伸手去扯那匹马头上的布，还好衣服裹得不是很牢，几下就拽了下来。

如卫儒所料，进食结束后没两分钟所有马匹都安静下来，百默抬起手地看了看表。

原本小四圈的机会被这么一闹只剩两圈多一点了。

“凭什么那匹断角马不癫？”沙哑的嘶吼刺破黏液翻涌的咕嘟声，穿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正扒在马上看着百默。

他左袖管空荡荡滴着血，右手指甲缝里嵌着木马脊椎的碎骨：“大伙儿可都瞧见了！这人从进园子就揣着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