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白色蝴蝶撞上我的左眼镜框 第104章 第102章

在拿到那颗属于自己的记忆水晶之时，艾兰赫斯才发现，那上面的封印，似乎是专门针对他本人的，他居然无法解开它。

珀夕瓦尔说得没错，那颗水晶之中，隐约可以窥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仅仅是看见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目眩神迷，心神为之震动。

艾兰赫斯及时收手，才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

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此前从未感受过。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他为什么会觉得怅然若失？

艾兰赫斯捏着那颗记忆水晶，头一次希望，能有人为他指点迷津。

克洛斯再三传来的讯息被他忽略了很久，手上的尾戒再次亮起微弱的白光之后，艾兰赫斯终于读了讯息。

是与暮春之地有关的消息。

艾兰赫斯于是暂时将记忆水晶的事抛诸脑后。

等艾兰赫斯回到暮春之地的时候，宋为妍已经单独审问完尤利塞斯了。

克洛斯原本一直担心出乱子，结果眼前的局势，居然风平浪静。

宋为妍一脸平静地推门出来，就看见大魔法师正在一脸凝重地质问吉罗德和费兹杰勒，而艾兰赫斯刚刚抬起手，似乎是打算敲门。

两个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想起上次见面时，那个出人意料的吻。

宋为妍本来平静的脸色不自在起来，突然有点不确定，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是不是梦。

艾兰赫斯也难得有点心虚，他一时意乱情迷做了那样冒犯的事，然后就收到记忆山谷的传信走了，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是有意逃避吧？他该怎么解释这种误会？

虽然他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做完这件事之后的局面，但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艾兰赫斯小心地观察着宋为妍的脸，然后就看见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

在场的闲杂人等实在是太多，艾兰赫斯脸一沉，吩咐道：“都出去。”

然后语气一转，温和道：“魔法师，借一步说话。”

宋为妍眼看着吉罗德和费兹杰勒走得一个比一个快，而克洛斯不仅自己走了，还对蓝斯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顿时就只剩下她和艾兰赫斯两个人了。

宋为妍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她忍不住想后退，而艾兰赫斯却靠近了一步，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突然有急事，没来得及告知。”

宋为妍一边回答道：“还行，没什么大碍，殿下有什么急事？我需要知道吗？”

一边还疑惑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艾兰赫斯的行程，需要和别人报备？

他又不是荆同风。

宋为妍本来就是随便问问，结果艾兰赫斯却真回答了：“我去记忆山谷取了一样东西。”

536号记忆水晶被艾兰赫斯取了出来，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飘散着柔和的淡紫色光芒。

“这是背叛者的记忆水晶，已经开始有消散的趋势了，”艾兰赫斯毫不避讳地告诉她，“彻底销毁他意识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宋为妍甚至来不及拦住他，艾兰赫斯就把和迷思山脉有关的事都说完了，包括与那个无名的背叛者有关的一切旧事。

“借此良机，正好可以将迷思山脉的阴影也清洗一遍，来自大地的黑暗力量，至少几百年内都无法再复苏了，”艾兰赫斯最后总结道，“你也可以顺便彻底杀了尤利塞斯。”

艾兰赫斯最后还特别善解人意地加了一句：“不必担心阴影的意识死灰复燃，他动不了你，在那之前，他依附背叛者和献祭者而凝聚的力量，都会消失殆尽。”

宋为妍：“……”

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什么的？

虽然她本来也没有很担心自己被阴影的意识当做下一个吞噬目标这件事，甚至还想顺便反杀对方来着。

按照宋为妍原本的想法，用亡灵之术将尤利塞斯献祭的灵魂强行收回，削弱阴影的力量，然后再去迷思山脉一趟，用净化之术将山脉中心彻底清洗一遍，虽然后面这个过程免不了要请神圣一族合作，势必会有点费时费力，但也没那么艰难，毕竟人类同盟现在和神圣一族之间可以谈交易的机会很多。

不过，听艾兰赫斯的意思，他的计划倒也殊途同归。

反正就是要把这个新生的黑暗意识掐灭在萌芽里就对了，能未雨绸缪的时候，先防患于未然，总是比将来真出了什么麻烦时再亡羊补牢强。

话都让对方说完了，宋为妍只好说：“殿下思虑周全，那……我们现在就动手？”

“不急，”艾兰赫斯的语气依然很温和，“你难道没有其他话想和我说吗？”

宋为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注意到艾兰赫斯习惯性的动作，想要转动手上的戒指。

但是那枚原本应该戴在艾兰赫斯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已经没了，只剩下小拇指上的尾戒。

宋为妍移开目光，试图蒙混过关：“殿下的戒指，我回头一定赔个新的。”

艾兰赫斯的眼神流露出失望：“魔法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再次靠近了一步，再一步。

宋为妍扶住门框后退，抬起头，正巧看见艾兰赫斯的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道微光。

艾兰赫斯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这才又想起那颗属于自己的记忆水晶。

“这是什么？”

记忆水晶上面附着的气息非同一般，宋为妍一瞬间也感受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震颤，下意识问了一句。

艾兰赫斯将东西收回怀里，拢了拢衣襟，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魔法师，等此间事了，我想邀你去一趟神圣之都，可赏光？”

“为何？我听说，神圣一族从来不让外人轻易进入自己的领地。”宋为妍没有贸然答应。

艾兰赫斯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理由：“神圣之都之中，有最全的魔法典籍，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疑惑，都可以在那里得到解答。”

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疑惑，关于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否还能回去，如何回去。

宋为妍看着艾兰赫斯的眼睛，他的目光澄澈如雪。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那天晚上的谈话，并非梦中。

艾兰赫斯的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魔法师，既然来了，就多留一段时间。”

宋为妍思索了一瞬，是否应该继续保持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最后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艾兰赫斯殿下，既然知道我并非此间之人，为什么袖手旁观？”

“听说，六十多年前，神圣一族，可不是这么处置大魔法师的养子的。”最后这句，无异于图穷匕见，宋为妍几乎是孤注一掷般问出这句话。

艾兰赫斯看出她的紧张，也清晰地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和心跳，他克制住自己进一步靠近对方的冲动，反问道：“普利莫想颠覆这个世界，塑造一条唯我独尊的路，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可以走出这样一条路，将这个世界的一切踩在脚下，千秋万载，你呢？你会有相同或是相似的想法吗？你的魔法天赋和力量进境，远胜于他。”

宋为妍理所当然地否认：“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听上去，没意思，而且蠢。”

艾兰赫斯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靠近她耳畔，耳语道：“我知道，相识这几年，知道得很清楚。”

宋为妍没有防备，被他温热的气息烫得一缩。

艾兰赫斯适可而止地退开，又一语双关地说道：“所以，魔法师，安心留下吧，我保证，神圣之都绝对是一个不会让你失望的地方。”

“对了，”艾兰赫斯又想起什么似的，“魔法师，你的真名，一定不是娜希娅吧？我早就这么感觉了，这个名字，听上去一点都不像你，你是懒得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吗？”

“要是什么时候，”艾兰赫斯看上去很期待的样子，“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一定……”

宋为妍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思，大概是人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胜负欲，存心反击，猝不及防握住艾兰赫斯的手。

艾兰赫斯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宋为妍用左手握住了他戴戒指的那只手，然后伸出右手指尖，在他的手心写字。

一笔一划，触感温暖，又有点痒，艾兰赫斯感觉自己那只手从手腕开始往上的位置都麻了。

宋为妍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他，目光狡黠，微笑：“我的名字。”

艾兰赫斯没出息地结巴了：“知……知道了。”

宋为妍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开朗了，反击成功。

她正打算抽回自己的手，结果被艾兰赫斯一把反握住。

对方指节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掌心，一本正经道：“语言好像不太一样，你总得教教我，怎么念吧？”

宋为妍失策，只好妥协道：“你放开我，我说。”

荆同风以前叫她阿妍，而她的混血朋友茉莉，会称呼她妍，因为姓氏对她来说不好发音。

艾兰赫斯热切地看着她，宋为妍看着他的脸，突然又反悔了。

“你自己想吧。”宋为妍食言而肥，逃之夭夭。