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霄与卫澜渊进山打猎的事,回去后两人都没有说。索性现在天气凉了,这些野物放一两个晚上也没有什么关系。
进了门,卫澜渊便回了房间去,秦凌霄则把那些野鸡兔子都拿去后院放好,又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这才朝着前院那边走去,那知到了前面院坝,一转身他就看见底下的几个弟弟全都趴在堂屋外的窗户上,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偷听着里面的动静。秦有些狐疑,他微微挑眉,放轻了脚步也跟着过去支起耳朵。
里面传来的秦庄闫跟周文书的声音,明显是在说着什么,秦凌霄刚刚蹙眉,就听另一道声音略带笑意的传来道:“我也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突然,这要求也有些意外,可这不是事出有因吗?要不是家里的老太爷前段时间染了病,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我们也不好过来提这话,可你们看,万一这老太爷没熬过今年,你看这不是耽误了两家的孩子吗?”
秦凌霄听得皱眉,心里也有些嘀咕。
他怎么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
须臾后,秦庄闫的声音传出来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是难免的,不过婚事也不必这么仓促,这样,一会我让少玉他大伯父跟你们走一趟,先给你家老太爷看看情况,你们也不必焦急。”
“这……”
“亲家阿公这是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吗?”另一道略微尖锐的男声突然传来:“我们知道,亲家阿公的大儿媳是这秦家村里有名的山大夫,可我阿爷的病确实不轻,连城里的大夫看了都直摇头,杜阿伯的医术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城里医官坐堂的那些大夫吗?”
“二弟,不要放肆。”这话说得像是在斥责,但秦凌霄听来却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我说句实话怎么就放肆了?”那二弟依旧不悦,说话的气息还有冲:“阿爷这病拖了两月非但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人现在有大半的时间都昏迷不醒,看相的说了阿爷这是撞了邪,想要痊愈就得在年前冲喜才行,现在我们只是把婚期提前一年,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
“就凭你这个态度,别说婚期提前,我看这庄婚事甚至于可以直接作罢!”
这是二叔秦信的声音。
秦凌霄站在门外神色似乎也冷了几分。
那家二弟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不可遏,眼看着堂屋里将要吵起来了,秦凌霄一个转身,直接推门堂屋的大门走了进去。
那瞬间,屋里的众人全都扭头看他,而其中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问话的是姥爷周文舒。
秦凌霄淡淡一笑,道:“刚在屋外,听你们提及弟弟的婚事,所以就进来看看。”
屋里众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不知道秦凌霄想做什么。
秦信夫夫也满脸狐疑的看他,深怕他这个时候搞幺蛾子坑自己儿子。
而那几个陌生的脸孔,在看到秦凌霄后明显哏了一下,显然对于秦凌霄的混账他们也知道一些。
秦凌霄眸光一扫那几个人,无声一笑就走到父父身边坐下:“来吧,仔细说说,让我也听听,好好的婚事怎么就成了冲喜。”
那几人面色有些僵硬没有开口,很显然,他们敢对秦家的其他人发凶,却不敢惹秦凌霄,毕竟秦凌霄的声名狼藉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是有目共睹的。
见那几人不说话,秦凌霄便朝秦信看去:“二叔,说说吧,让我也知道知道这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信皱紧了眉,他气闷的无声一叹,这才事情简单说了。
今日上门来的这几个人,都是秦信的未来亲家,姓刘,之前秦凌霄最先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刘家的长子刘澄,他二弟是刘业,另外两个是刘家的刘大伯跟刘大伯父。
刘家是四年前跟秦家定的婚事,那时候刘家看上的原本是秦凌霄,但秦凌霄那个时候正是刚刚叛逆期的时候,人虽然长得俊美异常,但这脾气却着实不好,甚至于还有些阴沉沉的,相比之下,弟弟秦少玉就显得温润文静得多,再加上秦少玉面容姣好,在村子里又出了名的随和,刘家就转而看上了秦少玉,后来双方经过几次接触,就把秦少玉的婚事定了下来。而秦少玉的未婚夫则是刘家的长孙,名唤刘寺寻,跟秦凌霄是同岁如今十八也是才刚及冠。
当初两家定亲时曾说好了,两个孩子成亲后会搬离本家自己在外头住,至于他们两个成亲后谁去领取孕灵丹,谁主外养家糊口,全让他们自己商量,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刘家老太爷两个月前病了,一直都不见好,如果这个时候冲喜成亲,那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家的秦少玉。
这一冲喜,秦少玉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男妻,孕灵丹他吃定了,被困家里也困定了,甚至于跟刘家那一家子住在一起的话,他指不定还得被立规矩,被下马威也不一定。
这跟他们订婚时说好的完全都不一样。
当然最关键的是,说是冲喜成亲,冲活了刘老爷也就罢了,如果刘老爷子病入膏肓连冲喜也没有用的话,那到时候他家少玉在刘家岂不是更加尴尬而又艰难吗?
这年头,过的最艰难的并不是为人男妻者,而是因冲喜成为男妻者。
冲活了家里的老人,没人会记得这份恩情,但如果冲死了老人,那肯定就是被夫家嫌弃举步维艰分文不值。
所以今天,秦信才会说出婚事作罢的事来。
秦凌霄听着这些,心里再次感叹,这个世界果然不愧是男儿国,这要是换了他所知道的某个朝代,这种情况,别说婚事作罢,就是一旦悔婚都会给女方带来不小的名誉打击,最后弄得女方不得不嫁去冲喜。
抬眼,秦凌霄眸光淡淡的看过刘家人,他现在虽然对男儿国的事接受的不是那么彻底,但如果他换个思维,把少玉当做自己妹子的话……
屮!
秦凌霄突然就想揍人!
“我听明白了。”秦凌霄道:“现在,有两个选择。”
刘家人明显一愣。
秦凌霄道:“要么,让我阿爹先看看你家老爷子的病情再说,要么两家婚事作罢,你们另外订房婚事给你家老爷子冲喜。”
那刘业一听这话,脸色猛地一沉:“你们想要悔婚!?”
秦凌霄身体一歪,直接往后一靠,道:“或者,如你们所愿婚事提前,但成亲后,他们二人依旧搬离刘家自立门户。”
“这不可能!”刘业甩袖:“既是冲喜自然没有搬出本家的说法!”
秦凌霄听着,冷笑:“那我就只有一句话,我弟弟不做冲喜妻。”
“你!”
秦凌霄眯起了眼:“我秦家让步,不等于可以让你刘家得寸进尺,我这些日子确实是修身养性,但也不是拔了牙的老虎。”
刘业听着,脸色微微一变,不止是他,连刘家另外的几个人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秦凌霄站起身来,忽地又温和地朝秦庄闫跟周文舒道:“阿爷,姥爷,我之前弄了点东西回来,就先去清理一下了。”
周文舒点头,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
秦庄闫挥挥手让他去忙。
秦凌霄转身时,见秦云天也朝自己点了头,他无声一笑,这才转身朝门边踏去,然而一开门,秦凌霄就微微一愣。
门外,卫澜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站在这里,也偷听着屋里的情况,这突然间被秦凌霄抓包了,他有些尴尬,那眼神带着几分心虚与害怕的乱飘,最后就有些慌忙的转身走了。
对此,秦凌霄有些无奈,他微微摇头,才转身又朝着后院过去。
后院的墙垣下放着的是他跟卫澜渊今天在山里的收获。
三只野山鸡,跟一窝野兔。野山鸡被他打死了,两只大的野兔受了伤,还有四五只只有巴掌大的小兔子,纯白的颜色,眼圈是一片黑色的毛,就在背篓里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以前当兵时,在执行任务埋伏山林里面的时候,他也有过猎野兔野鸡的经验,只不过那时候有枪,打野鸡简直不要太方便了,而现在……没有枪没有箭,徒手打猎这两玩意还真有点不太方便。
在把那几只野鸡翻出来的时候,秦凌霄心里暗暗的想,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去,他要不要顺便找人给打把枪或者给打把弓?
只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否了。
先不说这个世界的工匠能不能打造得出一把枪,就是那些打枪用的材料都是个问题,而现在他最大的问题是……他……没钱!
秦凌霄顿时就:“……”
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
刘家人走的时候秦凌霄在后院正在处理那几只野鸡,至于那几只野兔大的则被他给关在鸡笼边上圈养起来了,直逗得几个弟弟围在外头一声声的哇着满脸惊奇又欢喜的样子。
秦凌霄看得失笑。
虽然说他现在的外壳不过才十七八岁,可这芯子年龄却已经三十来岁,眼前的几个弟弟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屁孩一群,尤其是那个才一岁的小家伙更是让人喜欢得紧。
看着他,秦凌霄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趴他怀里立即就欢快的喊了一声:“锅锅。”
“乖~。”秦凌霄亲了亲小家伙嫩嫩的脸颊,又将他放了下去。
二叔父周苒过来时看到这幕还愣了一下,尤其是……鸡笼边关着的那几只野兔,还有地上已经被拔了毛的几只野鸡。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秦凌霄转身看他,笑道:“今天去山上转了一圈,试着猎了一下,不太顺手,就只弄到这点。”
周苒微微皱眉:“听说山里很不安全,你还是少去为好,万一出事了没人知道怎么办?”
“二叔父放心,我就在外围转转而已。”秦凌霄说着,捡了地上的野鸡给他:“卫澜渊之前伤得不轻,又瘦骨嶙峋的,麻烦二叔父帮他炖个鸡汤养养身,剩下的两只鸡,二叔父你看着怎么处理吧。”
周苒明显一愣。
秦凌霄将东西递给他后,便转身走向一边,他将墙角的砍柴刀拿起看了看,转身就在水池边坐下准备磨刀。
周苒看他这样,动了动唇,最后也没说什么,不过转身要离开时,他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秦凌霄一愣,抬头看去,就只瞧见他离开的背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