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常上课的日子,森鸥外没有过多停留,调整了学校几处运行隐患就带着乱步离开了。
乱步在学校里一直黏着森鸥外不放,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森鸥外深知乱步的问题只能一步步解决,好在少年现在似乎把他当成同类,情绪稳定了许多。
来到商业街,周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乱步也恢复了活力,东张西望地好像在找什么。
森鸥外眨了下眼,眸底淡淡的数据流一闪而过,他拍拍乱步的肩膀,说:“回来再买。”
完全想不起来想吃的那家点心店在哪,乱步遗憾地应下了森先生的提议。
走在森鸥外另一边的爱丽丝上半身前倾,越过男人看向乱步:“明明‘穆鸟’家的甜品更好吃,乱步好没品味。”
“他家的蛋糕确实很好吃,”乱步点点头,认真点评,“但论粗点心还是‘啸月’更胜一筹,爱丽丝吃过就知道啦。”
本来想找茬却被微妙地认可了,爱丽丝顿感憋屈:“……哼。”
森鸥外叹了口气:爱丽丝明明挺喜欢乱步的,为什么总想吵架?
爱丽丝在心里大声反驳:我才不会喜欢抢我糖醋里脊和小点心的人呢!
糖醋里脊暂且不论,昨天下午的小点心不是你故意放在桌子上给乱步吃的吗……森鸥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心声,不敢让金发小姐听见。
两人的交流不动声色,乱步却像亲耳听到了什么,清澈的碧眸定定地看了会面无表情的爱丽丝,接着竟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一个大跨步来到两人中间,一手牵住一个。
“你干嘛啊,”爱丽丝晃了晃被乱步抓住的手,阴沉沉地冷着脸,“我说了可以牵手吗?”
乱步才不怕她,笑眯眯地说:“爱丽丝不想牵,用力甩掉不就好了。”
确实没有用力的爱丽丝表情一僵,欲盖拟彰般把脸扭开:“呵,那是因为你身板细得跟麻杆似的,我一用力你保准倒飞出去。”
“哦~”
黑发少年煞有其事地点头,自动过滤掉这些听上去就很暴力的话。
他没有松开,反而愈发用力地握紧爱丽丝总是冰冰凉凉的手,没多久就感觉到女人僵硬的手指慢慢放松,接着轻轻地回握。
乱步的心情顿时轻飘飘地飞到天上,他拉着两个走路慢吞吞的大人往商场跑,嘴上吱哇乱叫:“冲啊——买完就去吃粗点心!”
“不要着急,乱步,”森鸥外克制着少年过于兴奋的动作,“你的病才刚好。”
爱丽丝也使劲拽住他:“又没人跟你抢,跑那么快做什么!”两人的手因此紧紧相握。
这下从后面看,他们的背影和普通的一家三口也没什么两样了。
…
挑好的新家居森鸥外联系了专人运送,装着新衣服的购物袋则被他自己拎着,里面大部分是乱步的衣服,小部分则是被爱丽丝看中的裙子。
乱步意思意思拿了一个最轻的袋子,爱丽丝则两手空空潇洒地走在前面。
遵照先前的约定,森鸥外带着乱步来到“啸月”,推开有些厚重的木门,粗点心的香气扑面而来。
乱步一进门就拉着爱丽丝直奔前台,森鸥外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他把购物袋堆在脚边,侧头看着落地玻璃外的街景。
也许是因为空气中柔软的点心香味过于无害,森鸥外难得放空思绪,纯粹地执行着“看”这个动作。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停在玻璃外,森鸥外垂落目光,淡淡地看着来者。
一墙之隔站着一个有些怪异的小孩,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乱七八糟的绷带缠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鸢色的眼珠像一颗暗沉破碎的玻璃珠。
虽然男孩看上去只有**岁,森鸥外却知道他其实已经快十一岁了。
初见比原时间线提前了许多,但有中原中也等人的例子在前,森鸥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甚至晃了晃手和男孩打了个招呼。
玻璃墙外的男孩——也就是太宰治——看见店里的男人和自己打招呼,迟缓地眨了下眼睛,这下总算多了丝人气,不那么像一个人偶了。
太宰治嘴唇轻轻开合:【你没有情绪,为什么?】
森鸥外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接着拿起一个购物袋走出店门,把刚刚逛商场时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递给男孩。
太宰治麻木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购物袋,透过袋口看到里面厚实的衣物。
他没有接,而是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绷带抬眼看着医生,幽幽地说:“即便如此也没有情感呢,那么,到底是什么驱动着先生您做出这样的善举呢?”
森鸥外看着调整过后反而更乱的绷带,手指微微一颤,他有些强硬地把袋子塞进太宰治怀里,空出的双手迅速把男孩脸上的绷带重新绑了一遍。
因为难得对某个人产生了兴趣,太宰治除了最开始下意识的挣扎外,堪称乖觉地闭上眼让黑发男人给自己绑好绷带。
收回手,森鸥外看着睫毛颤个不停的男孩,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
才睁开眼的太宰治错过了那抹弧度,他借着身边玻璃模糊的反光看见变得整齐的绷带,眼中闪烁起微弱的奇异光芒。
正当太宰治还想说些什么时,乱步从店里跑了出来,一只手指着他气得原地跳脚:“森先生!你怎么能把那件衣服送人!!”
太宰治瞬间收敛了本就不多的表情,像一只兔子窜进人群,不一会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身后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那可是我和爱丽丝给你挑的衣服,森先生竟然就这么送人了!可恶……”后面的话语听不清了。
——森先生。
太宰治嗫嚅着嘴唇,无声默读少年对男人的称呼,莫名有一种以后还会再见的预感。
…
因为擅自把衣服送人,森鸥外遭到了爱丽丝和乱步的一致不满,不得不买下两人挑中的所有点心用以赔罪。
又因为在买单的时在心里想“明明是我的衣服,为什么要生气”之类的话,被听见了的爱丽丝狠狠地戳了下胳膊:“重点才不是衣服,是我和乱步的心意,笨蛋林太郎!”
江户川乱步一听就猜到森鸥外在心里想了些什么,即使嘴里嚼着点心也要含含糊糊地附和:“…爱丽丝说的没错,笨蛋森先生!”
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森鸥外面瘫脸。
回到诊所时已经是晚上了,出门一次莫名其妙融洽起来的乱步和爱丽丝,一回到家就兴冲冲地跑去二楼拆包装,森鸥外则从门口的信箱里取出几封信,回到卧室继续工作。
*
另一边,正在东京执行护送任务的福泽谕吉收到了森鸥外寄来的信件,他疑惑地皱眉:他应该,没有说过自己的行程吧?
但想起自家师兄的多智近妖,福泽还是把疑惑轻轻放下,拆开信封忽略前面的客套话一目十行:
【……再过一段时间会有两位少年来到横滨,一位……另一位……性格存在不同程度的偏激,此二者本应由我看管,然诊所事务繁重,我又于昨日收养了一位名叫“江户川乱步”的少年,实在分身乏术……是以,福泽阁下若仍有余力,还望能够亲自看顾一二……】
读完信件,福泽谕吉有些惊讶:这还是森鸥外第一次拜托他呢。
福泽自认看顾两个已经有自理能力的少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就信件的内容来看,那两位少年确实不能放着不管。
这事放在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应下,但现在……
银发剑客偷偷看向一旁的沙发,虽然已经足够隐蔽,但还是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察觉了。
正在摆弄一个精美洋娃娃的少年头都不抬,嗓音冷飕飕的:“福泽先生要做什么就做,又不是被驯养的犬类,还需要看主人的脸色。”
福泽谕吉:“……行。”
他左手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心里疯狂默念棍棒教育要不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在想起和少年的相遇时涌起把多管闲事的自己揍一顿的冲动。
时间回到五天前,当时福泽谕吉接到一个护送任务,雇主的目的地在东京,他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前去。
这一次的雇主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明明衣着潦草,看上去也不太健康,却能拿出三倍雇佣金要求他贴身保护,一路上还老是疑神疑鬼的,难伺候极了。
抵达东京后雇主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些亢奋过头,他开始频频出入繁华场所大肆消费,也不再要求福泽谕吉必须紧紧守在五米内。
护送任务将要完成的最后一个小时,就在福泽谕吉想着“干完这票好好休息一阵”的时候,雇主那边突然爆发争执。
福泽谕吉眼神一凛,迅速赶过去,却看到雇主状若癫狂地攥着一个少年的衣领,几乎要把人活生生提起来。
“你是谁……!你、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疑惑于雇主语焉不详的话语,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救下脸憋到涨红的少年,福泽谕吉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臂:“井上,你、”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掉落,当着福泽谕吉的面把井上当场砸死,鲜血在地面蜿蜒成一条小河。吊灯的碎片四溅,却没有伤到离得很近的福泽谕吉一丝一毫,只是冷酷地夺取了井上的性命。
四周的尖叫声轰然炸开,似乎要把屋顶掀翻,而银发剑客的手僵在空中——透过激起的水晶碎雨,他分明看到对面少年眼中浓浓的厌倦。
*
森鸥外盖着厚被子躺在卧室的床上,面色酡红眼底青黑,额头还敷着湿毛巾。
江户川乱步冷着脸坐在床边,平日里软乎乎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翠绿的眼眸竟带上了一丝可怖的阴鸷。
黑发医生悄悄看了眼明显气极的少年,咳了两声憋出一句:“…对不起。”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心虚。
不曾想乱步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了,简直要气得发疯:“你道什么歉啊?!”
“要不是爱丽丝提醒我,森先生还打算瞒多久?”他猛地站起来,把本就乱翘的黑发抓得更乱,“把我支去学校自己不眠不休工作这么多天,就为了搞什么医疗基站?那些人、那些人——”
江户川乱步呼吸困难似的长吸一口气,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神情空白:“贫民窟也好,擂钵街也罢,那些人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森先生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把自己的命搭上?”
说完这话乱步猛然惊醒,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像是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说。
空气一时寂静,江户川乱步牙齿碾着下唇,不安地低下头,嗓音干涩:“森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个,就是、”
“乱步。”森鸥外打断乱步愈发混乱的发言。
黑发医生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把手足无措的少年捞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急,我知道乱步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江户川乱步攥起森鸥外背后的衣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医生的领口很快就被晕湿了一块,“我只是…害怕森先生也像爸爸妈妈那样走掉…”
“……”
森鸥外揉了揉乱步的脑袋,无声安慰着怀里的少年。
乱步发泄了一会就冷静许多,他急忙起身把男人塞回被子里,眼泪都来不及擦:“森先生不能再着凉了!”
森鸥外十分配合地躺回床上,淡淡地说:“搭建医疗基站,病人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所谓医疗基站,其实就是在贫民窟和擂钵街多开几家诊所,再砸钱聘请医护人员入驻。为了提高此地民众的认可度,这事是由森鸥外牵头做的,政府也出于各种原因出了一部分钱。
当然,政府拨的钱也是当初那个匿名人士捐的这点,就不用过多赘述了。
乱步还是第一次照顾人,他把每一个可能的缝隙都用被子塞好,确定把森鸥外包成一个茧后才问:“那另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他本来只是顺着对话的走向发问,原因什么的并不关心,可医生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睁圆了眼睛。
只听森鸥外说:“是你,乱步。”
“建立医疗基站是为了减轻诊所目前的负担,我本打算用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件事做好,然后就可以把晶子接回来,但是…”森鸥外止住话口,他突然觉得这可能会让乱步产生心理负担,犹犹豫豫地停在半路。
乱步却迅速反应过来,呆呆地接过下半句:“但是,森先生收养了我。”
见少年已经领会,森鸥外干脆把话说完:“是,我理应照顾好你,日常的忙碌却显然不符合法定的监护人陪伴时间,所以我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
说到这医生微微笑了起来,紫红色眼眸平静的外壳碎开一角,显露其下澎湃的情感:“现在我有很多时间了,乱步想和我出门旅游吗?”
“——”
江户川乱步彻底失语,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还是问“法律还规定了监护人陪伴时间吗”?
还是说“怎么突然就要去旅游了”?
——算了。
他吸了下鼻子。忍不住了,还是先哭吧。
“呜呜哇哇哇——森先生是大笨蛋——呜呜呜呜——”这是乱步自暴自弃的大哭。
“乱步不要学爱丽丝说话啊…还有,为什么又哭了……”这是森鸥外虚弱的日常疑惑。
*
一星期后,西西伯利亚平原。
被监护人裹成熊的江户川乱步在风中凌乱:“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来俄罗斯旅游啊!!?”
“阿秋——”
一旁的中原中也打了个喷嚏,用异能力帮乱步固定住他乱飞的发丝,闻言吐槽道:“当初是谁一直催着要来的,现在又不乐意了?”
江户川乱步眼泪都不敢掉,生怕泪水一瞬间被冻成冰条条,他仰天长啸:“我以为是去莫斯科,谁能想得是来这啊——”
“是来这啊——”
“来这啊——”
“啊——”
方圆百里空无一人的雪原上,唯有少年悲愤的呐喊声久久回荡。
*
没错,本世界黄昏的两位核心成员就是费佳和果子狸啦!有人猜到了吗!另,把这俩搞定就把晶子接回来(晶子:搞快点啦!)
把太宰放出来遛遛,现在的剧情他才刚到横滨没多久,正式的剧情还在后面(比心)
AI森的情感隐藏的很好,毕竟本人都没怎么察觉()但就像最开始写的那样,“没有设置性格的”爱丽丝自主演变出性格,那么性格依据自然就是AI森啦,爱丽丝越来越活泼其实也是AI森感情越来越充沛的一种体现。
以及,乱步的发言真的是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吗?毕竟是脱口而出呢......(狗头)这本是灰乱哦,乱步虽然总是在AI森面前可怜巴拉的掉眼泪,但三观和立场可自由了,毕竟是能说出“若合我意,一切皆好”的人(。)
AI森说的“法定监护人陪伴时间”是他自带的星际法。
接下来好几章都是原创剧情,毕竟原著说的也不清不楚的,我就放飞自我了(摩拳擦掌jpg.)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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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